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黎叔儿发完言,案情分析会基本上就结束了,剩下的,就是该干嘛干嘛去,于是,大家伙纷纷起身,各自去干该干的事儿了。

那是一名看起来约有四十多岁、国字脸的中年男子,从其微胖的体型、笨拙的躲闪动作和一身考究的行头来看,应该是一名保养得不错,却明显缺乏锻炼的上班族,且极有可能是一名握有权力的管理人员。

“你丫柯南大电影看多了吧?”我哑然失笑,“你敢把这话端上警队的案情分析会吗,你觉得张局、李队和周教他们听了你这冒傻气的二话,会是什么反应?”

胖子眨眨眼睛,想问点儿什么,但一见黎叔儿的脸色,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接下来的事儿不用黎叔儿吩咐,我和胖子也知道该干什么了,那就是立刻查清这个名叫焦丽娜的女人的底细,以及她与付景林的关系。

坑道里漆黑一片,我们打开头灯,在昏黄的灯光的照射下,小心翼翼地淌着水,不时被脚下的异物绊一个踉跄,终于跟头把式地找到了崔大钥匙出事的那个矿坑。

“但总之,应该是不详之物,因为按你说的,是在古尸的后心发现的,那种手法,多半是一种魇术,是想镇住尸体,不让其鬼魂死后作祟,而你拔了棺材钉……”罗瞎子这后半句很关键,付景林当时就见汗了。

崔大钥匙是这次塌方事故唯一的遇难矿工,甚至可以说零级大神:,就只是他当初出恭的那处矿洞里发生了塌方,其他人都安然无恙。

付景林和矿工们围了过去,就见那具干尸的脸部只剩了一层黑色干瘪的薄皮,紧贴在颅骨上,眼窝深陷成两个黑洞,嘴巴大张,鼻子、嘴唇等器官组织都已烂没了,就剩零星几颗黑色的牙齿连在上下颌骨上,一只金色的小甲虫正在干尸的嘴里进进出出。

那群矿工没有耍我们,二十几分钟之后,我们真的看到了一个灰突突的大厂区,电子门旁边的跺墙上镶嵌着一排鎏金大字“雅尔市鑫鑫矿业责任有限公司”。

“屁,还三生有幸,你知道你姓啥不,扯犊子!”黎叔儿瞥了胖子一眼,压根不领情。

妻子无端被杀,丈夫睹物思人,这种表情也不为过,可是,或许受黎叔儿零级大神:刚才那番话的影响,我突然觉得付景林这样做,是不是在演戏,主要是演给我们看的呢?其目的,就是澄清自己,洗脱自己的嫌疑。

“来了,把这个戴上,一会儿内脏的味道能熏死人。”已经戴好了严严实实的塑制防护服、臂套长筒胶制手套的冷小烟扔给我一副口罩,示意我戴上。而徐燕的尸体,已经被面朝下摆在了不锈钢的解剖台上。

“我们已经通知付景林了,他人在矿上,正在驾车往回赶,大概得三四个小时才能到。”周文龙答道。

进到主卧,一个正忙碌的中年警察一抬头,见黎叔儿领着我们进来了,放下手里那个好像信号发射枪似的黑色物体,朝我们迎了过来。

其他警龄稍长的同事们看着我和胖子,也是一脸善意的哂笑,大概他们也都是打我们这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青葱岁月熬过来的,对于我们这种行为是感同身受,见怪不怪了。

那些如带子一般的活死人头的舌头骤然缩紧,我已然如同薄纸的身体轻飘飘地被荒天帝卷进鼎身里,我用铅灰色的眼球哀怨地看了一眼石洞里的景象,就被那些人头裹挟着往深不可测的鼎身里沉去……

“不是,你他妈跟我说明白的,你是不是故意坑我,啊?”我用左手薅住胖子的脖领子,一脸怀疑地逼问道。

“真不是,我对灯起誓,我他妈要是故意的,我是你孙子还不行吗。”胖子强忍着笑,冲我是赌咒发誓表无辜。

“那你后来咋又认出是我了,诶?”我不依不饶,不想轻易放过这个一贯狡猾狡猾地胖子。

“呵呵,我一看这一棍子没抡倒你,就知道打得不是一般人儿,这里面能这么牛,挨了胖爷一闷棍还屹立不倒的,除了我两钱兄弟,还能有谁啊,是吧?”胖子嬉皮笑脸地谄笑着向我献媚道。

“滚他妈犊子,打一巴掌给一甜枣,你当我是小孩儿呢。”我瞪了胖子一眼,却也不好再发火,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死胖子那几句马屁确实拍得我心里挺舒服、挺熨帖的。

子在川上曰: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还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啊!

我和胖子这么一耽搁,那些小混混们抓住时机,都四散狂奔了。而一旁冷眼旁观的黎叔儿这时候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准备要溜的付景林,面无表情地冷哼道:“付董事长,我们刚替你解了围,你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走了,事儿办得不讲究吧?”

付景林一声长叹:“看来你们都知道了,走吧,去屋子里说吧。”

付景林所谓的屋子,就是他金屋藏娇的那间租住的房子。

一见付景林灰头土脸、衣衫不整地进来了,后面还跟着我们仨人,焦丽娜和她母亲都是面露惊恐,惴惴不安地看看付景林,又看看我们,想问又不敢问,表情很是恓惶。

“啊,没事儿,碰上几个寻衅滋事的小流氓,这三位是警察同志,救了我,你们先进里屋吧,我们说点儿事情。”付景林看了看焦丽娜已经凸起的肚子,柔声说道。

焦丽娜点点头,在母亲的搀扶下进到了卧室里面。

几分钟后,老太太从卧室出来,给我们端上几盘水果,又从厨房里拿出一个洗得干干净净的烟灰缸,然后就急急地进到卧室里,将房门关得紧紧的。

黎叔儿掏出烟,琢磨了一下,又放了起来:“二手烟对胎儿不好,不抽了。对了,她们娘俩,徐燕生前知道吗?”

见黎叔儿的眼睛看着卧室门的方向,付景林叹了口气,两行浊泪从眼角流出:“徐燕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你爱你的妻子吗?”黎叔儿紧跟着又问了一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

“爱,当然爱,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任何人能超过我对她的爱了!”付景林喉结上下滚动,情绪异常激动起来。

我去,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真是要逆天了啊。我和胖子怒极反笑地盯着表情激昂的付景林,真想扇丫的几个大嘴巴子,心说你他妈就是以包养小三这种奇葩方式来爱你老婆的吗,人渣,欺骗鬼魂是要下剥皮地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