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苏管事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什么。这次的武器防具生意里,包括什么刀枪箭戟、斧钺勾叉的,他就是负责代替不常露面的那位管事的跟京城里的兵部尚书一类人打交道谈生意的,等到谈妥了,那边按着他提供的方案用自己的法子直接把货送到就是了。

但是,南竹当日写下的药方却是极为温和的一种,里面提到的药材也都是比较和缓的。仔仔细细对着医书扒了一晚上,顾一北就是再怎么不懂中医,好歹医书上的说明还是看的懂的。

烟荷用手掩唇轻笑,“主子说笑了。”

“是!”晚翠声音懦懦的低应了一声,低着头站在了烟荷的身后。

“端王爷也是个痴情的,当年娶了端王妃之后,就再也没有过其他女人,王爷和王妃膝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徐斯笑了笑,继续说自己在各处听来的关于端王府上的各种传闻。

“你是要给我开方子吧!”顾一北接过那个短刃,收好后,又看向了陋颜男子,嘴角弯起,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那就麻烦你了,咱们到房间里面去吧!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会儿!”

毕竟冠玉楼里有些擅长才艺的女子又或者是哪位富家公子讲究格调的,除了一般意义上的有着柴房厨房等诸多后勤设施的后院外,冠玉楼的后院的另一部分,却是一大片的水榭楼台。

顾一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也风度翩翩的前去迎接这位心上人的刘大人。虽说不过是接替徐斯的一个下边的小人物,可是,毕竟还是知府大人,在城里,和当官的交好肯定没有坏处。

“所以呢?”徐斯深知顾一北绝对不会突然说出这些话,只是,这里面的理由,却是绝对值得他自己琢磨一二。

徐斯心里一震,面上依然是不动声色,说道:“何以见得?”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这话,却又几乎是明摆着承认了顾一北刚刚说的他和陈家不和。

望江楼更是成了远近闻名的适合谈诗作赋的地方,总是名士云集,才子风流。

陈缀安,不用说了,陈家嫡亲的长子,陈家正房夫人所生,也是曾经打算让她作为和亲公主嫁去漠北做炮灰,结果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炮灰了她自己的陈家嫡亲的二小姐的亲哥哥。而且,陈家大公子和陈家二小姐的那位伟大的母亲,还是个不知道具体怎么论辈分的皇亲国戚,她所知道的,也仅仅是那位陈夫人的封号是郡主。

陆亚慎眼睛里略带惊讶的看着顾一北,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想到要利用那些说不上德高却绝对望重的人。

“小姐,”顾安平收拾着顾一北桌案上的碗和勺子,虽然顾一北总是一身男装打扮,但私下的时候,顾安平却还是习惯叫她小姐,即使顶着顾安平的名字,也从来只把自己看做小姐身边的丫鬟。

“平安,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陈瑶芳盯着窗户,幽幽的说道。

而如今,却是为了她顾一北!

如此也好,那么,不妨就借着这个局帮徐斯把现在的局面搅的更乱一点好了。

想到这里,顾一北不禁用手指轻轻的敲的窗扉,沉吟片刻,随之却是淡淡一笑,转身看着从京城里匆匆忙忙赶过来送信的人,轻轻的一句一顿道:“既然那个细作已经在大牢里畏罪自杀了,告诉苏管事,一定要记得提醒徐斯,大牢里不安全,可以是自杀,自然也可能是有人在灭口,至于这个人是谁,全看徐斯的意思了。”

那人心里微微一震,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栽赃嫁祸,少爷是要徐大人借机处理掉他在朝廷上的对手。

顾一北又回到桌案后边的椅子上坐下,双手交握随意的搭在桌上,“至于其它的么,别忘了跟苏管事说一句,这件事尽量在刑部开始仔细调查之前,就让商队离开京城,不管是恰好躲开也好,畏罪潜逃也好,一定要弄成死无对证!”

微微停顿了下,顾一北几不可察的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苏管事的对门也是咱们的人这件事,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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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斯不知道,那就提醒苏管事一句,也不必再跟徐斯说了,回头有机会的话,我会亲自告诉他的。”

“是,小的明白了。”那人在最初的震惊之后,也平静了下来,应声道。

“许伯已经给你安排好住处了,快去休息吧,休整一晚之后,明天还要再赶回京城去,真是辛苦你了!”顾一北温和的笑笑。

那人看着顾一北唇边的笑容,有些感激的点点头,“多谢少爷关心,小的不累。”然后恭敬的起身离开了书房。

毕竟,很多时候,在顾一北看来、完全是理所当然的礼貌,在这个还处在封建统治的世界里,都意味着很多人一生都不敢想象的被人尊重。

那人回了京城之后,苏管事自然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而徐斯,仅仅经过了片刻的犹豫,便还是握拳决定借这个机会,打压敌对。

原本简简单单的顾一北兜售武器给别国,而别国细作却又不巧被俘,兜兜转转到了最后,愣是生生的被掰成了苏管事口中的商家之间的栽赃陷害,而苏管事对门的那户商人,自然早已经人去楼空,不错,从那户中搜查到的证据,相互牵连拉扯之后,竟然又直指了陈家,虽然被牵连出来的那个人只是陈家一个无足轻重的旁系,可是,仅仅是这么揪着不放,已经相当于是给陈相脸上狠狠一记耳光了。

整件事情都太过巧合,有心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可惜,当太多的人都把矛头和调查对象对准了最初挑事的京畿司和后来不知怎的就查到了陈家头上的刑部,偶尔有人注意到了徐斯在这里面所起的影响,却唯独没有人想到,所有搜查到的指向不明的证据都是身为局外人的苏管事一手操办的。

偶尔发觉这出戏的主角明显不是徐斯的有心人,其实,也只有早就知道了徐斯和顾一北之间交情的李辰翔和齐澜。有这一点做底,加上顾一北在京城里的生意,又大都是苏管事负责的,想要猜出这出戏的背后另有人在,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即使猜到了大概,最重要的一点,关于顾一北兜售兵器的事情,掩盖来掩盖去的,包括那个被俘后来又自尽的细作,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被所有人忽略了……

把不甚详细但至少能看出大致情况的调查结果递给李辰翔,手上还玩着一把精致的折扇,轻轻的用扇柄敲了敲李辰翔书房里的桌案,齐澜不禁啧啧称奇:“这个徐斯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绕来绕去兜了这么大个圈,就是为了让陈相脸上难看?”

李辰翔却明显不这么认为,轻轻的嗤笑两声,音调愉快的轻声道:“这次被抓住的,就是陈家的一个旁系,下次呢?说不行就是陈府的本家了!”

“陈家没那么容易倒。”齐澜似笑非笑,折扇合起来轻轻的握在手心。陈家和皇后出身的王氏一族有着姻亲,自然是站在九皇子李辰则那边的。和身为三皇子的李辰翔,绝对是不折不扣的对手。

“当然,”李辰翔轻轻的瞟了齐澜一眼,微微冷笑,“陈家也不需要真的倒下,现在王家已经被父皇忌惮的紧了,这种就算是小打小闹的事情多了,也够让陈相头疼的。陈家还是陈家,只要陈相一个人下去,就算他陈缀安真的进了兵部,大哥带的漠北军、外公麾下的平南军,还有端王叔手里的靖安军,他有一丝一毫能插上手的?”

齐澜挑了挑眉,慢悠悠的说道:“说实话,翔少爷、三皇子殿下,这三支军队,可都是东霖国最精锐的兵将,就是你,恐怕也一点都插不上手。”

“我知道!”李辰翔突然笑了笑,有些凉薄的唇角蓦地柔和了几分,“大哥固守漠北,摆明了是要看戏的态度,外公和端王叔最看重的,永远是东霖国的安危。所以,”李辰翔话锋突然一转,眉梢微微一挑,略带邪气的看向齐澜,“我这不是还有你么,齐澜将军?”

想到齐澜所在的那支军队,不知不觉,便想起了当年败在战场上的那个人。顿了顿,李辰翔轻轻的叹道:“当年的青衣名将,真是可惜了。”

齐澜微微一怔,唇角的笑意变柔,眼底眉梢却不加掩饰的满是失落,口中轻喃:“的确……那个人,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