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有不对了,萧重确定:“我出来的时候,才刚拟好旨意,用印记档,应该是明日明发吧?”

这话显然是合了袁太妃的心意,她自是觉得,方婉越是这样标榜自己,就越是在掩饰她慕的这一场大富贵。

安宁长公主跟她的小姑母婉柔大长公主轻声笑道:“……前儿也来我那里呢,他们家只怕是过了这么些年,早忘了当年三哥哥还在的时候,是个什么景况吧?”

太后娘娘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了,袁太妃当年还没进宫,就迷的她的儿子一心想要娶她,就跟萧重说要娶方婉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甚至对她那样的紧张,也是一模一样的。

他大约在心中默算了一下:“这些人家,满算起来,一年不过四五十万银子的进项,总不至于一总儿都给萧澜使,算个一半就不错了,大约二十至三十万之间,也算是一笔横财了。”

方婉虽然还是姑娘,可如今在方家说话的分量已经不同了,且这话说出来,长房也格外赞同,二房闹的一家子惶惶不安,还不肯安分,谁心里喜欢呢?

萧重点点头,方婉以为他答应了,可萧重接着说:“那你觉得这些事有哪一样是韩九能做,我不能做的呢?”

方婉想到这个,就觉得很对不起方柔,她虽然是庶女,但方家若是好好的,寻一家门当户对的年轻哥儿做个结发夫妻,虽说生活不会总是好事,至少也能好一点吧。

韩九停了一下,看了方婉一眼,又说:“来人是以方姑娘的跟车小厮的身份进来的。”

她现在不太客气,又有长房支持,一家子差不多已经心照不宣的夺了方二老爷做主的权利了。

方婉在桌子边坐了下来,景王殿下也坐了下来,方婉芊芊玉手揭开食盒,往萧重跟前推了推,又倒了两杯茶,萧重说:“看来还是我连累了你。”

方婉也在琢磨,这箭的位置看起来果然不是冲的萧重,是冲着她,可她能做什么让人要弄死她的事呢?

不过很快,红袖胡同那边有了好信儿,萧重叫陈长贵到方府来,给方婉带了个口信,方家献给齐郡王府的药方,已经送往京城了,这位景王爷原来这样细致,方婉立时又笑逐颜开起来。

果然,叶元清听了这件事,立刻就怔了一怔,他终究聪慧,这时候也还没完全被震傻,既然说是巧,那就是和自己有关了,他试探的问:“家父?”

叶元清笑应了,又与方婉见礼,方婉笑意盈盈,动作特别规矩,一句多的话都没有。

方婉虽然还是姑娘,可如今在方家说话的分量已经不同了,且这话说出来,长房也格外赞同,二房闹的一家子惶惶不安,还不肯安分,谁心里喜欢呢?

不过还是应该分方婉一半才对。

方老太太也跟着哭,顿时方家的女眷们哭成了一团,姑娘们虽然在二门里头没出来,那也都跟着拭泪。

萧重一点儿不客气的坐下来,接过方婉递过来的茶,说:“听说方二太太找不到你,就把方六姑娘给送了过去。”

这一场病,方柔瘦了一圈,风吹都吹得倒一般,小脸巴掌大,倒显得眼睛又大又亮,方婉这话是看透了她的处境的真心话,方柔其实是有一点讶异的,这位四姐姐跟他们这一房向来不太相好的,这去了一回别院,对她明显就要关心一点。

绿梅刚好进来,她向来伶俐,瞧见春兰面前的空食盒,不问都知道春兰这是做什么去,她就道:“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这样着紧,在那边放下银子买就是了,这会儿还巴巴儿的从家里送东西去,倒也不怕叫人知道。”

方婉看着丫鬟们走马灯似的穿梭忙碌起来,后头厢房,耳房灯也都亮了起来,院子里也有人走动,有人在轻声说话,偶尔有片言只语落在她的耳中,似乎在问哪一件衣服,或是哪一个香袋。远一点的地方也似乎有人在喊着什么。

萧重笑道:“倒也奇怪,你怎么就知道镇南王妃的动静了。”

“人家出门又不瞒着人,我知道也不奇怪啊。”方婉一脸笑盈盈的样子,其实镇南王家这事儿,她也是无意中听说的,镇南王有意过继,而且很明显要在京城选才够分量,京城里诸王府、郡王府都有子嗣,且不必论辈分,选起来就容易一点,镇南王妃想要维持在王府的权威,当然对这件事不能置身事外。

若是能选一个倾向于她的人,那自然是好事。

镇南王想要皇子出继的事,那只是与皇帝心照不宣,绝对不敢宣之于口的,看镇南王妃的作派,显然她并没有这个心理准备。

方婉说:“我觉得我应该去拜访她一下。”

萧重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了一想说:“那也行,你去总比我去好。”

方婉就郁闷的道:“是啊,我现在跟你又没关系。”

皇上这是打算确定了他到底是做景王还是做镇南王世子,才给他赐婚吧。

萧重摸摸她的手,笑道:“你出去替我走两趟,不就有关系了吗?你放心,我会再去跟皇兄说的,不管我到底做什么王爷,你都是王妃,我只喜欢你一个。”

方婉眼睛亮亮的:“嗯,我也是!”

想到萧重危局有了曙光,方婉心情自然就好多了,没有赐婚的事情,比起这个就小的多了。

方婉跟镇南王府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连个说得出来的关系都找不着,方婉要上门拜会,都找不出理由来。

可方婉终究是方婉,她琢磨了一下,趁着自己弟弟做双满月的时候,找了段双儿说话。

段双儿进宫去伺候太后娘娘,有两个多月了,方婉听到外头议论过两三回,太后娘娘这阵子身子好,每顿能用大半碗米饭,下午还能用两块点心,气色精神都明显有好些,这两个月来,连一声咳嗽都没有。

往年里但凡是换季,太后娘娘多半要感染时气,有时候好些还能偶尔见见人,有时候就直接病倒,说不准一两个月什么的都要静养,可这会儿夏末秋初,老太太还真的没事儿。

这里头,段双儿至少也要占一半功劳,尤其是她做的药膳,老太太吃的香,终究还是食物最补人。荐了段双儿的庆和长公主,这两个月得了宫里的主位娘娘们三次赏,娘娘们自然也是要表孝心的。

段双儿虽是进宫伺候太后娘娘的,但她不是宫里正经女官,她是以养在宫里的小姑娘的身份进去的,规矩没有那么大,平日里偶尔还是可以出宫的,这一回是方家三房做满月,她请了假,也出宫来庆贺。

太后娘娘还吩咐了寿宁宫两个嬷嬷,两个一等宫女陪着她出来,另外还有两个丫鬟前后的伺候。

太后娘娘明显就是在给段双儿体面,康家一边是心花怒放,一边是噤若寒蝉,甚至轻易话都不敢与她多说,康杜氏与她说话也是满面堆笑,赔着小心,段双儿虽然衣着首饰依然不十分耀眼,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看起来与以前无二,但此刻看过去,哪里还有半分之前寄人篱下的庶女那样凄惶的样子。

只有方婉知道段双儿的秉性,方婉笑着去找她,倒是和以前没多少区别,她跟太后的关系也挺好的!

方婉随手揽了她的肩:“在宫里还惯吧?我这些日子忙的有些莫名其妙,也没得空来看你。”

段双儿大眼睛闪闪发光:“姐姐还与我客气,我知道姐姐有事儿,连太后娘娘都说叫姐姐别惦记着去,得闲儿了再去也使得,何况我呢?我倒是想来看姐姐,只是怕扰了姐姐的事。”

她们两个说话,旁边不知道多少人竖着耳朵听,方婉固然是一个话题人物,段双儿如今也算是新贵了,虽然平日里女眷进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段双儿其实并不太出来,好像很安分,但谁不知道,想在太后多说两句话都不容易,何况还是进去伺候,真安分的只怕连门也摸不到。

且不管如何,能叫太后娘娘喜欢的,今后的造化可不差。

方婉就不客气了,笑道:“我有事儿,找你帮个忙。”

“姐姐只管说。”段双儿在这世上第一感激的是康家老太太,是以连整个康家,她不管受了多少委屈,在日后都会照拂着,如今第二个,就轮到方婉了,心道不管有多么艰难,她都要想办法帮帮方婉。

方婉没有被赐婚的事,段双儿在宫里老太太跟前当然也是听说了的。

可方婉笑嘻嘻附在她耳边说的,却并不是个什么为难事,段双儿都讶异,方婉认得那么多人,随便找个人,都能帮她这个忙,她为什么偏要在宫里的自己出宫帮她呢?

方婉最后笑道:“就怕太后娘娘离不得你,回头嗔着我拐了你出去。”

段双儿虽然也聪明,但终究年纪还小些,显然没有方婉那样的段数,每步棋都能走出花活儿来,她就笑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回头我回去了,预备一下就行了,不过半日功夫罢了,太后娘娘也没有那么离不了我。”

这话一说,旁边听到的人心中自然都有计较,这话听起来客气,可不是那么离不了,那可见还是很离不了的,这话可不仅仅是自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