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1点差5分时,步话机里传来丹增激动的叫声:"古拉,古拉!你们已经到达顶峰,不用再往前走了!拍完照后迅速下撤,步步小心"

还记得那天,你即将离去,去那个你梦想中的王国。你发誓说,定会回来。其实我知道这不是永别,我知道你作为龙的传人的心情。我们都永不会忘记胸中的壮志,我们要圆个延续千年的梦想。此刻,我们已不是我们,我们是条名叫中国的巨龙,我们要奔腾咆哮。这是我们直以来苦苦的追求,不是吗

但是噩梦啊!它总要来惊扰这无梦的平静生活。阵钢琴声悠悠响起,我知道咖啡吧边上有架供客人弹奏的三角钢琴,我自己还试过,所以开始并不吃惊,可那竟然是拉赫玛尼诺夫的首前奏曲,我不由自主地抬头向钢琴边望去:那竟然是夏小凡。他应该也看见了我,虽然他的神色依然是平静的,但他的琴声乱了。后来他终于没有弹下去,他起身时,我注意到和他起的还有他的几个朋友,其中个我还在香山见过:我很喜欢那个人的画,不过因为他的屋子里没有暖气,我没有过夜,我知道他看见了我,而且看见了马晓波。而且看见了我身边的几位人物我曾怎样开心地和他起嘲笑过这样的人啊!如今我却置身于他们中间了,而且化了妆。当初夏小凡对我的裙子提出批评时,我又曾怎样激烈地向他表示过我最瞧不起那种"为悦己者容"的女人。啊啊,天旋地转我不小心将咖啡匙掉进了马克杯里,我知道马晓波暗中狠狠地瞪了我眼,我也管不了那许多了。我毕竟是爱过夏小凡的!而且那爱的炽烈我已不敢再说深沉远远超过了今天对于马晓波。马晓波是个平庸但可爱的人,如同米开朗琪罗深深赞颂的加伐丽丽样;而夏小凡是艺术家!个英俊潇洒而有思想的艺术家,他有多少东西让我去安慰,去心疼,去挑逗,去燃烧。也正是在那盲目的热情中,我渐渐地无法忍受理想般的艺术化的爱情所造成的痛苦,我也渐渐地明白我曾经向往过的事业是何等的虚妄。我突然意识到,我在完全明白自己不能和夏小凡在起之后,那样快,那样毫无保留地倒进马晓波的怀抱,那样自然,甚至有些急切地踏入世俗的圈子,多少是出于对夏小凡或者不如说对爱上了夏小凡的我自己的疯狂报复。我爱夏小凡,本是为了证明我的美梦我的才情我的判断力都不是虚幻,他是我的理想在人世间的象征。后来我恨他,恨他的虚伪他的懦弱他的犹疑他的狭隘连带恨上了我的理想,我把他给的伤害视作理想给我的伤害,所以后来凡我的理想所不允许的,我都要去尝试。我找男朋友,我化妆,我向俗人献殷勤,我用各种各样的办法赚钱,我不写诗,我不看严肃的书再后来我终于缓过口气来,打量我这样的生活,发现它果然和我10年前瞧不起它时所认为的那样无趣而且无聊,但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我绝不打算退回到以前的纯真向往中去,事实上那怎么可能呢如果你直待在你不怎么喜欢的人间,继续待下去也不算什么难事,但是如果你在天堂的门口看到过里边丑恶的真相,你是宁愿下地狱也不会再要上天堂的。

他们给我缝了4针。很快我就走出了手术室。真是巧,帮助我的这位男生恰好是我高中的校友,他比我高级。他问我住在几号楼,想把我送回宿舍。我说我得先去校会。他挺惊讶的。路上,他直问我智力问题,我告诉他:"我很清醒,脑袋没撞坏。"

我颔首再颔首:是啊是啊,你就要过节了。

但健身会让皮肤变好身材苗条,我想我只要来记住这两大好处就会有无限动力的,嗯呢!!

但是,值得。譬如今天就有意外收获。仿佛发现了世外桃源般,又仿佛是回到了人间的繁华热闹。说得这么玄,其实就是发现了小学校旁边的众多路边摊小卖铺。看来还活在中学时代没有脱胎换骨,呵呵。但是,还是感觉北大这个地方"高处不胜寒"。这也是"众里寻它千百度"的结果,只是个中滋味独心知。

这几天都在考试,为了应付考试,为了能及格,我已经焦头烂额了。平日里,我就没有用多少心在学习上,现如今,我只能临时抱佛脚了。

寒流入侵,可不知为什么,感冒病毒对我偏爱有加,附在我身体上,不愿离去。今天我彻底垮了,发高烧,头昏脑涨,四肢无力,浑身酸痛!大脑停止了工作。天哪!明天还要考试!

我有些想家,想母亲,不知不觉,泪滑落,快点回家吧!

挂着几颗泪,我昏昏睡去。

2001年1月13日小雪

回家了,我要回离别仅有4个月,但我觉得像是离别个世纪的家了。妈妈,你可知道,女儿终于回来了,拖着身疲惫与伤痛回来了,带着苦涩的微笑回来了。妈妈,你是不是急切地盼着你久别的女儿呢

急匆匆地走出机场,在人群中寻找着母亲的身影。"宝宝!"多亲切的呼唤,是母亲,捧着束鲜花向我跑来,泪落在身后。

回来了,回来了,又回到那个不豪华但温馨的家。感受到母亲给我洗脚时的安详,又调皮地钻到母亲的被窝。

家,这就是我朝思暮想的家。昨日的彷徨迷茫被我关在屋外,只想用我真诚的心面对爱我的人,让疲惫的身体得到休息,让我的伤口慢慢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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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月夜心语4

2001年1月21日晴

好不容易熬到了回家的日子,可父亲还没等我休息好,就希望我能和他起回老家过年。起初,母亲怎么劝,我就是不答应,后来静下心来想想,父亲有个年近九旬的老母亲,并且身体不好。父亲常年在外,很久没有与家人团聚了。他也该尽尽孝心了。

我为自己的不懂事感到脸红,我答应了父亲的要求。

身上的尘土还未落定,我便又踏上了新的旅途。老家,对于我来说,并不陌生。那毕竟是我的家。10年前回去过了次年,至今那浓浓的田园风光仍清晰地映在我的脑海里。10年过去了,我想象着家乡的巨大变化:洋楼成排,家家户户安上了电话,买了大屏幕彩电,定很美。

车子驶进村子,我不禁呆了。10年,10年过去了,村庄依旧是那村庄,老屋依旧是那些老屋。10年了,10年来这里什么也没变,想象终归是想象,事实毕竟是事实。只是村子里多了些媳妇,多了些娃娃。

10年,对于深圳来说,意味着经济的腾飞;10年,对于浦东来说,意味着无限美好的前景;10年,对于这个偏远的村庄来说,意味着"早出晚归""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往复轮转。年到头,乡亲们盼着老天能多给几天好天气,好让自己有个好收成。他们指望着那两亩地的粮食,那是他们的命根子。

钱从哪来从这粒粒的粮食里来。拿着从农民口袋里掏出的钱,我心酸。钱币已被揉的像卫生纸样。位老乡在买东西时,还感叹:"哎,过年了,总得给娃们添件新衣裳,娃们都盼了年了。这钱,在口袋攥了年了,每天都摸摸,可寻思着多攒些,给娃们买个好的。瞅瞅,这钱被汗渍成这样了。"老乡憨憨地笑了,很无奈。

此时,我真的无法想象,在车流不息的中国,在经济走向腾飞的中国,还有如此生活的人们。而正是这些人,用他们的辛劳与汗水,养活着12亿的人口。干着最苦的活,过着最平凡的生活。而我吃乡亲们种的粮食,竟不知自己多么的幸福。我的生活,还算有意义吗

面对我的老乡,我无语,只有深深的愧意

2001年1月24日晴

今天是年初二。昨日爆竹声依旧响在耳畔。屋外好冷,被窝里好暖,缩到被子里真舒服。

"起床,今天要走亲戚。""我不干!"我有句没句地和父亲犟嘴。

"快点!"父亲口气有些严厉,让我害怕,只好硬着头皮爬出被窝。

外面下雪了,地上片泥泞。我只好"望路兴叹"。但父亲的口气不容商量。刚买的双皮鞋,也只好贡献给脚下这片土地了。可我不会走这泥路。乡亲们开玩笑:"瞧这地多亲人,天要留人,地也要留人。"我哪有笑的工夫,得专心走路,不留神就会滑进泥沟里。

父亲带我到村上的每户亲戚家都去坐坐,平时,父亲不喜欢带人外出,可今天,我不知原因。

转了个上午,最后家去的是按年龄我叫叔叔,但按辈分我叫哥哥的人家。他依旧住着土房子。这房子经历的时间太长了,墙皮已被雨水冲刷掉了几层,疙疙瘩瘩的土块暴露出来。院子小极了,可还有大群的鸡和鸭在院子里飞跑。走进他家,我不禁打了个寒战。这是家吗屋里阴森森的,门边笼了堆火,烟熏的人睁不开眼。空空的桌子上摆着还未来得及收拾的碗,从残剩的饭渣看,好像是玉米糊糊就着葱花,没有油水,没有菜,这是过年吗东厢房和西厢房里,除了床和棉被,再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西厢房里几个孩子望着我这个不速之客。亲戚看见我们进来,先是惊,随即扯大了嗓门:"天啊,你们从城里来,爱干净,哪会想你们会来咱这狗窝,快坐。"坐哪儿屋里共三张椅子,有两张还是光荣负伤的。亲戚尴尬地笑了。"都是农民,有啥客气的站着说话也怪好。"父亲笑着说,"日子过得咋样""哎,难哪!"重重的声叹息,"去年咱这涝了,麦子打了不少,可是指望挣几个钱的绿豆红薯芝麻全没了。娃多,要吃饭,要上学。"阵长长的沉默,"眼瞅着快过年了,手里缺钱,连夜编了50来个筐,腊月二十六早上,鸡叫第遍就上路,跑了150里路,卖了筐,又连夜赶回来。挣了百十来块。""那么远的路为什么不坐车"我终于忍不住了,问了句。"傻妹子,坐车来回30元,这些钱够咱们过年了。能省则省,娃多。"说着,他拉出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孩子身上穿着早已露出棉絮的棉袄,刚买的新衣服不合身,紧紧地箍在身上。虎头虎脑的孩子,可生活竟如此

亲戚指着我对那几个孩子说:"这是你们上北大的小姑姑,你们长大后也要有出息。"句话,如针刺在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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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月夜心语5

有出息我有出息吗遇到了些问题,就无尽地彷徨与迷茫。大把大把地花钱,从没考虑过日子的艰辛。30元,不过套肯德基套餐,不过块比萨饼,不过场音乐会的入场券,可我的乡亲们将其视为命,是过年的命。

从亲戚家出来,父亲沉默了好久,我也路不语。"你明白为什么我要带你回家了吗"父亲开口道。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你是个有文化的人,你以后也许会走上条从政的道路,你要记得,还有许多农民日子不好过。你要做个好人,做个正直的人,给乡亲们修条好路,为乡亲们做些好事!"

我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我也开始思索

2001年1月25日多云

很早就起了,具体地说是夜没睡。为乡亲们的贫苦生活而心痛,也在思索父亲的沉重话语。我在思考,我力图从大脑中搜寻,希望能搜寻出个未来的我。

小侄女直在身边转来转去,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似的。小侄女喜欢听故事,喜欢百万\小!说。从她不停眨巴的大眼睛里,可以读出她对知识的渴望。我蹲下身去望着她。"北大姑姑,"我惊,这小家伙给我改称呼了。看她脸的严肃,我也不敢笑了。"今天学校报名,你和我起去好吗我们的学校。"面对这样可爱的女孩,这样真诚的请求,我有理由拒绝吗

路上,小侄女高兴极了,见了她的同学,都会热情地把我介绍给他们,"这是我的北大姑姑,可棒呢!是这个。"说着伸出大拇指,这是我在她心中的地位。

翻过座山岗,小侄女叫道:"北大姑姑,那是我的学校。"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我看见座白色土房子,房子有些倾倒的感觉。我不知道是不是观察角度有问题。

来到学校,我不知该把眼前这块地方称作操场还是菜园。院子中央种满了各种蔬菜,之所以有操场的痕迹,是因为在院子边缘处立着两根孤零零的篮球架。

走进教室,股寒气扑面而来,我连忙退出去。定睛,共5扇窗,只有窗棂,没有玻璃,不知哪年糊的报纸,早已被风撕破。寒风呼啸而进,似乎更加肆无忌惮。黑板早已显露出黄土般的"英雄本色"。桌子椅子高低不,小侄女告诉我,这是学生从家里搬来的。至于房子,确呈倾斜状,摇摇欲坠,随风摆动。

"北大姑姑,我们冬天上课可冷了。老师上课,过会就停下来,让我们搓搓手,跺跺脚,暖和会再写。你看我的手。"说着,双冻得生了疮的手伸到我面前,捧着这双本该白净的小手,我心疼地将它们揣进怀里。

眼前掠过的是图书馆中知识的海洋,是宽敞明亮的教室,是燕园里清新的空气安静的环境;掠过的是张年轻,但充满忧郁的脸,是疲惫的身影,颗堕落的心。我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称我为"北大姑姑"的女孩。不知该如何面对我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