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家万户,都在瑞雪中闻到了第口混杂着火药味道的空气,新年伊始,人间又是无数的喜悲。
桑赞正色地摇了摇头,难得字正腔圆地说:“我不信。”
“排阊阖,沦天门”出自淮南子
个人要是恨到了极致,心里是容不下任何柔软的感情的,因此他亲手斩断自己和人世间的切牵挂,以后,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唤起他丝毫的留恋和好意了。
沈巍:“”
50功德笔
桑赞也不反驳,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看她趁着天黑在楼道里跑来跑去手忙脚乱的忙碌模样。
可床上躺着的男人就像个假人,始终没有半点变化。
汪徵犹豫了下:“都这么多年了,可能地貌风水早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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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恕之眯着眼,盯着牛肉干的包装纸看了半天,似乎要把那玩意看出花来,末了,他也没说什么,依然是那个表情那张脸,就好像刚才的对话没有发生过,谁也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赵云澜轻轻托她的肩膀:“好姑娘,外面风大,快进屋去吧。”
赵云澜笑眯眯地问:“城区和清溪村中间有十几个小时盘山道的车程,你们打算怎么去?”
沈巍快速地把床上的书收成两罗,在同样乱七八糟的书桌上腾出块地方来摆好,又把电脑放在床头柜上:“来,先躺下,我去给你拿药药在哪?”
“多谢。”斩魂使客气地点点头,似乎是在看着李茜,而后他顿了顿,不轻不重地说,“他日阴曹相见,当携公道相候。”
赵云澜闻言,先是脸色不耐烦地沉,而后又飞快地扭曲出个微笑,在险些演砸了地装出的好脾气后,又恢复了他演技流的贯水准说:“还差点。”
郭长城嘴张得大大的,梗着脖子,拗成了个十分高难度的造型。
郭长城像个自闭症儿童样低下了头,挡在眼前的头帘有些出油,就像是整排整整齐齐的黑线。
赵云澜怕压到他,用手撑了下,这低头,发现手腕居然被沈巍给捏青了,而沈巍抱住他的两条胳膊几乎要勒到他的骨头里,瞬间让赵云澜有种错觉——就像那并不是人跌倒的时候本能地扶住什么东西,而是个紧紧的拥抱。
就在这时,那球样的大黑猫不知吃错了什么牌的耗子药,扭扭地走了过来,径直爬到了沈巍的脚底下,仔细闻了闻,粘着他的脚转了几圈,末了,软软地撒娇似的冲着他叫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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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巍问:“怎么?楚恕之带着功德枷?”
“嗯。”大庆说,“镇魂令有时候人手不够,令主就会去地府领在押的戴罪人,就算是种劳动改造吧。”
沈巍点了个头,然后表情略有不愉地解释说:“这也没办法,能被地府抓起来的,大多是些幽灵小鬼,不堪大用,真正有些本事的除非自愿,否则不会那么容易束手就擒,拖延功德枷年限好像是他们的惯例了,遇上这种情况,两百年都算是正常的。”
赵云澜没说话,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发生系列的事,赵云澜对地府心存芥蒂已经不是天两天了,只是没到撕破脸的时候。
各方有各方的打算和算计是很正常的,赵云澜不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少年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弯弯绕绕他心里都有数,但是只要大家大体目标致,私底下各自博弈,也是和气团而后各凭本事,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近来几次三番的事都有那边在搀脚的迹象,赵云澜纵然嘴上不说,心里也不是不恼火的。
这时,沈巍问:“楚恕之因为什么带上的功德枷,方便告诉我吗?”
“我只隐约知道个大概,不是特别清楚,”赵云澜说,“你问大庆。”
大庆坐在后座上,幽幽的猫眼看向沈巍——它知道沈巍是个高手,可眼下又有些摸不清他的轻重了,地府那头蝇营狗苟的潜规则,连赵云澜都不定条条款款地说得明白,为什么他会那么如数家珍?
这让大庆的话音顿了下,过了好会,它才慢吞吞地说:“楚恕之修的是尸道,沈老师大概看出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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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初受高人点化走上这条道,可以说是机缘巧合,运气不错,但是并没有拜入对方门下——这也不稀奇,尸道里的人大多性格古怪并且离经叛道,楚恕之这样的算好的,般那群人都不怎么能沟通,所以有时才被人们认为是邪魔外道的种。楚恕之当年只是被领进门,很多忌讳和规矩他并不知道。”
“沈老师深藏不露,博闻强识,大概也应该知道,尸道修行的本体是他自己的陵寝,如果修为不高,陵寝被毁还可能会伤及元神,万物修行讲因果,无故坏人修行的,恩仇相报是天理昭昭,哪条哪款也管不着。”大庆抱着它的小鱼干,不慌不忙地摇着尾巴说,“那时候有人为了抓只蛐蛐,追到乱葬岗,令人刨开了楚恕之的坟,没找着之后,又在怒之下,放火烧了他安放陵寝的林子。幸好楚恕之那时候已经过了地门,正往天关上走,到了可以不避白日,离开坟茔的地步,本体并没在墓中,里面只是个衣冠冢,总算没伤及根本。”
“怪不得了,楚恕之那人的脾气比我还不怎么样,偏激得很,”赵云澜也是头次听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修尸道的缘故,整天不见天日地跟黄土白骨打交道,没人招惹他倒是还好说话,真急了六亲不认——后来他把那个人怎么着了?开膛破肚还是干吞了?”
“吊起来放干了血,当腊肉吃了。”大庆说,“本来这事算那个人咎由自取,谁也管不着,但问题是,令人挖坟的那个是个小孩,大户人家,打小骄纵,他办出这事的时候,正好差了天半,没满七岁。”
这里赵云澜就不是很明白了,他有些纳闷地问:“嗯,没满七岁怎么了?”
沈巍轻声解释说:“小妖不能化形或者渡劫中途的时候最怕遇到未满七岁的幼童,被大人伤了可以报复,但是孩子年幼不懂事,有‘天降罪不加垂髫小儿记功不记过’的说法,被顽童抓住打死了也就只能认命,胆敢伤了他们,都是重罪。他这事三百年前就已经定案,定案不翻,不然我”
不然以斩魂使的权限,还是有地方说理的。
“老楚也真是。”赵云澜扔下这么句,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修行这事,其实本就是逆天而为,能成功的万里挑,天资勤奋与运气个都不能缺,特别是运气。
要是赶上赵云澜,他就算觉得熊孩子很操蛋,最多晚上托噩梦捣个乱吓唬吓唬人,毕竟没死没伤,他肯定不至于跟个六七岁的小东西般见识——天不降罪于垂髫幼童是有道理的,小孩傻乎乎的能懂什么?各路修行的小妖大可以躲开,大不了装个死弄个障眼法糊弄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那些实在躲不开迎头撞见的,多半是夙世因果有人陷害,或者干脆应了那句老话,“上天注定”。
偏偏楚恕之就是那种睚眦必报目下无尘的人。
可见命运有时候之所以无从反驳,是因为它悄无声息。
赵云澜目光冷了下来——不过天命不可违也就算了,什么时候说地府命也不可违了?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往后座上扔,对大庆说:“给楚恕之打电话。”
第遍拨号,楚恕之挂断了。
赵云澜面无表情地说:“再打。”
打了三遍,楚恕之关机了。
赵云澜脚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从钱包里摸出张镇魂令,抽出笔,在上面飞快地划拉了几个字——“午夜之前,光明路4号来见我”,然后他把这张镇魂令折成了只纸鹤。
还没来得及放出去,交警就过来敲了敲窗户:“哎,你怎么回事,怎么车停这了?”
赵云澜猛地弯下腰,脸纠结痛苦地摇下车窗:“对不住哥们儿,我腿抽筋了,让我缓分钟,分钟就行。”
他说着,伸出窗外的手不易察觉地在车门上轻轻地抹,折成纸鹤的镇魂令就像缕烟,转眼消失在了空气里。
而后赵云澜没有回家,他趁着天还不太黑,把车开到了龙城大学附近的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