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钱丽荣出发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孙月华赶来替孟夫人诊脉。孙月华不经意间的话,让孟夫人有了意外的发现:几乎就在钱丽荣出发的同时,白士中也从怡秀园出发,赶去汴梁城采购一批物品。

“小姐这是发菩萨心肠了吗?”瓶儿拍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慢条斯理道:“若她的家人还在,怎么忍心看她受那么多的苦?”

“怎么公子也喜欢李相公的诗吗?想不到公子还是雅人。”苏少青淡淡一笑道,却没有接出来后面的两句诗。

“夜里还是睡不好吗?本来我是没打算让他们扰了你的清梦。可我到了这里,总得万分小心才是。”来人的脸上堆着温和的笑容,剑眉下面那双大眼睛多了一丝柔情道,“京城我就听说了有关你的消息,可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到了洛阳。如果不是徐大公子给我消息,恐怕我还不知道,搅得洛阳城不得安宁的人,居然是你……”

这样的情形让吴潜的后背有些发毛,不过显然也勾起了他的怒意,把脚狠狠踩在那个女人的脸上,冷冷道:“踩烂你这张嘴!你这个臭****……到了现在,还敢在这里胡说八道吓唬老子……”

“既然已经嫁到了薛家,难道我还有回头路吗?”钱丽荣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现在还有回头路吗?我若真的就此在洛阳住下,恐怕不知道会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可这些话瓶儿显然都没有听进心里去,又含糊地应付了几句,望着苏少青欲言又止。

苏少青点了下头道:“现在恐怕还不能离开,她的身子还是很弱。你来这里……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吗?”

“辨别是不是有毒有很多种方法,银针只是其中之一,也是最为简单的方式。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适合用银针来试。比如银针插入蛋黄之中,银针就会发黑,但并不是因为别人下了毒。而一些有毒的蘑菇、苦杏仁等等,用银针试的话,完全不会有任何的反应。”苏少青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道:“只能说,下毒的人最怕的就是有心之人,他们再怎么做得天衣无缝,却忘了孟夫人是一位心思缜密之人,自然会被孟夫人发现。这世上最可怕的毒药,恐怕就是人心了,所以钱小姐以后要多加留意才是。”

“你来这里已经两天,该回去了。”白士中的平板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激动,他低声问道:“难道你真的打算救她?”

这件事情却被苏少青说中了,第二天一大早,汴梁匆匆忙忙赶来了一老一少两个人,说是给自家孙少爷和少夫人送点儿吃的,同时也要问候一下孟夫人和钱员外。他们送上了薛家备下的薄礼之后,还特意托上来两个锦盒,说是送给钱丽荣母子的吃食,是老夫人亲自赏下的。

侍婢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才又道:“姑爷一向习惯当好人的,小姐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只是……现在急也急不得,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如果跟吴潜翻脸了,谁知道他到时候会不会反咬一口?当年的事情……”

后院,孟夫人假装不结意地问了几句,孙月华毫不保留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她认为是有人在方夫人的饮食或者是其他地方做了手脚,所以才会导致方夫人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可能会要了方夫人的命。

这一番话里有话的说辞,让孙月华忍不住想要笑起来,但她只是附和地点了点头,按照之前苏少青的吩咐,她淡淡道:“两位夫人说得都有几分道理。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夫人的身子的确没有养好,如果再一味地俭省,就算没有性命之忧,恐怕后半辈子也要与郎中不停地打交道了。近来夫人是不是嗜睡?没有精神?就算是刚刚起床之后,也会觉得特别的困倦?平日里又总是哈欠连天?”

苏少青猛然间掀开看,但钱丽荣急忙逃开了,一脸掩饰的笑容。

钱丽荣是“不经意”在来到前院的时候,正在替自己将来发愁的她,“撞到了”正在低头徘徊的苏少青身上。两个人抬头的那一瞬间,似乎都有些诧异,只不过钱丽荣没有看出来苏少青的疑惑是假装出来的。

“怎么可能呢?看她也就是长了一张漂亮的脸,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本事?”夏雨朝着冬雪使了个眼色,声音不大不小道。

钱家人两度进入怡秀园,而且还接走了怡秀园的主人,这件事情在洛阳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孙月华是神医孙仲思传人,这条消息不胫而走,不少人更是心动。与此同时,也有人心中暗暗不满,比如说吴潜,他在家中大声地责骂钱谨言这只老狐狸,认为钱谨言是打着替钱夫人诊病的旗号,目的却是为了和苏少青攀关系。可骂归骂,他也很清楚钱家有正大光明的理由把他们留在那里。

白士中冷哼了一声,只是轻轻地抖了一下手里的长剑,甚至连守在周围的人都没有看清他的身法,那两个原本疾驰而来的人,突然同是扔掉了手中的剑,拽住了已经被挑断了腰带的裤子。如果不是他们身势收得及时,只怕早已经摔倒在地上。

钱少康略有些诧异,当他赶到怡秀园的时候,孙月华似乎早已经整装待发,只不过说了几句话之后,他们就匆忙跳上了车,急急忙忙回到了钱家。钱少康没有开口问,孙月华就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道:“听说钱家小姐回门的消息,我们家小姐就担心孟夫人可能会出状况。难道你们不知道,像孟夫人这样的病,无论如何都不能大喜大悲,否则就会触发旧疾,如果情况比较严重,只怕会更棘手。”

“说起来已经六岁了。可从小就没有见过什么人,怕见生人。不过听说要陪我一起回家,倒是很高兴的。只是没有想到……”钱丽荣的脸上原本还带着几分笑容,不过提到自己的伤心事之后,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看看,您又来了。”钱少康努力放慢音调,努力压抑住心头的不快,慢条斯理道,“我不是说过了嘛,咱们不谈这件事情,眼下最重要的如何安慰姐姐。只怕他们薛家没那么容易放手的。母亲不是说过,要替姐姐安排好退路吗?无论如何总不能让姐姐再伤心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