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双姝陵,莫雅的心情奇异的平静,对于瑾夫人,她有着近乎母亲般的眷恋。瑾夫人的逝去,使得这些年来,她始终没用从对瑾夫人的愧疚中走出来,也许她的命运早已被注定,乱世之中,一个柔弱的绝色女子,她注定是要被牺牲的,但在她的心底,仍然会问自己,如果没有她意外的来到这个世界,事情会不一样吗?是她推动了命运,还是她改变了命运?

握紧她的手,冰凉的手,东方律用自己的温度温暖她,这似乎也是一路上他最常做的一件事情。他一直都知道她压抑着太多的心事,她的神情中总是带着淡淡的哀伤,他有时会猜测是什么样的境遇让这样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有那么沉重哀伤,只是没想到事情竟是如此,难怪她不愿意去回忆。

车厢里点起了一盆炭火,满满的温暖,莫雅枕着东方律的肩膀,陷入过往的回忆,慢慢地、平静地向他倾诉着从前的点点滴滴:“她是那么善良柔弱的女人,即使在黑暗的宫廷中生活了这么多年,她依然保有一个善良之心,对自己的女儿百般呵护,即便是对身边的侍女也是非常体恤,我一直希望能带着她远离是非,过些平静的日子,为了能够救她,不惜和单胤烆做交易,助他灭了渭国。可没想到,我的举动却把她逼上了黄泉路,断送了她的性命!”

“那不是你的错!”东方律怜惜地抱着她,道:“你母亲不会看到你这样自责的活着,作为一个母亲,她那么呵护你,一定会希望你能平安幸福的活着。一个真正的母亲是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自己的孩子,这可是你告诉我的。”

莫雅沉默不语,许久才低低地说道:“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没有活着,她的命运是否会不一样,也许,应该死去的人是我,而不是她们……”

“别胡说!”东方律出声喝止她的话语,她的眼神茫然而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令他心惊胆战。

莫雅抬头看见东方律紧锁着眉头,担忧地看着她,她淡淡一笑,温言道:“律,不要担心什么,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雅儿,不要骗自己!”东方律轻轻一声叹息,慢慢抚摸着她的脸颊,最后停在心的位置,“它依然在你的心里纠缠着,你从来都没有放下!”

“律!”他的话打破了她的坚强,扑在他怀里,失声痛苦,是啊!这许多的事情发生以来,她从没用真正的痛哭过一场,在坚强的背后,她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东方律不再言语,只是轻抚着她的背,让她在自己怀里哭泣,不对她说什么劝慰的话,他知道,现在她需要的只是哭个痛快,好好倾泻心中的积郁已久的痛苦和恐惧,无论如何,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她承受的已经太多了。

好不容易止住哭泣,莫雅抬头,看着东方律胸前一片潮湿,不禁有些脸红,东方律抬起她的头,用衣襟仔仔细细地擦去她脸颊的泪水,捧着她的脸,看着她,凝视进她的双眸,认真道:“忘记从前一切,从今往后的所有由我来承担,不要把痛苦压抑在心底,现在你有我,正如我有你一样!”

“律!”莫雅动容地呼唤他的名字,泪水渐渐蔓延,东方律抱着她,亲吻她的双眸,将呼之欲出的泪水吻进嘴里,不让它流出来:“别哭,别哭……”吻干她的泪水,吻上她嫣红的唇,紧紧抱着她,让温暖的气息围绕在她身边。

离开渭境的道路很顺利,虽然宁人的城防很严,但俗话说得好“钱能通神”何况是一些个小小的城门护军呢?

顺利来到吴国边境的时候,闵昊故伎重施,转向到了边境附近的一个小城,在那里早已布置了一套院落,几人先且在此落脚,逗留了几日。闵昊再次到四处查看是否有人尾随跟踪,直到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他们才重新上路,此时距离大年除夕还有五天。

不停的赶路,终于在除夕天的下午回到了万春。进入万春城,新年的气氛格外的浓郁,家家户户都在门前挂上了红灯,商铺早早关了门,人们停止了劳作,街道上都是互道祝福的人们,穿着棉袄的小孩子,争先恐后的围着卖糖的小贩,每一家的厨房都飘散出饭菜的香味,引人食指大动,垂涎不已,寒冷的空气中迷漫着喜庆的味道。

“没有杂耍游行,也没有拜天祭祖,万春的新年比较冷清!”想起去年在晖蓟的新年,东方律道。

莫雅放下微微挑起的窗帘,回头看着爱人,笑道:“去年也没有看到游行和祭祀,可是有你啊!”喜欢上一个新年,只因为有你陪伴在身边。

“以后,每一个新年都会陪着你!”东方律含笑道。

“谢谢你,律!”莫雅看着他,认真道。

东方律俯身吻吻她的唇:“该这么说的人是我!”

莫雅笑着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两人相视而笑,紧紧相握。

回到蕴泉山庄,门前早已立着几人在等候着,马车刚一到门前,莫愁就跳了出来,大声道:“可算回来了,还以为你们都赶不上年夜饭了!还好,还好!”

“怎么?肚子饿了?”拉着东方律的手走出车厢,莫雅打趣道。

看着两人紧握的手,莫愁露出了会心的微笑,看来此去芷阳,两人的感情又进了一步,忍不住为莫雅高兴,笑道:“姐姐,我像是贪吃鬼么?这么说我!”

莫雅站在她面前上下一看,道:“当然不像!”摇摇头,又道:“不是像,你根本就是嘛!”

众人齐声大笑,莫愁恼怒地跺脚,却被契青拉到一旁。

风尘sodu

总管笑着向前拜见东方律,道:“公子,宴席已经准备好了!”

东方律点点头:“好,把庄里陈年的纯酿拿出来,今晚让大家好好高兴一下!”

几个男人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赵总管也含笑招呼众人进庄园。

此时的蕴泉山庄已经经过了一番布置,庄内四处亭台屋檐下都悬挂着灯笼,远远看去四处星星点点,格外漂亮,充满了节日的气氛。庄园的会客大厅早已布好两桌酒席,等待众人的品尝。

酒过三巡,大厅的空气飘散着醇酒的香味,令人闻着也有几分酒意。东方律站起身来,举杯敬祝众人,众人忙起身饮下,待众人坐定,东方律却依然站着,大家知道他有话要讲,忙停了吃喝,凝神倾听。

“这个开年,庄园里有两件喜事,”东方律微笑着说道:“第一件喜事,是契青和莫愁的婚事,二月初九,就是他们大喜的日子!”

众人连连向两人道恭喜,莫愁满脸绯红,却仍止不住的嘴角上扬,契青却点头接受众人的致谢,以茶代酒,也喝了不少。

“第二件喜事,”东方律又说道:“是我和莫雅姑娘的婚事!”

众人再次沸腾起来,不停的恭喜祝贺,莫雅含笑而立,大大方方地接受众人的祝贺,他俩一路风风雨雨,今天能走在一起,也实在难得,众人也诚心祝愿他们。

赵总管站了出来,笑着施礼祝贺道:“恭喜公子,恭喜姑娘!”

两人忙向他回礼,赵总管又道:“公子大喜之日定在何时呢?是否和契哥儿的婚事一起,双喜临门呢?”

众人齐声叫好,东方律微微一笑,道:“我原本也有此意,可是,成婚之前必须得会御都一次,只好在御都的别院成亲了!”

赵总管一怔,随即笑道:“如此也好,公子的确应该回御都成亲!”

莫雅知道他的身世,明白回到御都是为了让他的亲人能够见一见他所选定的妻子,也是告诉他的父亲,他已经放下了心中的恨意。

过完初三,庄园开始着手准备契青和莫愁的婚礼,采购各式物品,纳采、下达、问名这种种过程都由赵总管替契青来做,而莫愁因为没有亲近的亲人,所有的礼节都由莫雅代为接受。莫雅又为莫愁准备了许多的嫁妆,各季节的衣物、被褥、各色首饰、绸缎、各种生活用品及精美的瓷器,天璇各地的收益不错,按照和东方律原先的约定,这些盈利中有三分之一是属于她的,算起来自己也是个富婆,当然毫不吝啬的为莫愁准备了丰厚的嫁妆。

东方律命人把竹院装点出来作为两人的新房。婚事都是秘密进行,迎亲的地点远在莫雅曾经居住的兰院,少了坐花轿这一出,迎亲的队伍从兰院迎到竹院,若不是一路吹吹打打,气氛也十分热闹,这倒有点像是在搬家。

在大厅举行了拜堂仪式,由于契青父母双亡,这高堂也就由曾经有救命之恩的赵总管代替了,一对新人先是拜天地,然后依次拜了代替高堂的赵总管。拜过之后,赵总管拿出一对挂着金锁的同心结赠送给新人。最后夫妻交拜,礼毕之后,新人被拥簇着送入新房。

在新房里,妍月托着两杯喜酒,两人各执其一,相对饮酒,喝过交杯酒,众人一阵欢呼,说着“早生贵子、百年好合”这样的吉利话。合酒仪式之后,新郎从床上下来,到外室接受众人道贺,招待大家参加酒筵,而新娘则仍然在帐中继续安坐,等待酒筵结束,新郎回来洞房。莫雅没有随众人一起出门,而是留在新房之中,陪着莫愁!

拍拍莫愁的手,莫雅歉意道:“对不起,莫愁,婚礼太简单了!”

莫愁仍盖着红盖头,摇摇头,道:“姐姐,已经很热闹了!婚礼的隆重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嫁的谁!”停了一下,笑道:“更何况,我的好姐姐还给我准备了那么多的嫁妆!”

莫雅轻笑出声,莫愁还是那么善解人意,半响,她问出心中的疑惑:“莫愁,契青为何不让他的妹妹过来?”契青曾经为救妹妹出生入死,险些命丧宁军大营,可如今他成亲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通知自己的妹妹,他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血亲前来观礼呢?

莫愁沉默片刻,道:“没有,契青说当初从凤鸣山跳下来的时候,从前的契青就已经死了。他不愿意去打扰妹妹平静的生活,更不愿意因此而暴露我们的行踪。”

莫雅一声叹息:“都是因为我的缘故,令你们都不能与亲人团聚!”

莫愁拉下盖头,正色道:“姐姐,我们俩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若不是你,早就死了好几年了,哪里还谈得上什么亲人团聚。我父母自小把我卖入宫中,他们心里早就没有我这个女儿,也算不上什么亲人了。而契青虽不能与妹妹团聚,可也知道她过得很好,这就够了!我们三人既然兄弟姐妹相称,彼此就是亲人,从今往后,切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莫愁!”莫雅动容地伸手与她相拥,她曾经发誓护卫他们的安全,而他们也在全心全意的维护着她,能有这样的亲人,是她的幸运。

姐妹俩相拥分开,都看见对方脸上的泪痕,莫雅拭去莫愁的泪水,嘴角绽开笑容,道:“大喜的日子,不要哭!”擦去她的泪水,看着她仍然含着点点泪花的双眸,莫雅真诚的祝福道:“莫愁,你一定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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