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那些被邀请的人早已经坐立不安,他们虽人在家里,但早已经派人出去打听消息。为了不让别人笑话,他们所有的人都只能焦躁地在家里走来走去,等着太阳西斜,等着已经有人到达的消息。毕竟贵客永远都是姗姗来迟的那个,谁都担心因为先到而被旁人取笑。

怪事发生的当然不是这么一出。原本对外声称身体有些不适的花月奴,突然传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她接受了怡秀园主人的邀请,将在那天的晚宴之上献上一曲!甚至还有人曾经看到过怡秀园的人曾经不止一次地进过花月奴的闺房。

这句话让吴龙得意到笑逐颜开,连那双招风耳都跟着忽闪忽闪的动了起来。钱少康的心里不由得多了一抹苦笑,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这吴龙无知而又自大,同时还自命风流,真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什么父亲却一直肯跟他们合作。

“他……去了边关,听说狄将军有要紧的事情请他过去相商。”苏少青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她看到了桌上摆着的食物,上前伸手拿起了一块,咬了一口之后继续道:“是您亲手做的!我记得这个味道!早就惦记着您做的桂花枣糕了,可除了您有那么好的手艺之外,世上恐怕再找不到第二个人能做出这么美味的点心了!”

“夫人又说傻话了。”钱谨言拍了拍她的手,连声安慰道:“这样的傻话以后不许再说了。对了,过几天荣儿就要回来,就能见到你天天念叨的小外孙了。”

苏少青一开始就对吴潜的这个二夫人特别感兴趣。当她问起来的时候,白士中的脸上闪过一抹讶异,“你是说那个叫瓶儿的女人?听说她当年是吴潜母亲的贴身侍婢,后来就被吴潜收入房中。吴老夫人亲手调教出来的女孩子,自然也是个厉害角色。外面有传言说,她似乎也没有将方夫人放在眼里。不过她似乎命中无子,之前曾经怀过两次胎,但每次都小产了。为了这个,方夫人可没少吃斋念佛,替她请愿。”

终归还是自己理亏,吴潜好说歹说总算是按下了二夫人,只不过还是被瓶儿算计走了二十两银子,不过他也不得不许诺,马上再买两匹马回来,绝对不会耽误他们用。

“你确定自己不是在说梦话吧?”吴潜的瞪大了眼睛问道,“不会是你小子做梦,所以才会糊里糊涂说这样的梦话?这洛阳城里的马价就还不知道吗?别说是八十两,一匹上好的马,也不过二十两银子,爷这两匹马,也只能砸自己手里了。”

“恩。”那个人沉闷地回了一句,他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可声音里却带着几分不悦。过了一会儿他才又开口问道:“怡秀园的管家姓徐,我已经打听过了,只是暂时不确定是徐家哪房的人物。他的确是从终南山回来的。那可是显赫一时的家族,据说他们有祖训,太平盛世不做官,所以才会世代隐居在那里。可徐家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还心甘情愿地为奴仆,这不是太奇怪了吗?我也更好奇,那家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到底是什么来头的人,难不成是想当一回散财童子吗?”吴潜被弄糊涂了,像他这样的人一向爱财如命,自己的和夫人的陪嫁都分得那么清楚,所以更无法了解花钱如此大手大脚的人?“他是不是不打算过了?所以才会这么大的排场?”

“请问您是怡秀园的主人吗?我们主人特地送来拜帖,还请你们家主人有时间到府上小叙。”一个身着绸缎的男子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上了拜帖。

“春晖阁。”钱谨言认真地回道,这是那个人飞鸽传信递回来的消息,可让他感觉奇怪的是,就算知道了这些消息之后,他们依然无法查探出来那个人的身份,甚至是男是女都无从查起,只是下意识地认为应该是一个少年公子。

“是的。”潘镇南很认真地回道,“我是照着青姐说的那些话回了他们,只是我担心……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肯定还会从别的地方继续打听。前途未卜,青姐是不是……”

“难道会是他吗?”吴潜的心头不由得闪过一丝欣喜,难不成真的是那位传说中的人物?漕帮是天下第一大帮,漕运几乎全靠漕帮的力量,天下凡是经商的大户,无不希望与漕走得更近。只是连日来漕帮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现任帮主猝然过世,留下帮主之位悬而未决,现任帮主大公子和二公子为了争抢位子街头火拼。其中的情形虽然不太清楚,可最让人没有想到的是,那个看起来文诌诌的三公子却成了新任帮主,从前一向没有人把那位三公子放在眼里的。

“那好啊。”瓶儿从来不理会那些礼数,大大方方地坐到了吴潜的怀里,玩弄着他的胡须,“传说那怡秀园的主人可能是一位女子,也有可能是新婚的夫妻,不过当家的肯定是一个女流之辈……”

“我会派人继续留意,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为首的男子叹了口气道:“你们知道这个消息就好。如果真的是……他们家的后人回到这里!那我们就得做好准备……目前最为重要的是,你们听说了怡秀园的事情吗?”

“怎么可能呢?”钱谨言勉强撑起一抹笑容,但谁都看得出来那有多勉强,“那都是过去多少年的事情,又何必再提起呢?”

人群中传来了窃窃私语,同样的一首曲子他们不可能不认识,只不过如今却少了一家人,又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苏少青。钱谨言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望着吴潜道:“查,再认真地查一下,这里的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你跟我想到一起了对吗?”吴潜像是冷一样打了个哆嗦,他连声道:“这里……当年的人可不只是来我们两个,为什么会在这里弹这样的曲子?还有这个女人……怎么莫名其妙地看着有些脸熟?不会是他们李家的人……”

“放肆!”钱谨言低声呵斥道,他冷声道:“吴员外还是好好听曲吧?如此佳人,这么美妙的曲子,还是不要辜负了为好啊。”

“《牡丹曲》听说当年是从洛阳传到了京城,然后又传遍了大江南北不是吗?听说当年宫里都有人奏这首曲子。”人群中不知道什么人小声道。

所有的男人们都没有说话,当年的确也有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弹奏此曲,只是谁都没有想到,那《牡丹曲》会成为那个女人最后得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