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豪只感觉自身度已然极快,纵使他体质绝佳,此刻也被山间凉气吹得遍体寒,睁不开眼。

方豪看过一些天青门前辈的珍贵手稿,上面有言:大哉天青,他朝破有形,方能觉出奥妙。

五位师兄先便知这个六师弟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必定是个非凡之辈。当然,克博文之子克啸天不算,子承父,父传子,天经地义,无需拜师收徒这些繁文缛节。

过了梦山湖,迎面而来的,便是延绵无际的山脉,因为方豪跟其他通过考核的弟子不一样,故而是单独上山。仅有梅蒙和方豪两人还有小血。

天青分坛便设在谪尘山上,沿着崎岖不平的山道往上走了半个时辰,忽然地势平坦起来,几座气势恢宏的宫殿赫然眼前。

方飞羽脸上挂着笑意,说道:“我之前说过,‘不计一切代价’,你做的没错。豪儿到底还嫩了点……也罢,出去闯荡闯荡也好,放他去吧。”

果然,一大清早的,玉州街头的燕国巡卫一个不见,方豪身上还有些银券,准备找个地方躲一阵子,便寻了家客栈住了进去。一大清早来住店,委实有些奇怪,但只要客人给银子,客栈肯定不会拒客。

方豪见他竟敢主动要跟自己比外功,可见那张金刚圣战符不简单。他岂会傻到跟李扩硬拼?嘴上却道:“好啊,本公子还怕了你不成!”

李扩撇下双双秀儿,足下踏起一张飞行符,往后急飘。阿三阿四右掌一翻,手掌立时放出一团金光。而后那些火焰刀、冰刃、灵火袭来之时,两人靠着掌上的金光,一一挥臂隔挡,竟给挡住了。

方豪此时才知父亲前些日子说的“办一件大事”,原来就是说这个。这的确算一件大事。

田冥修为高深,已将道真修灵之法练的纯熟,除了高级战符上的功法他尚不能收自如,其他的道真法门,他根本无需借用道真纸符,便可随手化出。

方豪偶尔也到街上逛逛,企望再次遇见上次买书给自己的那个人。无奈玉州城这么大,就算那人还在玉州,方豪也不一定遇的到。

那名少年正是方豪的哥哥,方世。转眼间,方世来到京都已有三年,这三年来,小皇帝赵暄跟方世一起,由当朝大学士刘仁杰传授学问,两人渐成了好朋友。

书面上就一个字:灵。方豪不禁想起了圆月节那天晚上遇到的奇异男子,随即心中了然。

两人初见,相视微微一笑,方豪竟有些浑身不自在,不知手脚何以自处的感觉。唐镜瞧见方豪的窘态,当即道:“妹妹,今年方公子没参加擂台赛了。”

方豪只好随意了一剑,用上了五分剑气,剑气刺中童远山胸口,划破了童远山的衣裳,却没能伤及童远山半寸肌肤。方豪大是不信,在童远山胸口看了半天,确信童远山安然无恙后,才道:“二师父,你这身皮肉,是铁做的不成?”

立时又有几人应和,渐渐的全场吴人气势再盛,隐有与场上百名燕骑兵对抗之势。这时方飞羽对方豪招了招手道:“豪儿,输了便输了,过来让为父看看你的手。”方豪见父亲并无分毫失落,一时间也就懒得在乎什么输赢了,当下笑着道:“一点小伤,没什么。”

李扩闭着双眼,小脸惨白如纸。太阳穴上青筋暴起,已尽了全力。

“大师父,二少爷呢,他人呢?”双双抓着邵风的衣襟,急的脸色惨白。

李扩眼角余光瞄向手背上的战符,战符上四周几个方位瞬时变白。这战符唤做望气符,算是一种中级战符。作用就是感知符着身周的气机变化,以符画颜色反应出来。毕竟道真门人不会望气之术。

这时只见纸符影像上出现一阵骚动,原本吵杂的声音此时更加的震耳欲聋。因为方豪入场了。影像上一个小娃儿头梳理的一丝不苟,初显英俊的小脸上看不到丝毫紧张,一身白衣,腰间一条金丝腰带,尤为夺目,足下一双青丝软履,灵动便利。

邵风分析道:“第二轮和第三轮你的每场比赛,他都现场观看。虽然第二轮和第三轮的那些对手,根本不须你用上全力,他也看不出你究竟有多大进步,但他还是一场不漏的看了。可见此子很有耐心,反倒是你,他的比赛,你一场没去。从第四轮开始,对手就有些实在的真本事了,你虽无一败绩,但要赢,也不如以前那般轻松,那李公子便能看出的进步和弱点。如今到了第五轮,你第一场便遇见了他,你对他的道真法门一无所知,你觉得你能打的过么?”

殷荡强见方豪被剑气割破衣裳,心中稍定:这小娃儿也就外功厉害,这不过么个小不点儿,外功造诣如此之高,真是怪胎!

马车停在城南的惠风武馆前面,离比赛开始还有半个时辰,然而票已卖的差不多。武馆外头停着不少豪华马车和兽车。其中一辆兽车格外显眼,车身铜质架构,拉车的异兽也是方豪之前未曾见过的。那异兽身长丈余,似虎而不是虎,浑身雪白,齿锋爪利,钢鞭也似的尾巴上长了一只眼睛,此时正懒洋洋的眯着。头上一根独角,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金灿灿的光芒,仔细一瞧才现上面裹着一条镶金丝绸。

“小娃娃莫要捣乱!”那大汉一声冷喝,眼睛平视前方,根本不看方豪。

夏夕彩闻言微微颔道:“可怜这孩儿,自小没了亲娘,夕彩一直都将他视为己出。”

方豪毫不隐瞒的点了点头。

回到在方府的起居之所,邵风想起早上的那个小童,不禁将方豪跟那小童对比起来。

小猪离方豪越来越近,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跑越快,仿佛将方豪当成了他的猪老爹。

一团绿影裹着一片灰白。那片灰白上下翻动跳跃,腾挪闪避,不时出几声闷哼。

两百年前,吴国燕国战于江北。吴国大败,主动求和,给出的条件是:吴国龙江之北的领地,全部属于燕国,而后每年纳岁贡:白银一百万两,丝绸绢布各五十万匹……吴国很富,太富了。

童远山却会错了意,补道:“二少爷莫想错了。丞相大人并非要二少爷现在就去游历,要等到少爷十二岁之时,游历三年,再回来准备行成人之礼。”

童远山道:“非也,为师先给你演练一下何为技巧。你过来,尽管出招,为师站在原地不动,两只脚绝不同时离地,离地之后,也会踩回原位。你若是能打着为师,就免去你今天下午的锻炼了。”

方豪只觉得方飞羽这两句话说的豪气十足,也被激起满腔豪情。方飞羽又道:“你爷爷如今虽不认你,但只要为父在,你便是方家的血脉。你爷爷是爱才之人,你将来表现杰出,叫世人慑服于你的本事,他自然会喜欢你。要知你爷爷只有我跟你二叔两个儿子,而你二叔膝下无男丁,只有一个女儿。方家的未来,就要靠你跟你哥哥了。”

听到这后半句,方豪的心情总算有些好转。不过,爽是相互的,方豪连忙摆出一脸崇拜的样子,说道:“大师父,徒儿也可以告诉你,你真的很帅!”

这个问题问的好,童远山正准备露两手好让这两兄弟开开眼界,毕竟冷酷的外表只能获得一时的威严,真本事才是长久之计。

转眼间便是五年。

见方豪说话直切主题,正中关键,克博文心下极为满意,回答道:“自然是加紧修炼。你既已破境,应当明白,破境之前,天赋的作用并不是很大,普通人破境需耗十几年的工夫,聪明之人就算进境快一点,也少不了十年。只因有形之气是基础,取不了太多的巧。破境之后,天赋便万分重要了,天资不足之人,永远没可能成就大器。”

“那……那二师兄他?”方豪当即举了个反例。

克博文似是早已料到,立道:“年达心智沉稳,波澜不惊,能摒除一切杂念,将十二分心思尽数倾注在修炼之上,这其实也是天赋的一种。又有几个聪明之人,能如你二师兄那般?自今日起,你于修炼之上有什么不懂之处,尽可前来询问为师,我到底是你的师父,不会不管不问的。”

终于等到这句话,方豪一阵狂喜,不过他心中一直有个疑惑,此时终究忍不住说了出来:“徒儿斗胆问一句,听闻师父有个公子,也不到二十岁,为何不派他去参加?”

克博文笑容一滞,继而又笑道:“为师那儿子,三年前他十五岁之时,说要下山游遍四海,而后破境归来。如今既没回来,应该是尚未破境,无脸回来见我吧。”

这话刚刚说完,忽听一个声音传来:“爹,我回来了。”

两人同时一愣,皆觉世事之巧,太过出人意料。

“爹,我终于破境了。”话声落时,一人御风而来,稳稳落在小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