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群手下败将,宝刀不敢偷,毒药不会下,鬼才给你们主持公道!

没一个有用的。

她说罢转身,一滴泪恰好落在了路过的手背上。路过低头望着泪水化开的湿润,暗暗鄙视。程灵素这眼泪流得可真亏。胡斐哪里是什么痴情汉?就算袁紫衣真出家,他也不会去做什么和尚,人家逍遥快活,回头还能找个更年轻更漂亮的小姑娘,就你把他看的比什么都好,为他倾尽一切,连性命都不要。

他操刀起身,愤然欲去。程灵素忽道:“胡大爷中刀之后,不过片刻就毒发攻心,一个普通的跌打大夫,哪有那种毒药?苗大侠曾经怀疑是我师父给的,但我师父既然说了不是,就一定不是。”

平阿四答道:“阿火是我几年前在路上捡到的年轻人。他被火烧了,烧得面目全非,原来村子里的人都怕他。我就带他回来了。路爷,这个玩意有用么?”

“原来是找他啊。”路过懒懒地道,“那你们就去找他吧,瞧他敢不敢。”

程灵素道:“不用了,他肯定不在。田归农不是好对付的,他的这些手下败将想对付他,肯定得低调行事。”

他们已做过实验,毒血沾到血液混入,那是致命的。但若只是沾到皮肤,不触及血液会怎样,却是谁也不知。

周重阳手上用力,道:“我周重阳说话自然算话。”

周重阳轻轻“啊”了一声,他以为薛鹊动手是要伤害程灵素,哪知她居然是真的要寻死。

“人也走了。”周重阳有武无用武之地,望了树林另一头,有些憋屈。

路过目瞪口呆。这……这不是电脑特效么?怎么会有真实场景出现?再一思索,也有些明白了来由。周重阳练武之时,周身真气鼓荡,在太阳底下一照,就跟浸了水汽似的,产生折射形成了彩虹。

后来福康安果被嘉庆嫉恨,让他病死军中无援,死时年仅四十二岁,死后连爵位都一降再降。

“四书五经,诗词歌赋,诸子百家。”

可是真的把人家老婆给占了吧,似乎也不太厚道。

路过早知道他们早晚都会有这一番质问,不慌不忙地道:“这十年来,我走了不少地方。我们当初只道这百姓所受之苦是因为皇帝无德,异族人欺压我汉人,但欺压百姓的真的只有异族人么?那些贪官污吏难道都是异族?这不是满族人与汉族人之间的压迫与被压迫,而是当官的和百姓之间的欺压与被欺压。只要皇帝存在,只要这些官还在,就算我当皇帝,我也不一定有把握能解决这所有的问题。就算我能解决,我也不能保证将来不会再出现。古往今来,改朝换代一代接一代,就算是开明盛世如唐太宗,百姓也照样受官兵欺压。就算我们取代了乾隆,也不过是一个循环而已。”

陈家洛愤然道:“当你设下机关陷阱要暗害于我与众位哥哥时,可曾想到我们是兄弟?”

不愧是痴恋。路过心里嗤了一声。余鱼同痴恋骆冰几入魔障,若非身后有李沅芷追求,成就“针笛情缘”,这辈子绝对是个大大的悲剧。居然不知感恩,这么多年了,还是不忘心中的白月光。他实在是鄙视这种男人。

路过悄悄瞄了霍青桐一眼,只见她神色飞扬,看不出来羞涩,看来那个“路夫人”不是她,心下稍微安了安。

徐致远也跟着眉开眼笑,解释道:“陈叔叔他们已经派人来救援咱们了。但是……”他说着,小脸疑惑了起来,“他们为什么不派人到这里,去打皇宫做什么?”

“什么意思?”程灵素没有听明白。

那武官调兵遣将,派出一拨一拨的官兵压住他,又派另一拨去堵其他方向,明显没有上当。但周重阳神勇,一见到头领,立刻就想到擒贼先擒王,他一掌轰开周围数人,旱地拔身朝那武官掠去。哪知道未等他靠近,就看到武官近旁架着一尊神武大炮,一名亲兵正点着火把站在大炮旁边。

伴随着她的话音,又是一声“扑腾”,果然是墙倒塌的声音。

周重阳道:“路大哥,我正要找你!”

“路……”周重阳只重复了一个字,呆呆地望着路过,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他这打情骂俏的话,明显地表示了程灵素非一般人。褚十锤疑惑地在他俩脸上来回逡巡数次后,想问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

“是,是,路大侠向来施恩不图报,是老夫的错。但一别十年不曾瞻仰风采,如今乍然相逢,老夫实在是激动。路大侠,敝庄已经叫伙计备了一桌酒菜,恳请路大侠赏脸……”

路过道:“当然知道。毒手药王无嗔大师,医术超绝。你尽得他真传,所以我才冒昧斗胆。”虽然是挟恩以报,不过他绝对不会承认。

他们被引入一个房间。这是一个普通的客栈房间,房里的事物一目了然。一张小四方桌,几条凳子,墙角有个洗脸架子,同样普通的是正对着门口的床上正躺着一个男人。那个人正沉睡着,就连有人进来也没有动一下。

“那就带路吧。”这双簧戏轮到路过上场了,他虚抬一手,煞有介事地真装起了路大侠,一副极有派头的模样。背地里却趁无人注意时转过头来朝程灵素挤挤眼。程灵素也掩嘴一笑。路过忽然脚下一痛,不由得龇起了牙,“嘶嘶”吸气。

正在这时,树林另一方又走出几个人来,还推搡着几个被绑缚的人,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青布衣衫,国字脸庞,目光如炬,也拎着一对铁锤,威风凛凛。

程灵素摸着他的脉象,“咦”了一声。路过身中剧毒早该丧命,但“生生造化丹”居然能帮他护着最后一口气,保持脉象平稳,倒也算是奇迹了。程灵素稍微松了一口气,靠着树干坐下歇息。她一夜未眠心力交瘁,又背着两个大男人走了一路,其间辛苦自是不言而喻。

真是程灵素啊!他心中想着。是男人哪有不爱美人?但偏偏金庸小说里,他最爱之怜之的却是最其貌不扬的程灵素。她心细如发、冰雪聪明、善良体贴……咳咳,他不是想为她唱赞歌,事实上他最气恼的也是她的又痴又笨又傻。不就是要吸出毒血么?何必要自己亲身上阵?外头抓个人来不就行了?

天色已晚,晚风四起,郊野的人家静谧安闲,远处寻常百姓家时有狗吠传来。风拂过地里谷苗,拂过众人身畔,只有沙沙声。

“爹爹,爹爹!你在哪里?”这短暂的旷野寂静中,忽然传来两声幼女焦急的呼唤声。

苗人凤浑身一震,回过神来,深情立刻变得温柔,朝那声音望去,柔声回应:“爹在这儿。”

他这一回应,南兰也迅速抬起头朝女孩的声音方向望去。

昏暗的夜色里,一匹快马的黑影哒哒而来,马上的人高大威武,却是不断地传来“爹爹”的喊声。

苗人凤低声道:“胡兄弟,此人既然是你的杀父仇人……你……”

“动手吧”三个字在他嘴边滚来滚去,最后也没有滚出来,他放下剑,转身朝女儿走去,再也不问这仇恨之事。

“兰儿,兰儿!”南兰听到女儿的声音,也忍不住跟在苗人凤身后,要去看女儿一眼。田归农见他们一家团聚,想起自己百般蝇营狗苟,此时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挽留她。

苗人凤没有拒绝前妻想看女儿的心愿,只是快步朝飞驰而来的快马走去。快马顷刻而至,马上跃下一个人来,将怀中的女孩交给他,道:“原来你就是兰兰的爹爹,怎地把女儿一个人留在客栈,多危险!”这里的兰兰却不是苗人凤的前妻,而是他的女儿苗若兰。

路过愣了一愣,原来这声音正是周重阳。很好,事情解决了,他倒回来了。

苗人凤抱起女儿,连声道谢,转头又柔声向女儿道歉。苗若兰很懂事地回答道:“爹爹有事情,兰兰要等着。但是天黑了爹爹都没有回来……”

软糯的娇嗓没有丝毫怪父亲之意,让在场所有人都软了心肠。南兰在后头,泪如雨下,忍不住哽咽地唤了一声:“兰儿……”

苗人凤脊背僵了一僵,他抱着苗若兰背对着她,苗若兰恰好与她面对面。苗若兰听到声音,抬头去看了一眼那个走近的女儿。她歪着头,黑亮的眼睛在昏暗里一闪一闪,美丽又可爱。

半晌,她疑惑地收回视线,问父亲道:“爹,这个姨姨是谁呀?”

南兰愣了愣,想解释自己。随即想起了几年前的风雨夜,她跟着田归农私奔,苗人凤带着女儿追来。女儿在爹爹的怀里,哭着喊着要妈妈抱,她却狠下心来连看女儿都不看一眼。如今,她还有什么脸面来叫女儿再唤一声“妈妈”。

苗人凤没有替女儿解释,却也没有立刻就把女儿带走,留给了南兰一个机会。

“兰儿……”南兰只唤出这一个名字,便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