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去!一个也不要放过!”

“……斯兰,你好像发烧了,在说胡话,我去叫赵官人。”

就算作为一个普通朋友,他还是有立场和底气这样问候的吧?有的吧?有的吧?

低头看着她的脸,她正因为吃惊瞪圆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细腻柔软的面颊,漂亮的眉形与浓密的睫毛——

“冷不冷?”

有时候,赖床也是个不错的习惯。

“……”

说起来,这项任务确实很艰巨……斯兰揉了揉发疼的脑门子。

“你是说,他会流着眼泪来求我回去?”

信纸从手里飘然而落,辛雄不由泪流满面,有女如此,简直是灾难啊!

可怜……难道他窘迫得哭了?

他面上表情极其十分淡定,一点也不温柔缠绵,声音很平稳:“喝醉了都会难受,先忍一会儿,马上就到。”

油灯被透过窗缝的细细夜风吹得摇晃起来,辛湄沉默地看完了最后一幅画,再沉默地合上这本书,继续沉默地梳洗一番吹了灯上床,盖好被子。

陆千乔摇头:“不用。斯兰,你回皇陵,替我办一件事。”

他的手指插_进她柔软的头发里,替她将凌乱的辫子拆开,用手指细细梳理。

她就在这里第一次见到陆千乔的母亲,和她之前的想象完全不同。

“我怎会杀他……”郦闫摇摇头,“你不懂我族规矩。”

郦闫走过来,嗅了嗅锅里的瘦肉粥,赞:“好香,你将少爷照顾得很好。如今他还能进食吗?”

战鬼是注重名誉和尊严的族群,没什么比窝囊的死去更耻辱。郦朝央的儿子更加不能带来这种耻辱。

她沉默良久,低声道:“我不知道。”

“你们全都搬到地宫里住了?”辛湄好奇地走过去问。

他伸出手:“过来,今晚便可洞房花烛。”

他皱眉连看了两遍,手指慢慢收紧。

“下次不要这样跑来跑去。”他不由分说握住她的手,拉着她下了高台,“留下来吃饭,今晚不许赶夜路。”

第二日,她收拾了一个小包袱,骑着秋月跨越茫茫密林,飞向暌违数日的皇陵。她想起一个可以询问这方面经验的最佳人选——赵官人。他写了那么多缠_绵悱恻的戏折子,对男女之间的感情必然看得十分透彻,问他准没错了。

“坐着。”虽然重伤,说话虚弱无力,这两个字依然说得不容抗拒,“暂时不要叫他们。”

该来的总还是要来。

她立即乖乖跳上马背,朝眉山君和甄洪生歉意的笑:“呃……还是下次吧……”

他从未吃过这么销|魂的一顿饭,一个没注意就吃撑了,只好扶着皮球似的肚皮哼哼。

“是真的?”她神情严肃。

桃果果死活不肯说,只道:“千乔大哥,那姑娘是被西北边的熊妖抓走了,你还是赶紧去救她吧。”

“……真那么好看?”他不确定地问。

陆千乔此时已全无睡意,起身扒扒头发,身上却掉下一张符纸,相当眼生,应当不是自己的。符纸是用千年梧桐的树皮炼制而成,适合鸟类灵兽栖身,想来应当是辛湄方才动作剧烈不小心掉下来的。

竹帘后果然进来一美貌少妇,替三人斟满酒又退回去,片刻后,便有铮铮琴声泉水般流淌开,稍稍冲淡了雅间里凝滞的气氛。

“你要是去这家酒楼?”她问,然后伸出手,“过来,我扶你。”

辛湄大喜,赶紧揭开盖子,只见里面并排放了两只大木盒,满满地装了无数精致点心,用水晶盖子盖着。她饿了一整夜,眼前都要蹦金星了,急忙抓起一块香雪芙蓉糕塞嘴里。

“……你钱袋掉了。”

甄洪生钓起一条锦鲤,余怒未消:“小丫头看上守门弟子张大虎,说他是绝世美男。”

“给我!”压在上面的男人气势汹汹。

不过这些年用下来,方觉得它好。无论遇到什么场合,秋月都镇定自若,十分有大家风范,没事也不叫,安安静静地团做一团睡觉。比起那些晃晃悠悠的灵鸟,它飞得又稳又快,偶尔遇见不长眼的飞贼,一翅膀扇过去,十个人也要晕。

他没有说话,静静坐在对面,任由夜风拂起长发,一只红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她吸了一口气,又从怀

他的心尖宠吧

里取出同心镜,这玩意还是她从赵官人那边偷过来的。怕出什么意外,就算有云雾阵,但将军不在总归不放心,皇陵的妖怪们又一次躲进了地宫。

她没进地宫,就是悄悄拿了一些东西,给赵官人和斯兰留了张字条,叫他们别担心。

把同心镜举起来,她问:“还记得这个吗?被同心镜照出来的两个人,可是有天定姻缘的。咱俩就照出来过,你要不信,咱们再照一次。”

借着天顶亮堂的小月亮,她将同心镜对准他,自己一弯腰也凑在镜前——镜面一片模糊,黑黝黝的,半点反应也没有。

“呃……”辛湄有点尴尬,拍了拍镜面,“是坏了吧?还是没对准?”

陆千乔忽然起身。

“夜已深,我走了。”

他转身便走。

“那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辛湄使劲拍了不中用的同心镜一巴掌,它流着眼泪被塞回包袱里。

“你……”他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她,“我不想再……”

“不想再什么?”她跳起来,撑圆眼睛瞪他,“你敢说出来?你敢再说一遍?”

【你以为我那么好骗?!你这一套老娘在戏折子里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了!你敢再说一遍不喜欢我?!你敢?!】

她激烈的声音回荡在脑海里。

那天,她说:【我就是那么想嫁给你!】

陆千乔垂下眼睫,觉得身体在微微发抖,非关本能,不是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