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车厢,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双眼紧闭,眉头微微皱起,额上渗出点点细汗,似乎被梦魇惊扰一般,他不由得握住她的手,仿佛这样能够帮助她从恶梦中醒来。

御医忙解释道:“这位姑娘身体较为虚弱,而且她似乎心有郁结,因此不停落泪,之所以迟迟不能苏醒,可能与此有关。”

莫雅望着他,冷冷地,一字一句道:“我就是你们用诱魂术从异时空召来的异魂!”

这时,宏业帝似乎才注意到莫雅的存在,忙笑着问道:“这位姑娘是……”

莫雅慌忙还了一礼,从他和东方律相互间的对话,可见两人并非一般的主仆关系,她询问地望向东方律,东方律微笑道:“罗叔原来是在师傅身边的,从小看着我长大,现在师傅又让他来照顾我!”

莫雅取笑道:“你呀,安安心心地做你的小娘子,不要成天胡思乱想的,我哪次出门你不心悸的,小心得上心脏病哦!”说完,扭头对这契青大声道:“大哥,好好照顾你老婆,不要让她整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东方律不再言语,只是轻抚着她的背,让她在自己怀里哭泣,不对她说什么劝慰的话,他知道,现在她需要的只是哭个痛快,好好倾泻心中的积郁已久的痛苦和恐惧,无论如何,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她承受的已经太多了。

东方律皱眉苦道:“可我舍不得打你,也舍不得骂你?怎么办?”

“这宫里来历不明的女人还少吗?陛下那几个孩子可都是这些卑贱的女人所生。”盈妃冷哼一声:“而且,这些日子以来陛下没有召幸任何嫔妃,都是留宿在偏殿里,说不准过两天就让那女人给怀上了。”当初在御都歧王亲自下水救人之时,她心里有隐隐不安,没想到担心果然成真。

“陛下不是到现在也没有立储君吗?”内侍轻声道:“娘娘的身份地位是这宫中第一人,除了您的王子谁还有这个福分和机缘呢?娘娘,当务之急是要早早诞下王子,届时,傅公和朝中的大臣必定会力推王子,确立其储君之位,娘娘的地位才会稳如磐石!”内侍为盈妃出谋划策,他是傅家多年在宫中培养的出来的,对宫廷内外之事甚为清楚,极得盈妃的信任。

盈妃点点头,想起自己惨死的无缘孩子,心中黯然,自流产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了,虽然让御医精心调理身体,但直到现在自己也没能够怀上第二个孩子,这也使她倍感焦急,歧王是出名的风流,这宫中时时刻刻都有年轻美貌的女子出现,这让她倍加感到威胁。

内侍见她神情凝重,知她已经明晓事情的轻重缓急:“娘娘还年轻,大可不必忧心,若是担心身子,傅公已经托咱家转告娘娘,他请了几位颇有名气的大夫可为娘娘诊治,调理身体,可些时日,娘娘可向陛下请旨回家省亲,正好可让几位大夫给您瞧瞧!”

“还是父亲想得周全!”盈妃轻声一叹,傅家今日今时在朝中势力如日中天,她虽挤下宫妃成为后宫之首,但歧王的宠爱时有时无,让她难以把握,只能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自己虽然一心一意想要个王子,可歧王近些日子极少召信幸于她,让她如何能有怀孕的机会,这个中滋味只有她才能体会。

停止思考,收敛起自己的情绪,盈妃冷道:“替本宫带话给父亲,本朝自开国以来,帝君与皇后妃嫔就是东西宫分门而居,如今陛下此举有违祖制,让父亲想办法使人稍微提醒一下陛下,免得乱了章法!”虽说自己不便干涉歧王的举动,但可以透过朝中大臣向歧王劝告,既可避免由自己直接出面引来歧王恶感,又能点醒歧王,免得那女子将来持宠而骄,坏了自己的好事。

内侍点点头,心领神会,记下了盈妃吩咐。

龙翔殿东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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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一片宁静,虽然歧王向来纵情声色,喜爱歌舞丝竹的玩乐,但当他独自在偏殿休息的时候却喜欢安静,在这儿伺候的宫人们都知道大王的这个习惯,进出行事之间悄然无声,训练有素。

眼下,伺候在偏殿的宫人依然保持着一贯的言行谨慎,并不因为突然出现在其中身份神秘的女子而有任何异样,当然王宫中没有不透风的墙,关于偏殿中的点点滴滴自然也会流传到有心人的耳中。

关于歧王在御都救美一事,当日船上的人着实不少,消息难免会流露出去,莫雅的身份来历,被以讹传讹变得更加神秘莫测,不知道背景来历,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歧王亲自给她赐名“水夜”,破天荒的入住到龙翔偏殿后,虽然没有正式的册封,宫里的人都私下下叫她“夜美人”。

而此刻,引起后宫议论纷纷的人正半躺在回廊处的贵妃椅上,看着庭院中桃花绽放,好似在赏花,神思却早已经不知所踪。

从激荡的情绪中慢慢平复之后,莫雅开始静静审视自己和东方律的关系,她可以想像,律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使用逆天之术将自己的魂魄召唤到这个时空,无非扣着一顶天下大义、百姓苍生的帽子,让他背负伤人的内疚,甘受苦痛的折磨施行法术。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命运竟然会让他们相遇相爱,在她以为得到幸福的时候却又残忍的揭开了真相。

愤怒、怨恨、悲伤之后是满心的无奈,被这段歧王带回晖蓟的日子里,短暂的宁静沉淀了她的情绪,她并不是因为自己被夺去生命强行带到这个时空而埋怨律,真正不能让她接受的是,原来她真是改变身边众人命运的缘由,瑶公主、瑾夫人以及许多无辜的渭国百姓是因她的介入而改变了命运,甚至失去了生命。曾经在她心底隐约的猜想变成了事实,让她如何能平静的接受。

当歧王踏进偏殿时看到眼前的女子,静静躺在回廊的贵妃椅上,迷茫眼神透过繁花落在无边遥远的地方。他从来没有见过似她这般的女子,竟能在他身边而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在她的身上似乎萦绕着无尽的忧伤,然而仅仅是在昏迷中流出的泪水,醒来后却连一滴眼泪也没有,不言不语,独自沉浸在自己的神思之中。她像一个谜,让他想拨开层层迷雾,真切的看清楚她。

感觉到有人的靠近,莫雅收敛心神,却并不回头,眼神停留在庭院灿烂的桃花上,暮然发现已是冬去春来。

“万春苑的桃花开得更加绚烂,可想?”歧王开口询问道,微笑着见她转头将眼神停留在他的身上。

摇摇头,莫雅神情淡然,被歧王所救是最糟糕的意外。转了一圈,她又回到了千辛万苦逃离的晖蓟,莫非这又是一次她无法摆脱的宿命安排,而她竟也无处可去。

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漠然,歧王并不生气,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又道:“不喜欢桃花么?去猎场骑马?”

莫雅依然沉默不语。

“整日在房里待着,也不嫌闷得慌?”歧王微微有几分气闷。

莫雅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陛下整日看着我这般闲人,不闷吗?”不习惯拒绝吗?若是换了平常,她倒也不敢挑衅帝王的威严,只是现在,她再也不愿意去迁就什么了!

歧王神情一窒,猛然起身,面上几分恼怒,看着她冷淡的表情,拂袖而去。突如其来的怒气惊得他身边的近侍忙不跌地向跟前的侍女使了使眼神,让她们紧跟了去,自己却走到莫雅身边,温言劝道:“姑娘,您这又何苦,陛下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世。”这后宫之中哪个女子不是想法设法能得君王青睐,真没见过这样的女子,能得到君王这般眷顾却如此不屑于顾,若说是欲擒故纵,又未免做得有些过火了。

莫雅微微侧头,看着歧王快步跨出宫门,低低道:“劝我不若劝他,他本就不必忍受什么!”

近侍叹了一声,转身追着歧王的身影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