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熙知道他在装傻,咬着嘴唇,在他胸膛上用力捶了捶,狠狠瞪了他几眼。

她看着桌子上面的三尊小蜡人,迟疑了一下,慢慢用手拧开小蜡人的头颅,身子内果然是容器,她从中倒出些粉末,倾入桌下的铜盆内。那人接着道:“给我送过来。”送过去?难道他把她当成了侍奉别人沐浴的侍女?留下她伺候着?珞熙微微迟疑,端着铜盆向前慢慢走去,走到山洞门口,她隐约看到那里有个方形的小池子,水温看上去并不热,却见浓浓的雾气从里面冒了出来,而那人不知什么时候进入了池子里面。珞熙好奇道:“师公在这里做什么?”那人道:“当然是运功疗伤,恢复自己的功力。”珞熙心中一颤道:“你究竟受了什么伤?若是受伤的人无人照料,怎么能行?”

臭老头缓缓道:“因为,我常常在里面打扫!”珞熙惊道:“你竟然在这里打扫?”臭老头道:“没错,我在这里干了二十几年,资格很老,我来的时候,这里才刚刚修建,所有的一砖一瓦都是我帮着搬的,那时候我还很年轻,就是里面的树木都是我亲自栽种的。”

珞熙盯着他们瞧了半晌,叹了口气,缓缓道:“你们真是瞎操心,大师兄还有何事?”

她提出要替后院的四十多岁女人赎身的时候,张妈妈脸上那惊愕的表情,至今依然浮现眼前。

白衣鬼目中忽然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道:“不愧是逍遥山庄的人,我听说萧遥山庄卧虎藏龙,我想知道你是何人?”珞熙怔了怔,没想到如今竟然有人对她感兴趣,看来自己混得还不错,她兴奋得心中怦怦乱跳。

那人迟疑了一会儿道:“老子坐不改名,站不改姓,独眼龙林秉是也。”

“我猜他是位有钱人家的公子。”“那公子身旁的侍从皮肤黝黑,大概只有东临国人才会这么黑,可是那位公子却肌肤赛雪。”

张妈妈立刻笑道:“承你吉言,我这就给客官多准备些蜡烛。”苏红英忽然向他们招手道:“今晚我就睡在你们的隔壁,若是有动静,我也可以听到。”

珞熙奇道:“什么事情?”上官凤瑾道:“等你生气的时候,在你嘴上挂一个油瓶。”苏红英也赞成道:“到时候帮我也挂一个。”……珞熙吃了几块糕点,本不想睡觉,谁知在马车内摇来晃去,渐渐地感到了困倦,她舒舒服服伏在上官凤瑾肩头,像只猫儿一般,打了个哈欠,慢慢阖上了眼睛,上官凤瑾笑了笑,把珞熙的身躯放在柔软的褥子上面,并给她盖了一件衣服。他弯下身子,缓缓出了车厢,坐在马车的左侧。苏红英此刻转头看向他,上官凤瑾也注视着苏红英,两人久久没有说话。

珞熙脸颊一红,低头道:“他是我……未婚夫。”苏红英微张了张嘴,似乎有些吃惊,说实在话,珞熙还从没想到会如此介绍上官凤瑾,尤其是在自己的朋友面前。苏红英忽然跑到上官凤瑾面前,盯了他好一会儿,好奇道:“你是做什么的?”

苏红英道:“我借了。”珞熙道:“那么钱呢?”苏红英道:“花光了。”珞熙瞪大眼睛道:“什么?这么快就花光?你究竟用在哪里?”苏红英道:“怡红楼。”若说世上谁人的脸皮最厚,珞熙并不知道,但是苏红英正是珞熙见过的,脸皮最厚的人,她身子轻轻颤抖着,半晌也说不出话来,甚至想让他从逍遥山庄里滚出去,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珞熙忙扶住了桌子,仿佛要晕倒似的,道:“并不是你们所想的,他不过欠我一个人情。”

他立刻向外面跑去,边跑边吐口水,珞熙皱了皱眉头,立刻看向那个老头,他的头发虽然白了,胡子却没有变白。他身上穿着很旧的衣服,虽然旧,却不破烂,只是处处都打着补丁。身上的味道也不好闻,大概人年纪大了,都不乐意洗澡。老头毫不在意周围,不但自己撕书,还要招呼别人与他一起撕。周围人都带着鄙夷的目光看着他,眼神就像看着叫花子一样。甚至有人低声骂道:“不知道是谁把这么个半死的老头弄进了山庄,真是有病!”老头见怪不怪,缓缓道:“不撕就不撕,何必要骂人。”他忽然看到珞熙,忙招呼珞熙与她一火。珞熙正愁没人搭理,立刻跑了过去,蹲下身子,也非常开心地撕起书来,边撕边道:“老爷子,为什么要撕这些书?”老头缓缓道:“因为,这些书都是害人的书。”珞熙道:“害人?怎么讲?这本书不是叫做《发财经》么?人人都想发财,如何不好?”

珞熙一听到这声音,立刻瞪大了眼睛,眼中露出诧异,为何如此?原因有二。

珞熙闻言吓了一大跳,忙用手摸向自己的脸孔,虽不知这张面具里面掺杂了什么,毕竟连续几日也未取下来过,不由大汗涔涔而落。卜笑儿道:“你着急了吧?谁让你整日戴着面具?”

上官凤瑾道:“没有。”珞熙眨眨道:“为什么?”上官凤瑾道:“因为,欺负你……很有意思。”珞熙眼睛一瞪,鼻中哼了哼,嘴唇立刻撇了起来。上官凤瑾捏了捏她的鼻子,叹息道:“谁知几日后,你被人陷害,从山上推了下去……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此后的事情,珞熙非常清楚,她住进了冷宫后面的宅院,仿佛被人软禁了一般。

珞熙趴在他腿上,鼻中哼了哼,原先的歉意,如今也荡然无存。眼前这个男人,已从翩翩而至的美男子,变成了欺负少女的无良恶魔。但是,尽管他打了她,并没有令她痛苦不堪,甚至令她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异样,原先心中的种种阴霾,以及不痛快都烟消云散了。他与她的隔阂似乎也已不见。珞熙忽然道:“喂,你可以高抬贵手了么?”上官凤瑾立刻笑了起来,道:“当然。”他立刻出手如风,解开了珞熙身上所有的穴位。珞熙呻吟般叹了口气,慢慢爬起身子,揉着屁股,愤愤道:“你好狠心,打得我好疼。”

卜笑儿眼珠转了转道:“你大概还不知道,我们的师傅今夜会来。”珞熙道:“难道他每晚都送饭菜给你?”卜笑儿道:“没错,徒弟要是饿死了,将来谁还能伺候师傅?”珞熙抽了口气道

珞熙道:“那又怎样?”少女冲她做了个鬼脸,笑道:“因为我是你强而有力的对手,所以你觉得自己会被淘汰,所以你心里面非常的,非常的难受!”珞熙有些哭笑不得,她叹息道:“你很聪明,很聪明。”少女笑道:“我当然聪明了!”珞熙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少女立刻悠悠然道:“想知道我的名字不是那么容易。”珞熙又叹了口气,转身就走。“等等!等等!”少女忽然大声道:“我叫卜笑儿。”“卜笑儿?”珞熙慢慢回头。“没错!”说完她就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知道了。”珞熙接着道:“那么在下先告辞了!”语落,珞熙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楚风云接着道:“你没事吧?”珞熙伸出一只手摆了摆,依然没有说话。南

珞熙道:“为什么不能带我过去?”楚风云叹道:“逍遥山庄等级森严,二代弟子的住所非常隐秘,房屋周围机关重重,而我们这些三代弟子,也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下,才能进得去,所以你必须等待一些日子。”

珞熙眼睛一亮,微笑道:“这下总该可以了吧?”楚风云依然摇了摇头,叹息道:“不可以。”珞熙惊道:“为什么不可以?”楚风云端起碗筷,给旁边的马又添了几道菜,接着道:“因为,十三师叔并不在山上。”

楚风云立刻站起身子,但她身后什么也没有出现。当他看清楚她的面孔时,他的脸色突然变了,变得很难看。此人正是他昨日见过的,她当时站在公主身旁,似乎只是一名侍女。珞熙飞快向后门奔去,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回头。她从没有料到,那个男子竟在她心里占据了很多,自己却后知后觉。但是他们之间,绝不会有任何结果,这就像一根针在刺着她,所以她的脚步跑得更快。

他的目光如炬,并不在玲珑假扮的公主身上,而是一直盯着珞熙,唇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珞熙也向他微微一笑,忽然,一群少女向凤瑾君的方向跑了过去,珞熙的脸色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

珞熙道:“护驾有功,当然会被送去治疗。”凤瑾君接着道:“送到哪里?”珞熙皱了皱眉头,回头看了看场外,见质子脸上满是鲜血,已被人给抬了出去。

楚逸容道:“你为何还要和我同路?”珞熙笑道:“这样子不容易露馅。”凤瑾君微笑着,赞叹道:“看来你们考虑得很周全!”珞熙立刻回眸一笑,道:“多谢。”午时,珞熙果然接到了圣旨,宣读之人竟然是质子,珞熙与楚逸容双双跪着接旨。

质子缓缓道:“莫要小瞧了惜月公主,依她的性格,绝不会坐以待毙。”

楚逸容缓缓点头。岳芙蓉嫣然一笑,她的笑容美得令人心动,她向前走着,边走边回头,边走边挥手……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楚逸容这才转过身子,接着向听雨轩的方向走去。珞熙再次回头看向凤瑾君,这一次她吸取了教训,非常小心地转头,脸颊带着淡淡红晕:“现在我们跟踪谁呢?是楚逸容,还是岳小姐?”忽然,她发觉跟踪人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而且很容易上瘾,尤其在深夜的时候,可以令人睡意全无。凤瑾君看着她,眼中含笑:“你想跟着谁?”珞熙道:“我想跟着岳小姐。”凤瑾君道:“为什么?”珞熙道:“因为,她没有什么要好的姐妹,北松书院也没有不喜欢男人的女子。”

珞熙有些吃惊,不知道该说什么,忙把目光挪向楚逸容,心中充满了不安。

凤瑾君怎会不知,他淡淡一笑:“过来坐。”此刻,他身旁没有任何可以坐的地方,除了他身下的床。珞熙眨着一双动人的眼睛,手足无措的站着,神情有些尴尬。凤瑾君忽然起身站在她面前,两人离得很近,他轻轻拉起珞熙的胳膊,向床头走了过去,珞熙全身僵硬着,任由他来动作。

“谁说我不吃?”苏红英一口向药丸咬去,幸好珞熙反应快,及时抽手,险些咬上她的手指,他瞪着她,狠狠咬碎了药丸,就像在啃咬仇人的骨头。珞熙抿起嘴唇,用力扶起他,准备送他回去,谁知苏红英硬是赖着不走,甚至推也推不动。珞熙斥道:“你怎么不走?另一只脚也不能动吗?”苏红英哀声道:“我走不动。”他看了眼绿衣少年,晃动道:“你来背我?”

珞熙说的话虽然简单,却包含着最高深的哲理。罗老大忽然发现她虽然看上去并不聪明,但思想的敏锐,头脑的清楚,几乎连老谋深算的人也比不上,对那些世间的俗事,似乎一窍不通,谁知竟然是大智若愚,因为她根本无心注意那些琐碎事,看来世上越是觉得自己聪明的人,心思越是好懂!

珞熙勾起嘴唇道:“那么,你是不是喜欢女公子?”

楚逸容道:“不用换了,你这种打扮……很好。”

她话中带刺,珞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若一个人的眼睛可以吐露心思,女帝表面对她和颜悦色,但眼中却是毫无感情,与过去判若两人,令她感到无比陌生,此情此景,让珞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若是凤瑾君在此,也许还不会如此尴尬。

想到人如潮涌,而珞熙又要以真面目示人,心里就隐隐烦躁不安。

苏红英深深向他施了一礼,表情似有些拘谨,局促不安道:“我虽然到了贵国多年,却长年待在质子府中,很少见到夏玑国的大好河山,俗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于是忍不住……请求书院的几位带我出去游玩……不过,学生忘记向您请示,还请夫子重重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