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珏在心里捌了捌嘴,然后放下手中的东西,呆滞着脸,慢腾腾地跟着三人,向休息室走去。

宇文珏知道时间安排的那一刻在心中松了口气,还好,没有清朝的那么变态,不然他怕是要累死,毕竟闲了那么多年,那种超强的学习还是不适合老人家的。嗯,这个,两世加起来也有三十了,倚‘老’卖老一下还是可以的吧?只是,不知道皇帝老爹是怎么想的,人家都是五岁即入学,他一个“傻子”,按理说应该不用去了,为什么要让他去?又为什么偏偏要在晚了两年的现在?

喜公公在那一刻间竟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大皇子上一次将视线落在皇上以外的人身上怕已是两月以前的吧?忙走前几步将圣旨恭敬地请到他案前后,再退后两步,行了一礼,道了声“奴才告退”后离去,那小太监也忙跟上。

宇文珏回头看去,却见那说话的妃子面色白里透红,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定在顺世帝脸上,樱桃般的嘴唇微微开合,十分灵动可爱。这妃子平时必是十分得宠的,不但抢着第一个说话,居然还敢调侃帝王。

宇文笙如他所愿地将他抱了起来,宇文珏只觉得眼前一花,已经坐在了天宇国最尊贵的人的腿上。

舒服!宇文珏在心中感慨,眼微微眯着,露出了小猫儿晒天阳时的满意表情。蹭着蹭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迷离了起来,长期紧绷的神经略为放松了些,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收回思绪,宇文珏在心里微叹,犹豫着今天要抓什么好。不抓行不行?反正他是傻的嘛!他那皇帝老爹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居然宴请百官,为他举行盛大的抓周仪式,也不怕丢脸。还是说他是故意的?那就是快对周显诺动手了?

顺世九年五月十二,周后生皇长子,帝大喜,取其名为宇文珏。

真高!宇文珏惊叹。这张涛足有一米九几,二十五六的样子,生得倒是端端正正的,那气质与解放军叔叔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多了几分肃杀之气,应该是上过战场,取过人命的。

宇文珏在心里评估张涛的时候,身后传来嘀咕声,估计又是冲着他这个大皇子来的。小和子代他答话的事情怕又会引得这些人嘲笑了,无力,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做个正常人?

“大皇子是第一次习武,便从基础开始吧。”

张涛的声音拉回了宇文珏的思绪,他在心里悲叹,不是扎马吧?果然——

“臣下先教殿下扎马,请到这边。”

宇文珏无奈地跟着他走入武场,扎马去。

张涛教了他动作,帮他摆好驾势,便教其他学子去了,也没有吩咐他扎多久。

扎马,扎马,扎马,我恨扎马!宇文珏在怒吼。才不过三分钟,他那小胳膊小腿的就受不了了,特别那两条腿,颤得不像话。

为了转移注意力,分心去看张涛那边的教授情况,这时他正在指点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剑术。定睛一看,却是刚才拦住伏全福的那人,看来他在武术方面的领悟力不错,张涛解说了两句他便抓住了窍门。宇文珏见张涛脸上露出的淡淡欣慰,心里作如是评估。

伏全福那小子也不错,一支专为小孩特制的短枪被他耍得虎虎生威,面上竟然有了几分煞气。张涛一一指点了几处不足,看他演练几次,一次比一次好,最后点点头,又朝下一个走去。

宇文珏视线跟着转动,看到的情形差点让他笑喷,摆好的马步架式几乎散掉。这一个却是方心绍那个小无赖,只见他拎着把刀划来划去,这哪是练武啊,活像在耍猴!

抬眼去看张涛的面色,果然黑得不能再黑,嘴唇颤抖了几下,终于挤出了句:“去给我扎马!”

方心绍倒似得了天大的便宜一般,手一松,刀便啪地一下掉地上,满面欣喜,就差在地上蹦两蹦了。立马兴冲冲地跑到宇文珏的身边,摆好架式,生怕张涛会反悔似的,末了还偷偷对宇文珏眨了眨眼。

张涛估计也教了他不短的一段时间,也知道他是个什么德性,根本理也不理会他一下,径自向宇文琰走去。只是,方心绍的死对头伏全福小朋友趁着玩枪的空隙,向他投来鄙视的一瞥,得到他一个得意万分的笑脸,外加一句口型:“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宇文珏顾不得他们的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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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好奇地向宇文琰那边看去。不得不赞声皇室的教育,七岁的孩子举手投足间便已有了自然而然的贵气,浑然天成。同一套剑法,在张涛手中便是肃杀,被他使来,竟然也华丽无比,却又不单只是花架子,隐隐带着剑风。

张涛却没什么表情,似乎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不知道他是不喜欢自己杀人的剑法被如此使,还是因为怕人说他逢须拍马?

接下来就没什么看头了,宇文瑷才六岁,看样子也才刚过了打基础那段,学的也是初级剑法,就是劈、刺之类的动作。

宇文璨才五岁多,正努力打基础中,不过比宇文珏要好些,蹲了会马便去练拳去了,小拳头打得虽然是些简单的动作,却也虎虎生风。

宇文珏心里悲叹,为什么就他一个人扎马啊?好吧,不止他一个,还有一个不知上进,应该已经学了三四年了,却还要“打基础”的小无赖在旁边陪他。眼角瞄了瞄一脸甘之若怡的方心绍,宇文珏在心中深以为耻。

看着张涛继续教那些“高官子弟”,宇文珏眼睛有点花,要扎到什么时候啊?这都过了有一个时辰了吧?他的小腿快抽筋了,大腿也不停地发抖,膝盖那里已经麻木了,就连手也颤危危地快掉下去了。望了望张涛的方向,好吧,他忍。

忍得小脸通红,全身颤抖,最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不过在晕之前,他分明看到方心绍那张无赖脸带着几分焦急,耳朵似隔了层泡沫似的,听到他那不太真切的声音:“大皇子——”

一阵兵慌马乱之后,大皇子被抬回了云起殿。

皇帝闻迅匆匆赶来,询问了太医,得知只是疲劳过度后,明显松了口气地,挥了挥手命其退下为大皇子煎了药来。尔后轻轻地坐在宇文珏的床头,看着那双眼紧闭的苍白小脸,心里突然有了种不知名的感觉,直到很多年以后,他偶然想起这一刻,才明白,那是几分怜惜,还有几分心疼。伸出整洁修长的手指,轻轻拂开他额上的湿发,按了按他微微皱着的眉头,展平,却在松手的瞬间发现他又皱了回去,向来没有真切情绪的眼眸暗了几分。

“怎么回事?”宇文笙头也不回地问道,听不出其中的喜恶。只是,他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放在这小人儿身边的暗卫早将当时的情况祥细地汇报给他了,真是个倔强的小家伙。手不自禁地捏了捏那小鼻子,带着几分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宠溺,真正的宠溺。

“臣有罪。”张涛双腿一曲脆在地上,心里也有些自责,这初次扎马之人一般都不到一刻钟便受不了了,是他疏忽了,忘了吩咐扎马的时间。但谁又知道这大皇子傻傻的一个人,竟然这么倔强,就这样死扎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居然晕了过去!

“既然知道有罪,便去领罚,别说你不知道该去哪领。”

宇文笙的语气仍然很平静,却让张涛心下打了个抖,皇上语气越是平静的时候就越是生气的预兆,至于领罚的那个地方,他自然知道,那个地方的恐怖,他怕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是。”张涛头在地上磕了下,认命地退下。

“都下去。”宇文笙仍是头也未回,淡淡地下了命令。

“是。”太监宫女们应了一声,训练有素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宇文笙又坐在床头看着那张熟睡的小脸良久,然后静静地去了,空气中只余下淡淡的龙诞香飘散,表示他曾在这里逗留过。

第二日,皇帝有旨,封方心绍做了大皇子伴读。这么个消息惊得一干大臣、妃子几乎说不出来话,这天宇国伴读一向只有太子方能拥有,就连当今的皇上也因为登基之前并非太子而没有伴读,直到被推上了皇位才安排了一个少年伴他学习。

这皇上是什么意思?他再怎么宠爱大皇子,也不可能立一个又傻又哑的太子啊!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立了大皇子作太子,就不怕他百年之后,这傻子生生被人赶下台?

在这种冲击下,清思堂武师因教导大皇子不当,至其身体受损,连降三级,念其之前表现俱佳,暂留使用,待察,这类子的消息就不是那么刺激人了,只是,有心的人自然会好好利用。

只是众人议论的中心,尊贵的大皇子殿下,却因为蹲马步过度,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