陶沝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像袋鼠一样抬着双臂,悄无声息地向前方的那个身影慢慢移动。还差一点点……

见到来人竟是那位华丽丽的八阿哥,陶沝的脑子里顿时混乱一片,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随即此起彼伏、层出不穷——

陶沝当场大惊失色,继而一脸探究地将小十六从上到下、从头到尾地细细打量了一番,狐疑道:“十六阿哥,你这是……怎么了?”

第二个反应过来的是十四阿哥。见陶沝仿佛逃命似地飞速撤离,他先是莫名其妙地一怔,随即便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脸上原本还凶狠异常的表情瞬间一变,嘴角似是无意识地染上了一抹纠结的笑意,暗骂一句“死奴才!”,转身头也不回地追了出去。

然而,还没等她回想出这个有点耳熟的男声究竟隶属何人,旁边一个柔腻的女声已在这时轻轻响起,很是娇媚入骨的:“爷,您再给芸儿一点时间嘛,这皇宫之内的宫女如此众多,芸儿哪能这么快就找到嘛……”

“等一下!”

“呵——是有什么事吧?”宜妃脸上笑着,却是毫不留情地捅破了十六阿哥特意糊起的那层窗户纸:“听说你这几天都在我这宫里找一个宫女?”

见状,陶沝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长吁了一口气——她又自己吓自己了。关于九九侍妾已经生产的这件事她之前就听绿绮说过了,这位侍妾所生下的是九九的第二个孩子,仍是女儿。

见她被吓成这样,陶沝内心不由得玩心大起,当场学着那些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一样,轻佻地用单手托住绿绮的下巴,施力扳起,眼波妩媚,笑脸盈盈道:“绿绮,你这么怕我做什么?”

陶沝伤心的是因为倾城也没有来看过她。不过后来想想,倾城那个大忙人也不可能有时间来得了,就算来得了也不一定能进到后殿。

倾城愣住了:“队伍?什么队伍?”

“没那么严重,只是脚筋扭到了而已……”倾城面无表情地看着陶沝,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在微微闪动。“找个地方坐下来揉揉就好……”

陶沝的心跳当即一抖。难不成,倾城真的如宫里那些人所说的,是天上的仙子下凡?所以,才不能和凡人结合……呃,阿弥陀佛,她可是标准的无神论者啊,请不要这样刺激她啊……

唉,可怜的孩子,这思想技术不专业就是吃亏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眼前的这位,到底是数字军团中名列第几的皇阿哥啊?

因此,陶沝对着那张字帖临摹许久,却仍是难以成篇、进度缓慢,加上中途不停地来回换手呵气,所以笔下写出的字自然也是不堪入目、一塌糊涂。不是落墨太重就是太轻,在纸上化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黑疙瘩。眼看着自己写的这张纸就快成了墨团,陶沝终于忍不住出声抱怨:

怎么会?

见此情景,八阿哥望向陶沝的眼神也瞬间有了些许的波动。他张了张嘴,似乎很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像是有所顾忌地突然咽了回去,最后竟是什么也没有说。

话说,这位十三阿哥还真是护花到了极点。他对于之前某宫女——也就是陶沝啦——向倾城告白的那件事一直念念不忘,势要抓住那个罪魁祸首才肯罢休。因此,从那之后只要是出现在倾城身边的宫女,不管是原本就待在她身边的也好,还是偶尔跟她讲了一两句话的也罢,都被他一并列为了长期重点观察对象。而陶沝作为引发这场倒霉事端的元凶巨恶,自然也就谈“十三”而色变,闻“十三”而丧胆了。

“画?什么画?”倾城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来看她,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哦——”那人特意拉长了音,眯着眼睛,半勾起唇角,冲着陶沝邪邪一笑,反问道:“是吗?”

联想到这一层,陶沝的心立即随着外面那两个脚步声的逐渐靠近而剧烈地狂跳着,连带额角也沁满了大滴的冷汗。这两个人应该不会真得进来吧?按理说,这座假山周围布置得并不怎么样,完全没有什么观赏价值可言,想来那两个人也不至于无聊到这种程度才是。不过,万一他们心血来潮,亦或者,他们刚才根本就已经看到她了,如今只是单纯地跑进来抓人……那么,到那时,她又该对眼下的状况作出何种解释呢——总不能睁着眼睛说自己是在这里纳凉吧?

等到了十六阿哥的住处,陶沝却无比郁闷地发现,十五阿哥和十七阿哥两人今日又来了。原因很简单,他们两个又积存了一大堆算学题不会做。陶沝没办法,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地先给他们两个解题。谁让她是身份低微的小宫女呢?正好十六阿哥也有其他作业尚未完成,于是,四个人便各占了一方,围着一张圆桌各忙各的。

“是这样吗?那我听到的叙述怎么说是,那个宫女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倾城姑姑,说今生今世都要和她永远在一起,就算是死也不离开她……”

陶沝当场怔住了。难道,这个唱歌的人会是……

陶沝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缩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面在嘴里小声抱怨着,一面用随身携带的纸笔详细记录下自己今天到底给出去了多少东西。

“莫不是不会吧?”见陶沝低头红脸地半天不出声,五阿哥又自顾自地开口道。这句话原本只是调侃之意,不想放在这里却是歪打正着,猜了个精准。

地想起了昨日里,她在宁寿宫看到倾城弹钢琴的那幕场景,当下顿时萌生了一个念头,想把当时的那幕画面给画出来。既然都是要等,反正都是浪费时间,那么,干脆她也一起来虚度年华吧。

“哼……”

不是吧……还要对她不客气?

仿佛是平地惊雷一般,陶沝的大脑运作系统噔时失去了所有的思维能力,嘴巴本能地大张着,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啊,不,应该是鸭蛋——啊,不,应该是三个。

陶沝直起身,装模作样地用手一抹眼泪,露出一脸悲戚的表情,无限哀怨地阐述理由:“呜呜,奴婢,不,是奴婢的主子今儿个一大早——哦,就是卯时初的时候——突然犯了疾,奴婢就奉命去请太医来看诊。可是……因为奴婢的主子平日里不得宠,所以太医院里的那些太医们都推三阻四的,没人肯来替主子看病,奴婢只能跪在那里求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