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来。

李辰祁毕竟顶着太子名号多日,手中总会有些不为人知的势力,加上被李辰翔逼的紧了,此刻局面,已经由不得他犹豫,早已是不成功便成仁,甚至,即使自己背负乱臣贼子之名,也妄图将李辰翔置于死地。

秦止有一瞬间的反应不过来,李三公子,肯定指的是三皇子李辰翔,不过,既然是给殿下递礼单,肯定是要送礼的,只是,现在京城里送礼都习惯三更半夜黑灯瞎火的夜探吗?也亏了这个少年家身手不错,若是差一点的,被自己刚刚那一刀给劈下去,怎么的也得去掉半条命吧!

等到徐斯徐大人在几个丫鬟小厮的惊愣目光注视下终于把一盆水给顾一北端回来的时候,顾一北才一听到声响就主动的跑去开门了,然后,动作干脆的从徐斯手里接过水盆。

知道了顾一北是女子,惊愕过后,他只会在心疼她的同时,想要更加的照顾她一点,而非其他。

“夜里风冷,自己跑出来又没穿披风!”李辰翔把她有些微凉的手握在手里,十分关切的柔声微微薄责道。

顾一北的头顶刚刚到李辰翔肩上的位置,此刻,两个人紧紧的站在一起,顾一北又是背对着李辰翔被他搂在了怀里,根本是挣扎都无从谈起。微怔过后,顾一北稍稍低下头,掩去眼睛里的那丝犹疑不决,索性,就如此的放纵一回,任由他随意纠缠了。

顾一北一行人离开山洞后,没有回到顾府,而是全都聚集到了杨云等人一直所在的那个别院里。

小风等人施展轻功后再次跳到了几艘游船上,罗岩扬手间,几支还带着些淡淡的幽蓝色寒芒的银针已经对准那些个杀手掷了出去。

映着火光,李辰翔看到靠在岩壁的一处,顾一北有些瑟缩着身子,稍稍侧着头,散乱的墨色长发遮住了她的小半张侧脸,她的头发还湿漉漉的,细细的一缕搭在胸前,在被鲜血浸染的藕荷色衣衫上极为明晰。

李辰翔手上微抖用力,握紧了顾一北的右臂顺势将她扯进了自己怀里,然后,反应迅速的纵身跳离了这艘游船。

小风霍的睁大眼睛,“少爷不就是想要留她一命但也要给她点教训么?要不我把她弄去冠玉楼,反正现在人还活着,脸也没花!”看到顾一北眼神不善,突然想起来自家少爷其实也是女子,自己刚刚那个提议确实有点问题,小风连忙改口:“要不直接丢到城外的乱葬岗里去得了,是死是活看她的造化呗!”

小风在旁边听着顾一北的分析,愈发惊讶。然而,转瞬即逝的惊愕之后,却是难以掩饰的愤怒和自责。虽然不是直接在少爷身边,可是,混到了安平小姐的身边,离少爷本身还能有多远的距离?

然而,这种犹豫歉疚的眼神看在顾一北眼里,只觉得一阵头痛,顾安平感动是因为自己替她想了这么多,歉疚是因为她完全偏离了自己的打算,至于挣扎,无非就是出于对端王世子李然的喜欢和不想违背顾一北的意愿了……

“辰翔,”却不料,顾一北突然扬起了一朵纯粹的笑容,轻声的念出来了那两个字。

她有些惊讶的蹙眉,含着些许好奇的眼神快速的扫过秦昱,以及已经离了秦昱至少五步远的小风,等到秦昱也看到了顾一北含着打趣意味眼神的时候,僵硬的笑了笑,自然也收到了顾一北一个善意的微笑,随后,秦昱便十分不幸的又和李辰翔的目光对上了,看到自家主子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不禁又有了抱头痛哭的冲动。

想到这里,即使顾一北,也不禁有些头痛,她不怕麻烦,可是,她从来不喜欢自找麻烦,当然,为了徐斯,为了她在这世上唯一一个最信任的知己好友,什么浑水,她定然都坚持向前,一路上蹚的无怨无悔!

李辰翔闭目,似在沉思,十日,不长亦不短,就这十日,距离他要布置安排了很久的最理想的局面,还尚有几分欠缺。

“徐大人路上小心,一路好走!”小风扬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笑嘻嘻的样子,黑色的大眼睛在漆黑的夜幕里有些闪闪发亮一般,动作流畅随意的行礼道。

“谁说的?”顾一北挑眉,然后笑着叹了口气,“徐斯那个家伙,恐怕到了现在,在那些个皇子群臣的眼里,也分不清他到底是何派别。但老皇帝宠信他得紧,他这一路升迁也算是平步青云。更有皇帝最信任的权臣宋闻力保,你觉得,这样的一个徐斯,那些个想要皇位的人们,会轻易的放过他?”

扇面上的墨迹,明显是刚刚画上去的,波涛汹涌的海面,指的是齐澜,而那极难辨认的海鸟,却是展翅高飞的姿态。飞翔的姿势,自然,指的便是他李辰翔了。

被苏管事的严肃样逗得微微笑了笑,顾一北又道:“苏管事,关于那冠玉楼里的花魁——烟荷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没事!就是想到了一点别的,其实吧,端王那人,也挺好玩的!”顾一北抿了抿嘴唇,单手托腮浅笑,小风在她面前不解的眨眨眼睛。

此时,偏偏端王抬头时,也看到了站在路对面的徐斯。端王当下一乐,远远的挥挥手,示意他过来。

因为有徐斯陪着,顾一北便没有让顾府里的任何人跟着,只是在出门前吩咐了小三儿一句,若是小姐从潭拓寺上香回来

徐斯微微一愣,抬起头看向她,半响,终于摇摇头笑叹了一句,“知道了,明天早朝之后,我带你在京城里随便走走。”

被徐斯评为风流下流死不要脸的齐澜则是更进一步,笑眯眯的看着徐斯轻飘飘的来了一句:“不知不觉,竟已

毕竟是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细挑的眼角也有些微微的暗红色,明明是一派勾人的眼角,配上湿漉漉的大眼睛和里面的迷惑和纯真,反倒有一股说不出的轻灵韵味。

从屋子里出来,顾一北让管家准备好马车,打算先去徐斯的府上拜访一下,虽然苏管事已经事先就把她的行程告诉了徐斯那边,但是,徐斯现在几乎每天都忙得团团转,并不一定就能在家里。

顿了顿,不等顾一北追问,罗岩便继续说道:“阎王夺命镖,黄泉杀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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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少爷这交情,我还能骗您不成?”说着苏管事朝徐斯使了个眼色,提到顾一北了,徐斯心下微微一动,不知道这苏管事心里头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从医书里散出来的一张契书,她不认识那些字,但是,她知道上面盖着的红印中,有一个是少爷的私印——说是私印,却又能完全的代表了整个顾家。

“怎么,你认识这个顾一北?”齐澜惊讶道,一个小小的商人而已。

几日后,冠玉楼的头牌雨舒姑娘因为偶感风寒、身体抱恙,只得退出了花魁比赛。在顾一北的操纵下,在京城里名不见经传的烟荷顺利的成了京城里真正的花魁。

“嗯!”顾一北使劲嚼了嚼,赶紧咽下了嘴里的一小块点心,点点头说道:“放心吧!我肯定忘不了的!不过,”顾一北站起身来一边和徐斯一起往门那里走,一边似笑非笑、十分了然的说道:“我对烟荷可真没有什么兴趣,最多也就是对她从哪里找来了南竹这么个人而感到好奇罢了!我感兴趣的,是南竹!”

“烟荷姑娘是醉梦乡的头牌,擅琴艺。”苏管事看到顾一北皱眉,立刻在旁边补充道。毕竟在比赛的同时,还有着各种各样的赌局,是以,苏管事对那些晋级的花魁们的身份名号都极为了解。

男子似是觉察到了顾一北眼中的惊愕,对着面前那个似乎比自己还要瘦弱的贵公子,陋颜男子有些隐隐的躲闪。

苏管事听了之后连连称是,而且还举一反三的想到了些法子,故意的把那些个花钱如流水的纨绔子弟的名号列出来,张榜贴出不说,还特意的安排了几个人在门口候着,等到红榜上的富家少爷们来了,不但要带路去专门给贵客留的几个雅座,还要一脸喜气的大声吆喝一声,让谁都知道是某位公子来了。

“你怎么不说你帮我在仕途上一帆风顺,就是为了让我以后四处给你提供方便更好的圈钱呢?”徐斯嗤笑一声。

“他可是长子!”徐斯喃喃道。即使在顾一北说到第二种可能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这样的预感,可是,毕竟是皇位,京城里、朝堂之上多少皇子在明争暗斗,身为皇长子,竟然就这么、不声不响的,退出了这场争夺,甘心为臣下?

“算是有点脑子,可是,不仅仅是有点的自以为是了。”徐斯笑着摇摇头,眼睛里却一片冷凝。

“对了,姐,我立刻派人去好好查一下这件事,这些天,你尽量不要出去,有什么需要的让下面的人去买,或者直接把叫商铺里的人把货拿过来让你挑挑看!”顺便,也得给徐斯递个消息,有陈家在上面,他又是正房出生的长子,毫无疑问,陈缀安走的还是仕途这条路,这个时候,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这里,怎么想,也是跟徐斯那边的关联更大一些,不过,这里面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没必要一一的跟顾安平说了,省得她又多心想些什么。

几乎是立刻的,顾一北站起身来,却因为动作过猛,一个站不稳,石桌对面始终盯着顾一北的陆亚慎反应极为迅速的一大步跨了过来伸手扶住顾一北的肩膀。

顾一北的嘴角还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有些苍白的面色因为刚刚被屋外寒冷的风雪吹到而泛起了些微不自然的红晕,加上精致华美的厚实衣衫下单薄瘦弱的身体,显得说不出的脆弱,可她眸中沉暗的光彩却丝毫不容任何人的轻视,让人有一种似乎很不搭调的错觉。

“我——”平安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顾一北索性直接抱起了被大人们搞得一头雾水的小家伙,亲了亲他的额头,微微一笑,“走吧,宝贝,带你认识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秦止闻言顿时愣住,小风朝他翻个一个白眼,然后,也不管他,径直跟在顾一北身后朝最近的一家茶楼里走去。

在茶楼的雅座里落座之后,秦老将军先是满眼好奇的打量了顾一北良久,然后,视线集中在顾一北身边的那个小家伙身上,都不肯再挪开了。

满脸喜爱的看着小家伙,秦老将军的表情也越来越柔和,笑得眼睛都有些眯起来了,对着睁大眼睛有些好奇的看着他的小家伙,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招招手,“过来这里,小宝贝,让曾祖父抱抱!”

小家伙先是看看顾一北,看到顾一北微笑着点点头,才扑到了秦老将军的身上,十分开心的开始揪老人家的白胡子。

“哎哟!”秦老将军没有防备,虽然小家伙手劲不大,可是,突然被这么一拽,也挺疼的,忍不住就哀嚎了一声。

秦止等人听到秦老将军的哀嚎,立刻瞥了一眼,然后不动声色的转身当做没看见。

小风饶有兴趣的盯着秦老将军被自家的小少爷欺负,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忍俊不禁的笑意。

好不容易从小家伙的手里把自己的胡子拯救出来,秦老将军总算稍稍松了口气,记得辰翔小时候,自己还没有这么长的胡子,不知道那个小坏蛋当时有没有和这个更小的一样不老实的举动,一边抱着小家伙,逗得他咯咯直笑,秦老将军一边看向顾一北,好奇的问道:“小宝贝叫什么名字,是李——”

顾一北微微挑眉,手指轻轻的敲在桌面上,吐字清晰的平静说道:“顾流殊,我的儿子肯定是随我姓的,看流年荏苒,不流于俗。”

秦老将军微微一愣,然后忍不住的大笑,“好,好一个不流于俗!顾流殊,好名字!”顿了顿,老将军突然有些殷勤还带着丝谄媚的笑呵呵问道,“那个,要不,一北啊,能考虑考虑让小家伙姓秦不?姓李的那一大家子都是祸害,咱不理他,要不,咱商量商量让小宝贝也姓秦吧,好不好?”

顾一北单手支颐,看了看明显有听没有懂的小家伙,再看看笑容愈发谄媚的秦老将军,忍不住微微一笑,然后,稍稍挑眉,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