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雨凝立即惊呼出声,“原来,原来你就是归尘山庄的那个少庄主,慕流烟?”

“慕公子,您稍等,主子兴许在书房内。”仆从精明,一眼便瞧见了常常跟在主子身边的小厮,此时正立在书房外面,折着手中的树枝玩。

卯时之前,书信该就能到慕芜尘手里了。

自己的衣裳大多一个样式,都往简了做,打小便是这样,归尘山庄有专门的绣工负责自己和慕芜尘的衣裳,他到底在操心什么,非得要自己换,左右都不过是一个样式,自己都瞧不出有多大差别。

慕流烟微抬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也遥遥一敬,喝了一口,便就放下。

慕流烟不喜这做派,却身不由己,跪在陵阑身后,前面就是他宽阔的背影,如何战功赫赫,也不免要跪拜这么一个人,那就是陵虞国的一国之尊,慕流烟微垂着头,眼光无一丝飘动,却分明感觉脚步声临近,在自己身旁不远处停顿了一会儿,便走向大殿中的正中位子。

语气中的别扭,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出,慕流烟是奇了怪哉,吃顿饭他也要管,这人脑子病的不轻。

陵阑看向慕流烟,“你去屏风后洗洗,你的包裹也拿来了。还有……”陵阑将买来的月事带和王府里的纸,一齐递给慕流烟,慕流烟没接,看着这堆东西,而后抬眼,“这什么?”

谁知,脚步声渐渐临近,又似乎是停在不远处,慕流烟感觉到两人的气息,不知他们逗留在这巷子里是要做什么,于是睁眼一看,一抹高大的玄色身影以及一个深青色的身影跟在他身后。

从阳和从云躲在门边,一副心情不美妙的悲戚样子,他们出庄的美梦破灭,少庄主竟是经得庄主同意要一个人出庄去,这凌烟阁少了少庄主,可要冷清不少。

慕流烟重生在这个身体里,心中的疾病却并未减退,如何好的男人在自己面前,若不是真有不可抗拒的血缘牵系,自己完全不想靠得太近,这是一种病,这种病在上一世没得治,这一世更加不可能,慕流烟十分清楚。

当最后一具尸体被移开路中,突然露出一个小小的襁褓,襁褓被那具女尸护得很好,竟然连血迹都几乎没有沾到,一名青衣侍从本想将这襁褓一起扔到路旁去,捏在手中软软温温的触感,让他心头突然一跳。

“莫非不相信本王,还要再洗一遍?”蹙着眉头,连“本王”都脱口而出了。

慕流烟暗嗤了一声无聊,“我口渴。”自己只不过是练完剑有些渴了,茶也不让喝了?

“那你喝这杯,茶壶里的太烫。”陵阑将自己面前的茶杯推了过去,满满的一杯茶,已几乎看不出什么热气,显然凉了有些时间。

慕流烟并没立即端起来喝,陵阑以为慕流烟又是怪癖性子作祟,“没喝过,特意给你凉的!”

棱角分明的脸上,实在看不出说谎的嫌疑,再说,堂堂战王爷,何以要拿这点小事来说谎?

慕流烟端起茶仰头一口便喝了下去。

正要开始用早膳,飞双上前两步,小声道:“慕公子,有您的请帖。”

说着就将手中捏了有些时间的红色请帖给递了出去,慕流烟回身,确定他是给自己的,才接手拿了过去,暗想谁会给自己送请帖,还知道送来战王府?

不想,请贴上已经写明了是谁,简玉珩三个字雅致好看的映入目中。

几日前便拜谒了简府,今次请帖又来请自己做什么?慕流烟心有狐疑。

迅速打开请帖,也没顾忌一旁的陵阑正将视线放在那张请帖上,慕流烟快速看完,原来是邀自己明日去承天寺赏桃花,这几日正是承天寺桃花盛开的时候,据说承天寺里的桃花最是艳丽好看。

慕流烟偏头问陵阑,“承天寺在哪儿?”听着这宝相庄严的寺庙名字,里面种这些桃花作甚?还种出不一样的水准了?莫非是求姻缘的寺庙,才要种这些桃花?

“在易安城郊的西山上,承天寺是陵虞国的国寺,你竟不知?”陵阑其实心中颇有微词,这简玉珩此番邀慕流烟去赏桃花是为何?有两个男人去寺庙里赏桃花的吗?居心叵测!

从未关注过这些,真是不知,还有所谓的国寺,许是寺庙中最为知名的罢了。

慕流烟将请帖放在一旁,夹了个水晶虾饺,便先填肚子要紧。

突然想到什么,抬头定定地看着旁边的陵阑,“你每日管我吃住,我似乎要给你银钱才是。陵阑,你好好算算告诉我!”

说完,才觉舒心了些,继续用膳。

陵阑一口汤堵在喉咙里,好半天才咽下去,神色不详的看着慕流烟,“你把这战王府当成客栈?”

慕流烟环顾了一下允阑阁,实诚道:“比客栈要好些,就按照易安城最贵的客栈算银钱也行!”自己又不差那点银子,每日的早膳也都还不错!

陵阑将勺子重重地放回碗里,慕流烟咬着虾饺看着他,对他这行为不明所以。

“本王的俸禄足够养你,日后不准再提要交银钱的事!”陵阑声色俱厉,不满慕流烟怀疑他堂堂战王,竟会连养“他”都成问题,还要交房租和伙食费?简直可笑!

“你又不是我爹,养我作甚?留着养你将来的王妃岂不要划算得多,脑子真不好使!”慕流烟瞥了她一眼,便将视线转回自己的碗里,懒得与他多说,战王府吃的住的再好,在自己心中不过与客栈差不了多少,总归有一日要走。

陵阑没回慕流烟的话,只眼眸深邃地看着慕流烟,可惜对方将注意力放在早膳上,没注意他的目光和神色。

次日,简玉珩早早的就来到了战王府外,接慕流烟一同去承天寺。

慕流烟以为是在承天寺相见,没想到他竟来战王府,简府与战王府相隔绝对不算近,倒颇费一番功夫,实是有心了。

陵阑没那么多闲功夫跟着,因他要去营里,再者,简玉珩此番来,只为相邀慕流烟,没他陵阑什么事。

慕流烟头一次从战王府大门出去,别说,府门前的两尊大狮子还挺威武的,简府再是别具一格的好看,府门前也是没能安上这狮子石像的。

慕流烟一出来,便见着一辆素雅的马车停在府门之外几步之遥,旁边立着的人一头如水的青丝,捞起些许挽在一起,只松松插了支白玉簪子,却怎么都不觉潦草。

背影恍如秋月,紫色的外衫罩着锦蓝的褂子,质地上层,听到府门打开的声音,他立即回头,眸如星月,姣姣而笑,简玉珩确实是慕流烟见过的最为雅致的人,一举一动,一转眸一笑语,都如君子兰。

“流烟!”简玉珩欣喜地唤出声,几日不见,心中竟有些想念。

本就要去军营,和慕流烟一同出府的陵阑,一听这熟稔的称呼,不动声色地蹙起了眉。

待听到慕流烟十分自然地回以“玉珩”的称谓时,更是脸色沉了不少。

两人眼神交流了许久,当然这是在陵阑的认为下。

简玉珩似乎才看到一旁的陵阑,生疏而又客气地道了声“战王爷”。

陵阑微一点头,看向身旁的慕流烟,嘱咐道:“早些回来!”

慕流烟回望了他一眼,步下台阶,向简玉珩走去,直到上了马车,陵阑也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复,神色复杂地看着马车渐渐驶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