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吉儿的脚被座椅夹住，无助地躺在那里，隐约地看见巴强恩在向她靠近。这次和上次是多么地不同啊！当时——对她和其他生还者而言——只有恐惧地等死，而现在却是愉悦的，种精神上的解脱。而且对吉儿而言，它变成了爱的承诺。当时巴强恩是个陌生人，而现在他是个英雄。
“我想当我那么做时其实是想救自己的性命胜过切。”巴强恩继续说道。此刻他说的是事实。他不是在指104号班机事件，不过观众并不了解。他是在说自己今天的行为和他的计划。“我想让自己再回到人群中再成为社会中的分子。你必须靠帮助别人来达到这目的，你需要扮演某种角色，即使是个非常卑微的角色，也能带给你生存的价值。”
那是个无限发展的新闻故事，而第4频道在尽可能地榨取它的价值，借以巩固电视台的地位。精彩的独家专访！比他们要付给巴强恩的百万赏金不知超值多少倍。现在任何想和巴强恩联络的人必须先通过狄杰姆和葛吉儿这关，而邀约的电话差点将电话线烧断。很少有英雄如此深得全国的人心。
“别叫我，柏尼！别再说话！我不是刚说过‘再说个字你就被开除了’吗？”
“这儿！在这儿！救救我，拜托！”这个声音微弱而且不时地咬着，但那是个男人的声音。哈，找到你了，姓傅的！
吉儿抬起头来，眼光正好和空中服务员苏莉丝相遇。这年轻的女人脸坚强，声也不吭。“她真勇敢，”吉儿心里想，“我绝不能输给她。”她支撑着，准备迎接撞击。当飞机撞到地面时，那真是最凄惨的世界末日。
由于吉儿提出书面资料的指证，大量的慈善筹款被追回，用于无家可归之男女老弱，为他们购买食物毛毯衣服等，并提供临时避难所给那些衣食匮乏的贫民。
柏尼伸手急切地抓住那只黑皮夹，打开来瞄了眼，看到些现金，有几张50美元钞票，还有5美元或是两美元以及些美元的钞票。另外有几张信用卡，如果他手脚利落，应该也值些钱。
而且，尽管柏尼是个小偷加骗子，在他身上仍然直有着些美好的东西，他渴望人们的理解和爱。妻子与他离异时，他深感难过，他为失去妻子失去家庭难过，因为他仍然爱她，他也特别看重儿子对他的感情和评价。他的偷窃史虽然始于幼稚园，但儿时的他可是直以为自己日后会成为个了不起的英雄的。酒吧老板不相信他这种人有儿子时，柏尼十分伤感，更害怕像他儿子这样个好孩子，这样个对他满怀崇拜之情的正正当当的孩子到头来发现父亲原本是个道德败坏的堕落分子。柏尼也正是在去接儿子乔伊看电影的路上遭遇到暴风雨和飞机失事的，正是他救出了54人，使坠机无人死亡。尽管他开始有些不情愿，但坠机事件的发生逼出了他伟大的面，当然，促使他不顾自身生命安全，冲进燃烧着并快要爆炸的飞机的主要原因是和他儿子年龄相仿的小乘客傅瑞基的恳求。这个孩子张充满忧伤和恐惧同时也充满了希望信心和期待的脸在那刹那间彻底地触动了他。这里有他对儿子的爱。不过，就在他救电视台第四频道播音员葛吉儿之前，他还是贼心不改，先偷了她装有信用卡等物品的皮包。这意想不到的细节令人对柏尼可恶的面增添了份了解，但也完全符合柏尼的身份和德性。
这个时候潘乔伊应该上床睡觉了，但是他的英雄正处于生死关头之际，他怎能睡得着呢？乔伊戴着耳机以防他妈妈听见电视的声音。他已穿好了睡衣准备上床，但仍留在电视机前，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据推测潘柏尼可能是强恩的老朋友，或许是老战友。”新闻上的记者说道。
乔伊兴奋地大叫，跳下他的床直冲芙琳的房问。“妈！妈！是我爸爸！妈！”
“让我过来，吉儿。”沙奇将吉儿由窗口的位置挤开。“我想我可以拍得很清楚。”吉儿让开。但是窗口挤满了消防人员警察，她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只好回到电视屏幕前。沙奇所拍的镜头出现在屏幕上，有点不稳，但很清楚。画面上是近距离的潘柏尼，脸上沾满了黑煤灰，五官模糊不清。吉儿不自觉地倒抽口气，那张脸有点似曾相识那张脸如果她能够记得
突然间，盏探照灯从底下照上来，把墙缘照得通明。沙奇的镜头还停留在柏尼的脸上。吉儿看到那张沐浴在光线中神秘而无法辨清的脸，愣住了。它是她印象中104号班机英雄的脸，那个救了她性命的英雄的脸。她的梦想顿时变成了梦魇。
潘柏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葛吉儿所相信肯定的切全部化为了尘土，烟消云散。她直自负是个立场坚定实事求是的记者。然而现在，就在她发现潘柏尼漆黑的脸和她先前所见相同的那刻起，她对她自己她的能力和专业判断失去了信心，只剩下她的情感告诉她：不管是不是英雄，无论他变成什么样的人，巴强恩就是她所爱的人。
沙奇拍拍吉儿的肩膀。“我要找个高点的位置，由上往下拍个绝佳的角度。”然后他出去了。吉儿坐了会儿，让自己混乱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眼泪不自觉地顺着她的脸颊滑下。然后她做了决定，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柏尼和强恩在明亮的灯光中肩并肩坐着，平静地交换着彼此的近况，完全无视地面上群集的民众摄影机和新闻人员，更别提那15层楼的高度了。
“你偷了她的皮包！在你救她的时候？”强恩目瞪口呆地说道。
柏尼耸耸肩。“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决定要假装我也是念之差，对不对？我也是这么拿了她的皮包。我也是人，兄弟。”
强恩摇摇头，依旧觉得不可思议。“而她以为你要勒索我？”
“对。”柏尼不觉得幽默，但强恩呵呵笑了起来。“这听起来倒是个好主意，强恩。”柏尼缓缓说道。
“嗯？你是什么意思？”
“嗯，这件事我们必须从长计议，强恩。”柏尼神采奕奕地说道，“这简直是团糟，而我又快要被关起来了。你的那些善事到底花掉了多少钱？你没全部用掉吧？”
强恩想了下说道：“嗯，我捐了许多给不同的机构呃我想应该还剩半吧，老潘。”
那小个子露齿而笑。“叫我柏尼。”
这是10年来最热门的新闻——不，不是10年，应该是本世纪以来最热门的新闻。然而第4频道的新闻部导播却拿不到任何资料。他不能责怪在地面上的康克帝，但是吉儿应该有巴强恩的独家报导。她人就在上面，距现场只有几英尺远。为什么他的人就没办法在外面的墙缘上放置个麦克风，好让他们听见巴强恩和这个姓潘的家伙在说什么呢？这简直像在看哑剧样。狄杰姆怒气冲冲地打电话给吉儿。他讨厌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你是什么意思，我想知道为什么？我想知道所有的事情！”他对着话筒大叫。吉儿阵畏缩。“那个神经病潘柏尼是谁？那两个笨蛋在上面说些什么？如果你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就读唇语！你是个记者应该随机应变！什么？你告诉我什么？”
“这不是新闻，”吉儿热泪盈眶地告诉她的上司，喉头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这是这是这是个真实生活的情节。”
“真实生活！”狄杰姆大吼，“天啊，吉儿，现在别崩溃！别”
“喔，崩溃，崩溃，”吉儿泣不成声地讽刺道，“我为什么会崩溃？我是个专家不是吗？个可笑的专业笨蛋。”
老天，他的王牌记者精神崩溃了！狄杰姆心中响起警报。他调整自己的声调，而身后的卫查理则不安地直在发出噪音。
“现在，听着，吉儿我从未说过”
“我是个顽固专业可笑的呃表子或是什么东西？冷酷又充满野心，大家不都是这么说我吗？”她声泪俱下。
“怎么回事？”卫查理唠叨道，“怎么？告诉我怎么——”
但是狄杰姆没理会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电话那端快要崩溃的吉儿身上。“不，吉儿，你并不顽固可笑，你也不冷酷和野心勃勃，你更不是你说什么？个专业笨蛋。你是个该死的‘牛奶泡芙’！你是‘果冻’！那就是为什么我为什么大家爱你的原因。吉儿，现在，试着做个‘专业的’果冻来报道这该死的‘真实生活’和——”
“我辞职了。”葛吉儿说道。
“你不可以辞职！”狄杰姆怒吼道，“这太不敬业了！”他摔下话筒。
“辞职？”卫查理结结巴巴说道，“她要辞职？”
狄杰姆愤慨而鄙视地说道：“她不会辞职，她不能辞职，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第二十二章
在潘芙琳家中，母子俩正起看着电视。乔伊兴奋不安，而芙琳则愣在电视机前。强恩和柏尼肩并肩地坐在墙上，听不见他们到底在谈些什么。但即使柏尼脸上片污黑，芙琳依旧认得出她的前夫。
“我的天！”她倒吸口气说道，“是是他！”
“他为什么为什么在上面，妈？”爸爸那么做看起来并不安全。他有危险，这点是肯定的。
她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又如何能给孩子个答案？不，她只能做件事。“你的外套呢？去拿你的外套来。”芙琳说道。
此时地面上的新闻人员正急切地把故事拼凑起来，并竭力搜集可以满足大众好奇心的资料。他们在摄影棚的资料搜集小组不断地挖掘并传来新消息，迟早会有人找出潘柏尼的真实身份。最后这项殊荣落在了第8频道。
第8频道的记者在现场以胜利的口吻说道：“我们刚刚得到的资料表明，潘柏尼是个销售赃物的惯犯，明天将被判决，共犯有购买12件偷来的油漆并转卖给——”
“吉儿应该早步播出这个消息。”狄杰姆看着屏幕怒吼道。他的办公室里装有许多电视屏幕，同时播放各个频道，好让他拿它们和第4频道的节目做比较。“她是发现潘柏尼的人，却让第8频道抢先我们步发布这个消息。”
然而卫查理有比错失项实况报道更重要的事情要担心。
“听着，杰姆，万强恩隐瞒了些什么怎么办？万他不是真正的英雄怎么办？”
听到他的话，狄杰姆的眼睛亮了起来。“很棒的题材！”他喘息道，心中已在迅速算计着这个新的可能性。
“不，杰姆，并不是个好题材。”查理眼神严肃声音坚定地说道，“我们支持了这家伙，他是我们的孩子！我们肯定他，我们给了他100万。”狄杰姆倒吸口气，查理说得没错。不论喜不喜欢，他们都得和巴强恩同进退。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回答，第4频道的屏幕上就出现了阵马蚤动。康克帝的声音兴奋地响起。他四周的人群全都往前挤着并大叫着。“现在又是怎么回事？”杰姆问道。
“有动静了。强恩正在讲着什么，两个人都在说话。”康克帝必须对着麦克风喊叫以盖过旁观者的马蚤动。“还坐在墙上的巴强恩正朝窗口比划着，好像在对他们大叫，而现在现在他伸出两个手指头。是的！他伸出两个指头在示意着什么——”
潘芙琳的眼睛看着路，耳朵却细听着乔伊由家里带出来的微型电视里传出来的声音。记者正在椎客饭店作实况报道。柏尼正在那里15层楼高的墙上，天知道到底为什么。乔伊非常担心——面对现实吧，芙琳，你也是担心得半死。
从郊区到芝加哥路程很远。芙琳猛踩油门，旅行车以时速至少20公里的速度前进，比她平常的速度都快。她望了眼身旁儿子苍白的脸色。他乌黑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悲伤和恐惧，显得更大了。芙琳想到乔伊有多爱柏尼，而她从离婚之后又是如何苛刻地对此批评阻挠。并不是他不该享有这些，但是
“如果我让你觉得我恨他，我并不是有意的。我我只是恨他的所作所为。他自私自我中心而且愤世嫉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