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隆冬时节。这几天,万春的天气冷得厉害,人们都穿上了厚重的棉衣,虽然不像北地的歧国大雪纷飞、冰河封冻般的寒冷,但干冷的空气夹杂这凛冽的寒风也足够让人难受了。莫雅的体质本就偏弱,夏天在渚山留下的病根,虽然当时得到了及时的诊治,但这也给她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损失,再加上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和在逃亡的过程中精神和身体上紧张和疲惫,使得她的元气恢复得非常缓慢。东方律给莫雅下了禁足令,只让她待在含月轩自己的房间里,火鹿每天都烧着上好的木炭,房间里温暖如春。为了尽快的养好身体,莫雅整日留在房间之中,喝着精心调配的汤药,闲暇之余,喊着简单的节拍,跳一些健身操锻炼身体。东方律仍然留在房间里处理日常公务,陪伴着爱人。做完一整套健身操,莫雅的额头上浸出一陈薄汗,套上外衫,坐在桌旁看着正在认真处理文书的律。东方律微微低着头,左手压着绢纸,右手执着笔慢慢地写着。认真的男人最美,莫雅轻轻感叹,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淡然的优雅,无关乎身份的高低,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气质,淡淡的而宁静,让人心生亲近之心。感觉到她的注视,突然抬头,东方律温柔地看着她。凝视爱人清澈多情的眼神,莫雅微微一笑来到他面前,俯身与他深吻,让他将自己拥入怀中。“在写什么?”依偎在爱人怀中,莫雅轻轻问道。轻抚她丝绸般的长发,东方律说道:“这些是今天早上刚刚送到的,商铺送过来的文书,是渭国的,哦,现在应该是宁国了。”感觉到怀中之人身体微微一颤,关切道:“怎么了?冷吗?”莫雅摇摇头,指指桌子上的文书,道:“他们丁醯了些什么?”东方律左手微微用力将她往怀中紧靠了些,右手拿起文书,放在她眼前,说道:“宁国的总柜将我们在宁国的商铺今年的经营报了上来。前些年,渭宁国战乱,布匹器皿都成了无人问津的东西,倒是药材买的人源源不绝。今年的报上来的情况,各式货物都卖得不错,看来,那场灭国之战的影响已经逐渐平复了。”莫雅低下头,看着宁国送来的文书,单胤烆正在一步步逐渐消化掉渭国,从最初的排斥,小范围的反抗,到现在似乎百姓们已经习惯了安定的生活,当初她曾经向单胤烆献上三条计策收服民心,轻徭薄赋,修养生息;宁渭皆民,一视同仁;取消边境、互通往来。看来,单胤烆用得很好!“看样子渭国已经彻底成为了宁国的属地了!”东方律感慨道,少年宁王初登大宝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并了邻邦渭国,军威之盛令诸国莫不侧目,周遭小国无不人人自危。“毕竟都是一朝臣民,各国的百姓对国家的执著并不强烈,只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做哪一国的臣民又有什么区别呢?只有那些从旧国得到好处的达官贵人们在会嚷嚷着报仇、富国,拿别人的性命去讨自己曾经的荣华富贵。”莫雅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之处。东方律笑道:“话虽不错,可看不透这个道理的人还是大有人在。宁国初入渭国之时,各地起义反抗的人倒是不少,单胤烆倒是个聪明人,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谁对他好,他就跟着谁!”莫雅翻看着文书,心底却思如潮涌,三年了,三年前的这个时候,她正在渭宫中,为了救出瑾夫人而忍气吞声留在单胤烆的身边,委曲求全的结果是换来瑾夫人的惨死。她恨单胤烆的失信,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这些年来,她以重生为名试图遗忘伤痛的过去,可当接触到它时才发现即使不再流血,可伤痕却依然在心底,触动之时仍然会隐隐作痛。似乎察觉到她情绪的起伏,律的双手从背后环抱着她,没有言语,只是紧紧抱着,直到她心情逐渐平复。“律,”将头靠在他的胸前,莫雅平静地说道:“我想去芷阳!”“好!”东方律答得果断,没有丝毫的犹豫。莫雅一怔,奇怪道:“不问我为什么?”东方律淡淡道:“你既然想去,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不过,我会陪你一起去!”稍停,又道:“何况去芷阳也好,南方气候温暖正适合你修养身体。”他知道莫雅的心底有难以言语的秘密,他虽然担心她,却仍然尊重她,等待有一天她能完全放下心结,将内心的苦楚向他倾诉,依靠他,正如她安慰自己一般。莫雅心底盈满了爱意和感激,律,毫无芥蒂的爱,温柔体贴的爱,叫她怎能不爱他,以律的聪明岂能看不出她种种异样,自相遇以来,他从来不询问她的身世来历,也从不曾怀疑过什么,他一直在等待,等待她有一天亲口告诉他所想知道的一切。“我想回芷阳去,看看母亲的陵墓!”莫雅平静说出她的想法:“也想让母亲看看,我所爱的人。”寒冬时节确实不是远行的好时候,东方律说出要陪同莫雅返乡的意思后,赵总管虽然神情间极不赞同,但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立刻动手做起了周密的准备。倒是莫愁反对得厉害,坚决不同意两人前去芷阳。她当然知道莫雅前往芷阳的用意,那里只有一件能让她挂心的事情,但那太危险。“莫愁,”莫雅静静听完她激烈的劝阻,平静地开口道:“我必须去一次芷阳,这些年来,我连一炷香都未曾为母亲上过。如今,我带律同去芷阳也想让她看看,女儿已有所托,希望她能含笑九泉。”莫愁沉默片刻,想起命运悲苦的瑾夫人,轻轻一声叹息,道:“姐姐已经决定将所有的事情告诉庄主吗?”“是的!”莫雅点头道:“既然已经决定与他携手一生,就不应该再对他隐瞒什么,虽然我永远也不愿意提起这段往事,但它毕竟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律,他有权利知道!”正如东方律对她坦诚自己隐讳的身世,她同样应该坦诚以待,告诉他自己的过往,她希望自己能亲口告诉他,而不是将来的某一天被人发现的时候才知道。莫愁看着她平静却坚决的表情,无奈的摇头,她知道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是前往芷阳祭祀瑾夫人,还是告诉东方律那段他们都竭力遗忘的往事。“我随你一起去吧!”莫愁不得不放弃阻止她的想法,退而求其次地希望自己能与她一同前去。“不行!”莫雅斩钉截铁的拒绝她,既然知道此行可能有危险又怎么让她一同去冒险。莫愁嚷道:“为什么,我也想去给瑾夫人上坟啊!”莫雅瞥了她一眼,戏笑道:“这次是我和律两人的旅行,你非要跟来岂不大煞风景?你要去,下次带契青一起去,祭祀之后再合着在去见见族里的那些亲人,也该把里面的亲事办一办了。”“姐姐!”莫愁一跺脚,红了脸颊,她与契青患难与共,真情相守,早就如夫妻一般,却从未真正行过拜过堂,虽然莫愁并不十分计较这些,但凤冠霞帔嫁给心爱之人,却是每个女人都有的梦想。“怎么?难道你不愿意嫁个契大哥?”莫雅逗弄她,看着她急满脸通红,不是没有想过把两人的婚事办了,只是先前契青病重,没有办法举办婚典,等到契青病情大好之时,她却在晖蓟,让他们两人一直拖到现在,虽说两人并不十分介意这种形式,但莫雅仍然希望能够给他们一个隆重的仪式,希望他们能够一生幸福。不再戏弄她,莫雅正色道:“看来得麻烦赵总管去算一个吉日,若是日子近一点,就把婚事办了,若是迟一些就等从芷阳回来之后再办,你看如何?”莫愁红着脸,小声道:“全凭姐姐做主!”莫雅偷笑两声,在莫愁没有恼羞成怒之前赶开回到含月轩将这个喜讯告诉东方律。知道这个消息,东方律和赵总管等人也颇为这对恋人感到高兴,这两人历经了常人所无法想像的痛苦,莫愁更是在契青极有可能成为废人的时候仍然不离不弃,坚守着自己的爱情,这一路走来,虽然没有什么海誓山盟,可那份执着的感情足以让人感叹。莫雅向赵总管提起推算采纳吉日、准备婚宴喜堂等等事情,赵总管一点也不推脱,欣然同意为两人准备婚礼事宜,和莫雅合计了一会,便出了门向两人讨要生辰八字好算一个吉日来。到了第二日上午,还没等赵总管将算好的日子送来,却等到了闵昊回来。“庄主!”闵昊一丝不苟的向东方律行过礼,垂手立在一旁。东方律微笑道:“闵昊,无需多礼,永康之行如何?”闵昊回道:“属下已经在永康布下迷阵,料想左苍溟一时半刻是发现不了什么的。不过,此人谋略非凡,属下担心他识破端倪,又另行在楚国的晔城和滦洲两处又设置了几处迷局,不怕他不上当。”东方律点头道:“如此甚好,左苍溟没有多少时间耗在楚国,等到冬天一过,北方草原一开春,浑屠人冻死了许多牛羊,只怕又要来犯,到时,歧王一定会前强行召他回晖蓟。”“正是!”闵昊道:“何况楚国向来与宁国交好,楚王何阜月前才将女儿送到了宁王后宫,以楚宁两国的关系,若是让楚人得知左苍溟滞留在楚国境内,必然会遣人擒拿或是暗杀,倘若左苍溟追踪到什么,属下安排的人会立刻向楚人密告他的行踪,给他来过措手不及。”听到这里,莫雅不禁心中微微一震这招借力打力如果厉害,楚国虽然不会冒着和歧人开战的危险冒然得罪歧王重臣,但若能私下暗杀,就不必担心被歧人知晓,能够毁掉歧王手中最利的剑,必然会给歧国以致命打击。单胤烆在逐步消化掉渭国后,实力大增,足可以于称雄一方的歧国一决高下。两国均是诸侯国的翘楚,各有许多国家附庸,一旦两国开战,必然是整个天耀的战争。莫雅停止了胡乱猜测的想法,走到闵昊跟前,端端向他一施礼道:“多谢救命之恩!”闵昊忙上前一步,扶起她道:“姑娘不必多礼,这本就是闵昊分内之事,何需道谢!”莫雅肃然道:“分内之事于我却是救命之恩,岂有不谢之礼。”闵昊推脱不得,受她一拜,忙又回了她一礼,道:“姑娘冷静睿智,闵昊也是十分佩服!”莫雅微微一笑,闵昊为人十分恭谦,若是她再谢下去,只怕今天两人要在这里来回行上百个礼。这时,东方律走了过来,笑道:“闵昊素来谦逊多礼,雅儿,你要再感谢几次,今天可就走不出这个房间了。闵昊,你原本不是要回御都吗?怎么又赶回来了?”闵昊回道到:“听闻庄主要前往芷阳,属下愿意一路随行,护卫庄主的安全。”东方律笑道:“是赵总管告诉你的吧!从永康千里迢迢地赶回来,真是辛苦你了!”闵昊低头道:“护卫公子的安全是属下的职责,在回到万春后,属下已与总管商议,对城中的布置再次变动,眼下,歧人在万春城中的据点也全在我们的掌控之下,不足为惧。”稍停,闵昊看看莫雅,她正认真听着两人对话,见闵昊看来,对他微微一笑。闵昊回了一礼,又道:“此次前往芷阳,路途遥远,姑娘大病初愈,还请公子允许让妍月回来一同上路,一路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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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照料姑娘。”“我正有此意!”东方律点头道,此次前往芷阳,有闵昊随行,安全都不是问题。但是,让他最担心的倒是莫雅的身体,自从歧国回来,她的身体越发的虚弱了,好在,妍月也跟她不少时候了,这丫头做事很尽责,有她在雅儿的身边,他也会更加放心一些。莫雅微微笑着,没有开口,静静听着他们商讨出行的种种事宜,心里有一种平淡的幸福感,若是没有歧人的穷追不舍,这应该是一场非常愉快的旅行吧。第二日,赵总管送来了契青和莫愁生辰八字算出来的吉日吉时,大红纸上赫然写着二月初九几个字,莫雅将字帖递给东方律,笑道:“看来,我们要先去芷阳了,明天要是能出发的话,应该能赶上新年回来,过了年,就要开始忙着给莫愁筹备婚事了!”“我们明日就启程!”东方律吩咐道:“闵昊,把妍月接回来,让她准备一下,明天一同去芷阳。”尽快了解莫雅的心事,等到从芷阳回来,给莫愁和契青办完婚事,就该轮到他们了。“是!”闵昊简短的回道,转身离去,着手安排各项事宜。东方律回首执起莫雅的手,在庭院间漫步,已是隆冬时分,庭院里百花寂静,只剩下几株腊梅在假山、墙角绽放出点点沁人心脾的清香,淡淡地,若有似无盘旋在空气中。来到一株梅树下,莫雅仰头凝望树干上四处散落的淡黄色娇小的花朵,盎然的生机,在冬日阳光的照射下,显出几分暖意。转过头看着身边陪伴着自己的男子,他嘴边含着微微笑意,专注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温柔的爱。莫雅轻轻依偎在他身旁,轻声问道:“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东方律伸手抱搂着她,扯扯披风为她挡住寒气:“我在想上一个冬天,我们在晖蓟相见的时候,也是梅花盛开的时候。”莫雅不禁想起那个夜晚,那个原本孤独的新年因为他的出现了充满了温情,多少年来,不知道她已经独自度过了多少一个人的新年,那样一个新年之夜令她永远难以忘怀。律,他给她的实在太多,而她,差一点就因为曾经的遭遇而错过了真挚的爱情。“是啊!”莫雅感叹道:“不知道现在江东他们怎么样?送回来的文书里面说一切皆好,但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害怕左苍溟会拿他们开刀。”东方律温言劝慰她:“不必担心,歧人既然对外宣布你是重病,必然不会去为难客栈的人,否则岂不引人猜疑。从晖蓟那边送来的消息可以知道,虽然也有去讯问客栈的人,但并未曾过于刁难,你大可放宽心!”“那人聪明得紧,他只会暗自监视客栈的人,找出破绽,不会公开发难!”提起左苍溟,莫雅仍然隐隐后怕。“雅儿!”看见她眼神中隐藏的惧意。东方律抱住她,轻轻叹息:“是我来得太迟,让你受了许多苦!”莫雅一怔,明白他的意思,摇摇头,埋在他胸前:“律,不必自责,与其冒失前来营救,全军覆没,不如从长计议,让大家都能平安而退,你做得没有错,是最好的方法,若是因为我而让你或者其他人受难,只会让我更加痛苦。”东方律心中微微一颤,她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不需要他解释,她在困境中默默等待着他,她相信他一定会来,他的雅啊!告别莫愁和契青,告别了蕴泉山庄,莫雅再次踏上了旅程,与前次不同的时,这一次有了爱人的陪伴,没有了未知前途的担忧,心是平静而温馨的。两辆马车缓缓上路,闵昊驾着东方律和莫雅乘坐的马车走在前面,后面是付成军和赵义两人驾着,车上坐在妍月,虽然一人坐着旅途着实无聊,但妍月可不敢到前面去打扰两人的甜蜜,实在无趣得紧的时候,就走在车前和付成军闲聊几句,跟赵义都斗几句嘴,一路上倒也能自得其乐。车马和行李都是赵总管精心准备的,拉车的马匹是北地常见的枣红马,马车外观看上去也是非常古旧,甚至有的地方还有点残破地露出些木质来,车内虽然只有些简单的装饰,但各种器物却一应俱全,车厢四壁包上了厚厚的棉布,非常的温暖,尤其适合在冬天行驶。舍弃了华美的衣饰,众人换上普通的棉衣,扮作普通的旅人,悄然于路途之上。离开中山国的旅途非常的平静,冬日的路上,行人稀少,古代人们的流动意思非常薄弱,除非生活所迫极少有离开乡土的人,因此虽然临近年关,但路上的行人却并不多,来来往往的大多都是一些趁着年关倒腾年货的商人们。一路上的平静让路途多了几分悠闲的意味,掀起车窗帘子打望沿途的风景,走到风景秀丽的地方停下来用餐休息片刻,如同春日外出踏青一般,比起当年回到芷阳的那段勾心斗角的路途,这次宁静温馨的路程,风景秀丽的景色,爱人温柔的照拂,让莫雅这才体会到旅游的乐趣。中山国毕竟是个小国,行了两日,第三日便进入了吴国的边境,在闵昊的几锭白银的打点下,他们一行人非常顺利的通过了关境。越过吴国,就进入了曾经的渭国,现在的宁国境内。吴国的小城镇祈宁地处吴地东部,作为从中山国通往渭国最近的一条道路,这个小镇非常的热闹,虽然宁国攻占渭国之后向往渭境的人迅速减少让小镇冷清了好长一段时间,但随着宁人修养生息政策的推行,小镇也逐渐恢复了往昔的热闹景象,很多中山国、歧国、恒国的商人借到此处前往宁国,带着西北特产,期望能在那里卖个好价钱,赚个满钵而归。朱记客栈是祈宁城上颇有声誉的一家客栈,虽然客栈陈设简单,店面也有些小,却打理得干干净净,掌柜老朱为人厚道和气,多年老实经营为他赢得了不少口碑,来来往往住店的都是老朱的回头客,或是老客人介绍而来的,生意比不得几家大客栈,但也还不错。此刻,掌柜老朱正在柜台里拨拉着算盘,核着这几日的收入,两个店小二坐在靠门前的桌子上。已经到了酉时,店里就坐了四、五个客人,这个时候,天寒地冻,生意自然也清淡得很,在店里落脚的都是些赶年货的商人,也都是掌柜认识的几张熟面孔。老朱拨弄好了算盘,把账本往柜子一锁,出了柜台,随意在店里转着,跟客人闲聊起来。“杜爷,您这菜都凉了,让我拿回厨房给您热热!”老朱瞧着客人桌上的菜油都成一块了,忙着一声招呼,让小二把菜端回厨房。每桌都招呼了一下,闲聊几句,老朱看着酉时快过了,冬天黑得早,天色已经渐黑,心里琢磨着这时节也没什么客人,待一会客人们用过膳,回房休息,叫小二早店关门打烊吧。正想着,门外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缓缓而来,老朱忙走出门外,只见门前大道上缓缓驶来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朝着客栈行进。老朱心中一喜,看样子是客人来了,人还不止两、三人。在他想着这功夫,马车已经停在门前,当前一辆驾车的伙计跳下车来,朝着他问道:“掌柜,还有客房吗?”“有,有!”老朱笑容满面,职业性问道:“客人住店么?”“当然住,掌柜的,挑五个干净的房间,连在一起的!”那人对他吩咐道。“行,行!”老朱忙不迭得点点头,今天住店的人少,好安排。那伙计听他满口答应,往店里看了几眼,朝着车内道:“老爷,到了!”车帘一跳,出来一名青衣男子,瞧他三十来岁模样,相貌又几分清秀,举止从容,看来是个读书人。他走下车辕,往车内一搭手,车内又走出一名年龄与他相仿的妇人,男子抬着她的手,让她靠着自己慢慢下了车。老朱仔细一看,那妇人面上颇有几分憔悴之色,想来是有病在身。这时,后面车上也下来一男一女,那女子一下车便快步来到妇人身边,搀扶着将她扶进客栈内,嘴里还道:“嫂子,慢点!”中年男子和后面马车上下来的年轻男子跟在两人身后也走进了客栈,老朱忙跟了上去,笑道:“客人,是先用膳么?”中年男子温和道:“掌柜,拙荆身体不适,请先带我们到房间去吧,膳食,一会让我妹子下来安排吧!”老朱一拍头,哎哟一声道:“瞧我糊涂得紧,来,来,客人,这边请,这几个房间都是连着的,干干净净的!这边,这边!”老朱将四人领上楼,带到一排房间,这一边房间不多不少,整好五间,年轻女子看了一眼,指着第二间房道:“就住这间,掌柜,开一下门吧!”老朱忙点点头,拿出一大窜钥匙,打开门,让女子将病妇扶进屋内。两人进了屋,中年男子跟着进去了,那年轻的男子却留在门前,老朱也只能跟在门口等着。片刻,那年轻女子退出房间,对男子道:“大嫂身体不舒服,大哥在里面陪着她!”年轻男子点点,女子转而对老朱道:“掌柜的,你们店里有什么吃的?要一些清淡的膳食!”老朱忙道:“小店有罐煨山鸡丝,清淡滋补,最适合体虚之人服用!”女子面露微笑,点头道:“好啊,掌柜,那我就去厨房看看,让厨子做点什么拿上来吧!”“行,姑娘稍等!”老朱答应着,忙把其他四间房门打开:“请跟小老儿来吧!”女子跟着老朱走了几步,停下,看了一眼男子,男子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他们两人上来!”女子应了一声好,跟着下了楼,老朱领着她到了厨房,厨子是老朱的侄子,这会儿没事做,正蹲在灶门前取暖,那女子看着厨房的食材,点了几味菜,守着厨子做好,盛了一些老朱推荐的罐煨山鸡丝汤,又吩咐老朱做了些其他的菜,也不让小二帮忙,自己端着几道菜上楼去了。老朱开客栈十来年了,啥人没见过,客人自己到厨房点菜的大有人在,有些客人有病在身,或者有什么喜好的都会到厨房来指点指点,这几人瞧那模样举止倒有些像富贵人家的样子,只是穿着普通,马车也有点儿陈旧,看样子也是一户落魄人家到那里去投靠亲友吧,这些年生,战乱频发,逃难的可不止是平民百姓,前几年,渭国被灭的时候,出逃的人可不少,有些人在他的客栈落脚,其中不少都是豪门子弟,国破家亡后,比平头百姓更不如。老朱感叹了一会,才想起来,还要让小二去给客人的马匹喂食,那个小子也是个让人省心的,忙嘱咐侄子几句,回店面上去了。妍月端着膳食回到楼上,赵义还守在房门前,她将膳食送进房间,退了出来,正看见闵昊和付成军已经安置好马车拿了行李上楼,见到妍月,闵昊说到:“妍月,你住第四间房吧,赵义住在最后!”妍月点点头,知道他是出于对公子安全的考虑安排的房间,他自己必然是住在楼梯口的第一间,这样上下楼的任何动静都逃不出他的耳朵。待闵昊安排完毕,妍月道:“我已经吩咐了膳食,一会让小二送上来。“闵昊道:“很好,你们在我的房间一起用完膳就各自回房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大家都不要耽搁了!”顿了一下,谨慎道:“晚间,各自小心一点!”众人点点头,听从他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