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恕之打开电脑,上网查了郭长城说的地级市到龙城的长途汽车班次,想了想,又查了路线:“那边过来的车基本都走220国道进城,三十来个小时的长途,要是那孩子是昨天离家出走的,估计今天差不多快到龙城了。”

郭长城浑身起了身鸡皮疙瘩。

赵云澜扭头,往大槐树的方向走去。

他不说话了,他的脑残粉郭长城也没有勇气主动挑起话题,两人路无语地到了光明路4号,夜幕已经降临,人鬼到齐了。

小女孩轻轻地勾起猩红的嘴角,意有所指地说:“原本时想不起来了,令主这么提起,我倒是有点印象——再看你的长相,才发现原来是似曾相识的故人来,令主要是不说,我还真没发现,原来已经过了十几年。”

祝红蛇尾化成腿,飞快地扫了眼赵云澜的邮件,然后走了过去,有些迟疑地说:“我们令主说现在有个案子”

“我想再看眼我的猫。”

赵云澜把拉下了他的领子,手指颤抖得近乎痉挛,牙齿撞得“咯咯”作响:“我死也不会答应,我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也不会答应!”

赵云澜被人用力推到了边,他踉跄好几步才站稳,带着血腥味的劲风刮得他时睁不开眼,巨斧仿如山脊,却被把三尺三寸长的厚背直刀生生地架住了。

赵云澜有下没下地顺着大庆的毛,轻轻地说:“它说人的六根不净来自于泥土胚子,而后女娲用老鳖的脚撑起天柱来补天,昆仑给这四根柱子下了封词——山怎么说话,这里的‘昆仑’应该是指昆仑君——另外这个判词我以前听说过。”

大庆听了毫不留情地拆他的台:“你快拉倒吧,你才不敢这么跟太后说话呢——沈老师你看他身上沾了面吧,肯定是在厨房里就直接给他妈跪下了——头两天还特意打听好了,知道你爸不在家才回来,瞧你这点出息。”

初快到中午的时候,光明路4号的群魔乱舞才彻底散场,众人个个醉醺醺地裹上外衣离开,在门口排队打车。

62

沈巍僵立了几秒钟,缓缓地伸出手,在艳阳高照采光良好的正午,拿到赵云澜眼前晃了晃。

沈巍缓缓地说:“不问自取者为贼,不论拿的是真金白银,还是几个果子,这都没什么不样的。更不用提因为这事还误伤了别人的命,我觉得确实应该和‘谋财害命’同罪,所以你的仇报得有道理。”

祝红也小声说:“是啊,赵处,咱们内部规定”

他生于混沌暴虐和凶戾,总有压制不住心里杀心的时候,杀意如潮,他想把那些人个不落地全都斩于刀下。

林静:“善哉善哉,女施主不要羡慕嫉妒恨。”

赵云澜脸色没变,表情却忽然说不出的严肃起来,他手按在纸页之间,低声问:“此人从什么地方来?”

赵云澜抬起头,望向山河锥的方向:“山魂水魄瀚噶族利用山河锥达成罗布拉禁术,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代人了,他们定知道更深层次的东西,如果尸体放进水中水葬就能逃脱山河锥,那他们用圆圈框住八角形表示水这件事,就十分微妙了。”

过了好会,斩魂使才移开了视线,席地而坐,小心地给怀里的人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你是他的人,是非对错,我不便评价,你先在旁边坐坐吧。”

他快走两步过去,隔着厚厚的手套扒开上面薄薄的层积雪,看清了那是什么以后吓了跳——那是条塑料的胳膊。

“因为天葬师虽然受人尊敬,但是整天和死人打交道,总是不太吉利,所以即使地位崇高,平时人们也不愿意多和他们接触。”

“大巴天只有趟,清晨六点出发的。而且和你们的目的地不完全是条线路,我知道你说的那辆车,那是往个县区去的。”赵云澜见人上套,越发好整以暇。

赵云澜厚颜无耻地展示着自己自以为不错的身材:“可是你让我脱的。”

他走后,窗上的白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温度似乎也急剧上升,空调又启动了制冷模式,可是郭长城觉得自己的后心还是阵阵地发凉。

赵云澜弯腰抱起了沈巍,往外走去。

沈巍:“别你了,快给我开下门!”

“我觉得因为留校保研的事,有些她的竞争对手可能会有作案动机,也有可能是她在校外进行社会活动的时候惹上了什么人,我们可以先查查她的社会关系,说不定嫌疑人就在里面,”郭长城说到这里,惴惴不安地非常没有自信地偷偷瞄了赵云澜眼,“我我暂时就想到这么多了。”

赵云澜爬起来以后,装作没心没肺地从兜里摸出了包面巾纸,呲牙咧嘴地把胳膊上蹭的灰血和碎沙子擦掉:“幸亏你来得及时,不然会我估计要给龙大当钟摆整点报时了。”

“哟,还会挠人。”沈巍笑了笑,中途截下了它的爪子,拎到手里和它握了握爪,黑猫的指甲不由自主地就乖顺地缩了回去,老实地让沈巍摸它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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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镇魂灯

“混蛋!”祝红弯腰从地上捡起块石头,女蛇妖可不是白软萌妹子,手劲十分可观,并且对砸东西很有套,非常的稳准狠,“咣当”下砸在了他们公务车的后盖上,车上十分清晰明了地掉了块漆皮。

赵云澜不心疼,更没有停车。

就在这时,祝红兜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看,是条来自楚恕之的短信,楚恕之说:“赵处让我转告你,破坏公物的钱从你本月的奖金里扣,你可以再来几块,都扣光了就扣工资,悠着点,别离职的时候分带不走。”

祝红把手机的边捏扁了,然后大吼声:“赵云澜,你这个王八蛋!”

郭长城面如土色地看着这如此大逆不道胆敢以下犯上的同事,脆弱的小心肝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祝红红着眼睛转头瞪他:“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郭长城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

祝红又怒:“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是男人给我去开车!你见过让女人开车的男人吗?!”

郭长城眨巴眨巴眼,认识到她这完全是在迁怒——开个破车又不是上公共厕所,没听说过还有分男女的规矩,鉴于祝红在他心里不是人,郭长城并不十分畏惧,于是他实诚地说:“祝姐,其实你也不是女”

祝红面沉似水,就好像马上要给人致命击的眼镜王蛇,信子都快吐出来了,郭长城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个屁也不敢放地钻进了车里。

然而她自己却没坐上车,把副驾驶那边的车门摔,冲郭长城挥挥手:“自己滚吧,我要去找赵云澜。”

郭长城从头到尾都没来得及发表个成形的意见,祝红就已经绝尘而去。

坐在赵云澜车上的大庆和楚恕之其实也相当痛苦——因为副驾上有位今非昔比的大神,知道了他是斩魂使之后,尸王也好,老猫也好,都再也难以找回过去那颗逮着谁跟谁犯贱的赤子之心。

他们气氛诡异,就这么路寂静无声地开到了疗养别墅小镇的正门入口处。

气派的“泉水湾度假别墅”几个大字以大理石浮雕的形式竖在设计感很强的花丛中,不知是材质还是天气原因,石头上刻的字有种说不出的黯淡。

门口有两个保安亭,两个入口,两边的行车路都挡着不让通过,旁边有个供业主自动开门的刷卡器,可是不亮,好像已经断电了。

赵云澜把车停在了门口,再拿出手机看了眼,信号已经剩下了若有若无的个底,稍微晃了晃,就彻底没了。

保安亭的窗户不知怎么的开着,窗台上有个小小的快递包裹,旁边放着根笔记本,本上有根没有盖上笔帽的笔。

无论是窗台上,还是这些东西上,都笼着层奇怪的灰。

赵云澜带上手套,把笔记本拿下来仔细仔细看了看,他发现这是份代取快递的收发记录,门卫代收快递包裹,登记,然后送到业主手里,业主还要在后面再签个字。

最后条,记录的正好是头天的日期,后面写着“10业主李先生,包”

“包”字都只写了半个,最后的弯钩都没来得及拐弯,就戛然而止了。

赵云澜闭上眼几乎都能想象到那副场景,送快递的快递员从窗口递进包裹,然后接过登记单,在上面笔划地写下包裹信息,“包”字才写了半,出于某种原因,他突然被打断了。

被什么打断了?

现在东西还在原位,人去哪了?

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下了车的沈巍走过来,伸手在窗台上抹了把那颜色略微有些奇怪的细细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