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从酒楼上下来,准备吩咐进宝套车回家的吴潜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连连捏了自己的脸颊,才确认自己并不是在做梦。同样准备离开的钱谨言也被这个消息惊着了,他呆了一下,直到听进宝说是一个操外地口音、身着绿衣的女子后,才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那就不妨给马换一个新主人吧,我可最看不怪暴殄天物了。”苏少青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居然我心仪了那么久的首饰都被买走了,那可是差不多近十两银子,怎么人家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瓶儿娇嗔地望着吴潜,撒娇般地抱怨道。

“我们说好了人约黄昏后,为什么你会食言呢?”钱少康的眼中闪过一抹泪光,他努力地眨了几下眼睛,让那眼泪硬生生咽了回去。无数次他曾经自问,如果当初他没有心血来潮跟随姑姑前往京城,是不是一切都会风平浪静?那么所有的意外是不是就不会发生?是不是还能看到那张略带稚气的脸?

“我看未必。”钱夫人看了一眼丈夫,慢条斯理道:“说不定是个懂得享受的人,要是那样才最可怕不是吗?对了,他既然在京城有住处,住在什么地方?”

已经习惯了自己新身份的潘镇南,来到楼上时却颇有几分不安,他站在门口,眼睛不时地透过珠帘想要看看里面的情形,但终究没有鼓起勇气,低声问过安之后,好不容易才冒出来一句:“听说青姐这几日身体略有不适,不知道可大安了?虽说从这里去洛阳不过两三日车程,可舟车劳顿,倒不如留在这汴梁城可好?只要青姐愿意留在汴梁,我会安排好一切,绝对不会人……”

他的马屁换来的却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大概是因为声音太响,以至于不远处经过的人都不停地抬头看天,以为是天上打雷!

“我的爷,这新来的主儿是男是女?有没有家眷?做什么行当的?是官还是商还是世家子弟?难道您一点儿都没打听出来?这可一点儿都不像您平日里的风格?您不是说过,这洛阳城里就算是飞进来一只苍蝇,您也能马上知道公母吗?”瓶儿扭着腰走了进来,她是一个丰腴的中年女子,脸上化着最为京城最为时髦的泪妆,偏坠到一旁的髻更给她增添了几分妩媚,她继续道:“人家宅子置办下来、东西也运过来了,您还没有跟我们说个准话呢?”

“要不要我们……”坐在门口的男子比划了一个手势,眼中闪过一抹阴狠的亮光,“只要他们敢回到城里,我就保证他们有命回,没有命离开!”

终归还是自己理亏,吴潜好说歹说总算是按下了二夫人,只不过还是被瓶儿算计走了二十两银子,不过他也不得不许诺,马上再买两匹马回来,绝对不会耽误他们用。

第二个气得火冒三丈的吴潜的两个宝贝儿子,其实那两匹马大部分的时候还是归他们兄弟二人去街上风光,而他们得到的消息,恰好也正是招财“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原本还想要玩乐到深夜的兄弟二人,气冲冲地回到了家,虽然还没有明着跟吴潜对着干,但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了,他们需要吴潜再给一个说法,无论如何都要再把那两匹马要回来。

“要回来?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懂什么?我看从小到大你们没有吃过什么,不明白你们老子我挣钱有多么的不容易!”吴潜气得双脚直跳,“这个家可是我说了算,你们吃的用的,不都是老子一个人挣出来的吗?你们是想要把我气死吗?”

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但显然并不太吃吴潜这一套。可脸上虽有不满,却没有敢说出口,只是彼此互相使了个眼色。

吴潜无奈地挠了一下头:“算了,算了。这件事情先就这么算了,明天我会再物色合适的马匹。你们两个已经到了快要成家的年纪,总应该明白挣钱不容易。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啊,你们……到时候我自然会处理的。”

“可总不能像您这样,抠抠缩缩算计着过一辈子吧?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老大吴龙的脸上露出几分不满,他一脸鄙夷道:“你看看人家怡秀园的主人……人家过得那才叫日子……”

这句话点燃了吴潜心中的怒火,他连声怒吼道:“滚!两个臭小子!快点儿从老子的面前离开,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别以为我们离开了这里真的就没有地方去了?我们可多的是朋友……”吴龙的脸上闪过一抹狠意,不过还是被老二吴虎硬生生拽了出去。

“怡秀园?又是怡秀园!我倒是很想见一见这个败家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真能把钱不当钱花?不过……这样也好,我看还是动动脑筋,跟他做点儿生意,说不定还真的能大大赚上一笔。”吴潜对两个儿子的愤怒离去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在他看来,那两个小子都是乳臭未干,离开了这里,他们恐怕连一天都熬不过来。

此刻的怡秀园里却欢乐异常,忙碌了那么多天,这里总算勉强像样了。虽然这并不太合苏少青的心意,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极尽奢华。看着那些有些俗气的装饰,她不由得朝着白士中笑道:“徐管家可没少费力气,听说为了这个,他特意去了汴梁城内几个新近发迹的人家特别打探了一番,才做出这样的安排,只不过太过奢华……恐怕比那些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拉得架子越大越好,这样他们才弄不清楚我们到底是什么人不是吗?”苏少青的脸上扬起了一抹颇具深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