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彤,你睡了吗?”我朝帘子的另边轻轻喊了声。事实上我这样称呼沈雅彤的次数屈指可数,只是下意识地想表达下亲切,好像是料到这个时候的沈雅彤需要安慰。

“子涵,我妈妈明天要来。”

沈雅彤的话很简洁,但已经足够了。好朋友就是这样,个眼神,了了几个字就足够交流彼此的想法,那是十分畅快的件事。

“尽管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有多少男人朝思暮想,痴心妄想,能给你沈雅彤当天男朋友。这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我这样调侃是不想气氛太过凝重。

“王子涵,你真是个痞子。”沈雅彤隔着帘子,语气幽幽的。

“别多想了,睡吧,听话。”

这刻我百感交集,因为在这之前我从未向沈雅彤说过安慰的话。

原来女人真是水做的,只是个别情况下被冻成了冰。大概再强势的女人也有脆弱的时刻,也有温情的面,就像冰总有融化的天。

06身体的凸起

这夜我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睡得十分忐忑,在我有限的生命里,从未有过如此棘手的事情摆在面前,让人头疼不已,左右为难。

我和沈雅彤是异性的好朋友,我们彼此无所不知,我甚至可能知道沈雅彤家的亲戚什么时候来串门,要住多久,惟独对关于她父母的信息所知甚少,只知道她是单亲家庭,由外婆扶养长大。作为好朋友,沈雅彤不愿意讲,我是不会多嘴的。揭人伤疤是不明智的,揭朋友伤疤更是犯贱。

沈雅彤的母亲是怎样的个人?性情怎样?是否好相处?有没有洁癖?

我不断臆想此类的问题,却不可能得出什么答案,所幸便不再浪费时间,好好睡上觉才是正道,起码能换来个良好的精神状态,放轻松,随机应变或许才是上策。

依稀记得这样个忐忑的夜晚,我做了个忐忑的梦。朝有所思,夜有所梦,梦的主题自然和沈雅彤的母亲有关。

梦境是吃饭,沈雅彤和他的母亲在我的对面端坐着,两人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我看,强大的气场让我感觉汗毛直立,冷汗阵阵。

为了打破沉闷的气氛,我打起精神,傻呵呵地笑,开口请沈雅彤的母亲动筷子吃饭,不料马屁拍在了驴蹄上,对方仍旧是不发言。

良久,沈雅彤的母亲长叹了口气,终于说话了,“彤彤,你确定要跟这样个人过辈子吗?”

沈雅彤的母亲又转向我:“汪子涵,是吧?你有‘三子’吗?”

三子?三个孩子?这玩笑大了,我马上大摇我头,辩解道:“伯母,可能你掌握的信息不太准确,我还没结过婚呢,怎么会有三个孩子呢,我跟彤彤是头婚,绝对的头婚!我对天发誓。”

沈雅彤的母亲轻笑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说的是,房子车子和票子。”

沈母的话让我瞬间哑然,就好像喝了口冰牙的凉水,而且呛到了肺管里,原本对她的尊重大打折扣。我昂起头看过去,沈母那张风韵犹存的脸变得模糊起来,只看到张放大了的嘴在动:“不要跟我说,你有多爱我的女儿。”

“我用我全部的生命——”

“够了!”沈雅彤的母亲嘶吼起来,猛地站起身,紧接着个巴掌迅猛地扇在了我的脸上。“你这是耍流氓,你个穷光蛋!”

哆嗦了下,然后我就醒了。

睁眼的时候,发现面前竖着个标准的美女轮廓,那轮廓逐渐清晰,正是沈雅彤在弯腰低着头,像研究怪物样地盯着我看。

沈雅彤!我义正言辞地声讨说:“你穿着这么简约,还做出这么不检点的姿势,也不怕走了光。”

“走什么光?不就是两个身体的凸起吗?有什么好神秘的,又不是见不得人,跟脸啊手啊脚啊,有什么区别?你要是真想看,我完全可以满足你。”

“别啊!”我听了沈雅彤的话,“噌”地下就坐了起来,才发现还光着上身,连忙把毯子往上面拉了拉,遮住根本没有的胸肌。对于沈雅彤这样不按寻常套路出牌的姑娘,我真就相信她下刻就敢当着我的面,给紧绷的身体松绑,以自证她“和脸手脚没有区别”的论断。

好在接下来沈雅彤自己把话题转向了别处,说道:“汪子涵,你老实交代!刚才睡梦里,你要用你全部的生命来做什么啊?”

“用全部的生命?为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做贡献啊!”

“切,不说拉倒,谁稀罕!”

沈雅彤大概觉得我是不可能告诉她的,说着“再不起床太阳都晒到屁股了”之类的话离开了。

当我因为满腹心事而睡眠不足,脸憔悴地走出“卧室”的时候,却见到沈雅彤满面春光,精神焕发,表面上看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未来的时间里也不会有什么棘手的事情需要面对,没有点烦心的意思,这让我很鄙视。

其实我知道沈雅彤是故作镇定,作出这样的判断是基于沈雅彤有意躲避我直视的眼神。由此可见,眼睛其实是人心智的叛徒。

“汪子涵,早餐我想吃豆浆油条!”沈雅彤刷牙的时候说话含糊不清。

“对于你这个提议,组织上经过慎重的研究,认为有定的可行性,原则上是批准的!”我乐得和沈雅彤耍耍贫嘴,缓和下表面平静却暗流涌动的气氛,“但是组织上最近花销有些超支,只能口头上给予支持。”

沈雅彤瞪了我眼,说:“钱包在床头上。记住,要记账的,月底清算!”

我像得了圣旨,“嘿嘿”笑,大踏步冲进沈雅彤的“小窝”。豆浆油条是童年时期的美味,经沈雅彤这么提,更是勾起了垂涎三尺的回忆,哪管什么记账,先解了馋,填饱肚子才是正道。

我从沈雅彤“女汉子”风格的钱包里,掏出张紫色的毛爷爷画像,期间还闻到了几丝大概是女孩子特有的体味。据沈雅彤说她是不屑于用香水的,所以我不确定要不要用“体香”这个词。转念之间我为纠结于这样个问题感到好笑,沈雅彤的宿舍我不止次进过,甚至在午睡的时候睡过她的床,却从未留意过这样的问题。

我甩了下头,清理下无聊的念头,出了门,遵照沈雅彤的指示,路向北。

沈雅彤所指示的油条铺是个可移动的摊位,店主是对年近六旬的老夫妇,但精神抖擞,行动还算利落。我花光了沈雅彤的钱,虽然明知道超出了我和沈雅彤的食量,因为其时的顾客只有我个,而摊位上油条还有很多,它们个个壮硕,色泽诱人,显然是美味,却不明缘由地不得赏识。

等接过装好的油条和豆浆,我望了望店主人脸上密布的皱纹和鬓间的白发,莫名地生出几丝酸楚的情绪来,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终于没有出口。

从油条铺匆匆赶回来,进门的时候首先迎面个陌生的女性,身高和沈雅彤相似,气质微凉,但还算优雅。随着对方缓缓转过身,我发现了个沈雅彤的“大龄版”。难道是丈母娘这么快就驾到了吗?

婶?娘?阿姨?难不成第次见面就要喊“妈”吗?

正踌躇该怎样称呼的时候?沈雅彤缓解了我的尴尬,很随意地对这个陌生女性说道:“随便坐吧。芸姐。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汪子涵。”

我听到沈雅彤喊了“姐”,下子就释然了,松了半口气。因为我知道沈雅彤是独生子女,料想定是堂姐或者表姐之类,这跟“丈母娘”完全不是个档次。

如果丈母娘是“终极b”,那堂姐或者表姐顶多算是“强化怪”,要好对付得多了。

知道危险警报降级,我也就放轻松起来,很随意地把豆浆油条放在张条形的被当做餐桌的桌子上,和沈雅彤的姐姐搭起话来。

聊了两句之后,发现沈雅彤的姐姐还是很随和的,待人也很亲切。起初谈话的主题无非是路上顺不顺利,接着问候身体健康,最后无聊到谈论天气。

“芸姐,让你受委屈了,条件是差了些,不过你放心,马上就会有改观,我们已经看好了处三居室,等这月底过完就把这里的房子给退了,换租那边。”

我注意到沈雅彤在我叫出“芸姐”的时候,似乎想说什么,最后犹豫着没有开口。

07床上的事

总的来说,和芸姐的相处还是很融洽的,感觉真像是个姐姐,没有预想中的代沟和隔阂。

因为缺少电视机之类的娱乐工具,而且出租屋的面积又十分有限,吃完早饭之后就难免显得无聊。于是我开始在心里筛选洛水市的各个玩点,思来想去也就那么几处和别的城市样,没有丝毫创意的公园和游乐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