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端月被他拦在玉拢苑院落门洞前,身上满布着灰尘,拍了拍,“你决定就好。”

躺了两天,她强撑着身子下了床,梅平凑过来,“大少,你还有低烧,别起来了。”

上官馥一笑,“这就难说了,如果她再毛手毛脚的,我可不保证什么时候血溅这逍遥府,到时候,还请公子走远些,别被这些污物给玷了。”

上官馥不只做香粉,胭脂、唇脂、眉脂、黛粉、花钿、刨花水,但凡男子的妆奁之物他都做,不过最拿手也最出名的,是香粉。

苏织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大院,苏家家风甚松,不然也养不出苏锦这样的男子,只要不是太出格,一向都是随他心意。染工们也大多回去干活了,几个人带着苏锦和苏朝到了大院后面的屋舍,织锦坊有一半以上的染工都住在这里,另外的则都是凤阳城的人,朝至晚归。

“真的?”

“影儿,你也自己看,喜欢的我们就买了。”他伸手摸过几匹布,“怎么都这么刺,没有顺滑一些的吗?”

“我现在什么都信,只要你没事。”其实就连那晚的天灯,写了满满的字,她放了也是为了求得他的平安无事。

“如果,没有办法的话。何况,他还说过用蜂毒来治我,不是吗?”

他还在笑,坐下来夹了一筷子菜,嘴里咬着筷子,梅朔捏了捏他脸上不可抑制丰盈起来的脸颊,“想什么呢?”

梅朔退开了几步,大大地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刨刀片插回去,拿出磨光锉刀在棱角处正反交替着打滑,等到全部完工的时候,日光已经照到了凉亭里,她直起腰回过身,却发现原本守在后面的两个侍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反倒是变成了两个宫侍,她收拾了包袱走下去,那两个宫侍一起躬身朝她行礼,“梅三少。”

她哭笑不得地摇头,真不知道那个大包袱里面还带了什么。

“我明白。”她摸了摸林绰的脑袋,“可怜的孩子,你肯定吃了很多苦。”

“像你。”

林绰不是很理解他在说什么,只是摇头道,“怎么会,她怎么会把自己的孩子打掉?哥哥,你告诉她,她肯定会喜欢自己的孩子的。”

“我还想吃。”

“不会。”

她一拳重重捶在桌上,“开玩笑,我要娶他,就是三书六聘,明媒正娶的正君,别给我说什么侍君,我不会答应。”

“鱼?是不是三少也会去打渔?”

“要怎么下?”

“三少,属下这就去。”梅平和梅继两人飞快地穿过前院,在大门口翻身上马,正和梅安的轿子正面遇上,也顾不上下来请安,扬长离开。梅安掀开轿帘,“发生什么事了?”

“钟情?又能多久,那些世家小姐,哪个不是喜新厌旧,朝三暮四?”他手下一用力,几片花瓣被碾碎,郑夫子叹气,“馥儿,你还是忘不了。这世间,总还是有专情女子的。”

秦默走到她身前,正好可以看到窗台后坐在书桌前的男子和站着的男夫子,“你就一直站在这里?”

“默叔。”梅朔一脸恳求,秦默还是摇头,才想起来今早这么一折腾,厨房都没做早膳,这下糟了,大少二少还好,二主君那里,可耽误不得。他回身指挥看热闹的下人都回去干活,梅朔在身后摆了摆手,林绰双手一挥,两只白肩雕一起飞走,其中一只飞走前还不忘再叼一大块腌肉。

“左边的脚下踩着球,右边的脚下是小狮子。”

他突然动静很大地站起身,差点把托盘打翻,“你饿久了?我去给你拿碗汤,还有些清淡的开胃菜。”她肯定是饿伤了,看到这些油腻的肉,自然是更加没有胃口了。

“不过这个头发不对,你不知道小侍的发式?”

他已经很多次怀疑这两只不是鱼鹰,偏偏梅朔硬是说它们只是特殊的鱼鹰。他抬眼看着挂上树梢的雾白色弯月,走到几颗环抱的大树中间,在一棵树前坐下,包袱抱在身前,“阿朔,它们肯定不是鱼鹰。”

林影很惊讶林绰会来找他,听说他要大海捞针地找人,连连摇头,“这怎么可能?你连带走她的是什么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算是报官也不会有人有办法。”

“梅朔。”

她在篱笆前面蹲下身刨着土,然后扦插了好些根枝条进去,刚培好土,后院的门被推开,林绰见到她的动作,又转身去厨房的水缸打了一小桶水出来。

“嗯。”

“不就坐在蛋上面,坐上十天半个月的,自然就孵出来了。”

边上的人连连摇头叹气,铤而走险却差点害死无辜的人,果然气惨了的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所以我说你会猜吧。”

“你忘了吗?梅朔她,可是翘家出来的。”

有事吗?”

他支支吾吾,嘴里发出不成句的单音节词,梅朔听了半天,终于隐隐猜到了些。“你觉得这是不干净的事?”她眯起了眼,林绰以为她生气了,缩着身子,一动,才发现自己两腿间真的有些酸痛。

“多谢。不过我还是想调。”

梅朔轻笑,一手抚过他瘦削的肩,最终,手下触及的骨感身子让她的心疼盖过了那些小虫在脑中细细密密的骚动。

“好。”

那女人走了进来,林绰关上了门,看了两人一眼,又跑回了厨房继续生火。

“是啊,我自然是找上梅家,然后才知道这位梅三少已经失踪了。”

两年前,曾经有人在京都以天价买下过十二个生肖象牙果雕,每一个据说连身上的毛发都栩栩如生,都是绝世珍品。可惜没有人知道这些象牙果雕到底出自何人之手,只是在最后一只元宝猪的耳朵里,雕着一朵小小的梅花。

梅朔拉着他走到路边,“今早吃的不多,饿了吗?”

今天看上去是个阴天,也不知道过些时候会不会出太阳。梅朔蹲在床下替他穿上棉靴。

“可是,肚子会舒服点。”

淫邪的笑容,提着他的衣领带着他走到何家偏窗前面,窗户没有关上,轻轻一推便隙开了一条缝。入眼的,便是自己的娘亲和那何月一上一下躺在床上,半盖着被子的身体露在外面,不管是他娘还是那男人,都是什么都没有穿。

于是她带着林绰进了酒肆,那酒肆老板见到她,眼神扫过林绰,对梅朔笑道,“你倒是很久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