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彦恒顿了顿,道:“他不是野种,他是我儿子!”

夏瑾瑜看着这张与儿子那般相似的脸,只觉得心里满满地都是悲伤,她道:“你是位高权重的皇室子弟,年轻有为,你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可是我这些年只有他!当年你欺辱一位无辜少女,这些年她所遭受的种种,你这个混蛋你知道吗?现在孩子长大了,你说接回去就接回去!世子爷,这些年你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吗?你尽到过做父亲的责任吗?现在,你说接回去就接回去,你凭什么?就因为那可笑的血缘?世子爷,请问你有什么资格做他的父亲?姓澹台的,我告诉你,你不配,你不配!”

刘公公赶紧接过,见图纸上绘制着的小童穿了一身大齐的衣裳,承宣帝看了片刻,道:“确实相似。只这孩童如何是大齐的打扮?”

陆陆续续有人走到甲板上,他们或说着齐国的官话,或是某地方的方言,亦或是大燕的燕语,夏瑾瑜这会儿才泪奔的发现一个事实,燕国话……她,她听不懂!

龚氏深吸口气儿,看着夏瑾瑜,她嗤笑一声,道:“夏家娘子,先别说你是寡妇还带着个孩子,就凭你这无根无萍的女人,有哪一点儿配得上我儿?在这诺大的祁州,你算得了什么?”

如今夏瑾瑜有了孩子,当了母亲,这心态上的转变是最直接。她年纪虽小,这肩膀上的担子却是繁重的。夏瑾瑜有心想换一家供货商,多做比较,只一时间又不能完全就抛开颜氏,夏瑾瑜心里揣着这事儿,自己儿子又小,自己也不可能经常往外跑。便将先前买进的几个人里,挑了两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出来,让他们出去打听,探探底细。这死契拽在自己手里,还怕他们不听话?

老周头摆了摆手,道:“在东市那头,主家在这儿做布匹绸缎生意也十来年了,地段不错,白日里来往人多。”

屋子不大,中间搁置着一张圆桌,夏瑾瑜便坐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伸出一只手出来。

林师爷道:“如今这朝廷的赈灾粮食没拨下来,咱们县虽然还有粮仓,只没得上头手谕我等也不敢私自开仓。”

刘富贵道:“俺……俺们也不知道,那小娘子来时蒙着脸,又穿着围帽,看不见脸。只听声音应该是比较年轻,个头儿的话比小娘子矮一点儿。小的就只知道这些,旁的……旁的小的也就不知道了。”

屋子里有人起哄道:“哟,好个标致的小娘子,八弟倒是娶了个娇滴滴的美娇娘。”

夏庭浩道:“季礼哥,这件事情我跟我哥哥也是最近刚知道,近来府里发生了不少事情,我跟大哥也是被弄得一愣一愣摸不着头脑。我跟哥哥并不是有意要欺瞒与你,我还以为我们哥俩才是最后知晓这件事情的人……”

夏瑾瑜眼珠子一转,道:“你们家既然要卖,何不卖给我?眼见着大过年的,我们主仆三人也来不及准备其他。”

夏裴胜见她动怒,心情好了很多,又道:“不过是个孽种,落了便落了,不过一堆血水。你以后还有几十年,何必为了这么个孽障毁了自己后半辈子的生活。因着这孩子,你瞧瞧你与魏家的婚事儿都耽搁了,想想你和季礼也算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如今眼巴巴的让给了你五妹妹,你就甘心?”

余建心里想那白小娘子把个夏大人哄得都宠妾灭妻了,这样的女人完全就是毒药,手段了得。当然这种话余建自是不敢说出来的,只心里头却万分鄙视白小娘子。

唐氏叹了口气儿,道:“你啊……你祖父祖母有意年后就让你到庄子上去。娘到时候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你送到娘的庄子上去,这样娘也就放心了。”

薛五道:“我没事儿,只不知是府上那位娘子是否有事儿。”

这白氏年纪不过二十二,生得是芙蓉面庞,杨柳腰。她本是夏裴胜一上峰家养的歌姬,几年前夏裴胜去上峰家里贺寿,多喝了几杯,言语中轻薄了那歌姬白氏几句,夏裴胜他那上峰便笑言说把这歌姬赏给他,夏裴胜哪有不接受的道理,待家去时就携了这名歌姬一道。

欢喜原本故作严肃的脸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道:“三娘子,槐花姐姐是我表姐,槐花姐姐小时候是我娘奶大的,又在我家里一直养到七岁,我与她就跟亲姐妹一般。槐花姐姐刚才偷偷告知我说老太太这边想早些把三娘子挪到庄子上去住,还嘱咐我让我早做打算。婢子虽说刚来伺候三娘子不久,却也不是那等势利小人,夫人将婢子指派给您,婢子定不会做那些背主的事情,婢子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早些告知三娘子比较好,三娘子也好早作准备。”

唐氏悠悠地叹了口气儿,一手抚摸这女儿的头发,“季礼那么好的孩子,可惜我儿没那福气……你祖父有意让五娘子代你嫁过去,再让四娘子做陪滕。”

夏裴彬站在边上冷眼看着,见父亲训得差不多了,便出言道:“父亲,如今三娘子未婚先孕,我夏家与大都督府上的婚事却是不能再拖了,原本两家就说好来年开春就迎亲,如今这样可如何是好?”

门又砰地一声关上,欢喜嘟嘴,道:“这人好生没理。”

夏瑾瑜道:“你也少说两句,老人家有疑虑也是对的。我又不曾告知他我是谁。就等等吧。”

夏瑾瑜说完,看着这院子,道:“这些年,也不知娘过的是何日子。”

话音刚落,便听见里头呼啦啦的声响传来,一会儿子功夫,大门便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位年轻后生,有些气喘嘘嘘得道:“小娘子,我家夫人有请……”

几人进了门,刚过了垂花门,穿过前廊,便见一老妇人在几个媳妇子的搀扶下往这边过来,夏瑾瑜瞧着她花白的头发,沧桑的面颊,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娘……”

夏瑾瑜也顾不得理解,大步奔跑过去,唐氏瞧着活生生的闺女站在自己跟前,忍不住大哭,双手抓住女儿,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三娘你还活着。”

母女二人少不得抱头痛苦一二,一个圆脸媳妇劝道:“母亲,小姑如今远道而来,我们且进屋去吧。”

唐氏死死抓住女儿的手,道:“瞧我,竟高兴昏了。”说完指着刚才说话的圆脸媳妇道:“这是你大嫂。”

那圆脸媳妇忙见礼,夏瑾瑜也回了一礼,又问道:“大哥都娶妻了,那二哥呢?”

唐氏道:“你二嫂前些天生了个小娘子,这会儿还没出月子呢。待会儿娘再带你去见你二嫂。”

夏瑾瑜笑着点了点头,又道:“娘,您还没见过您外孙呢。”说着朝汪嬷嬷牵着的乐乐招了招手,道:“乐乐,快来,见过外祖母。”小嫡妻

乐乐听话地走过去,规规矩矩地朝唐氏行了礼,又叫了声大舅母。唐氏忙欢喜地把乐乐上下打量,道:“这一晃眼,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这算日子,这孩子还没没到五岁吧,瞧瞧这个头长得这般高。”

夏瑾瑜道:“娘,我来扶您。乐乐,快来牵着外祖母。”

一行人进了屋子,唐氏搂着乐乐上下看,道:“长得不太像你。”

夏瑾瑜笑道:“这孩子长得像他爹。”

唐氏一双利目看向一起进房的那青年男子,唬着脸道:“是你?”

夏瑾瑜道:“娘,你说什么呢?”

唐氏恨恨道:“那个杀千刀的,若到我跟前,我非乱棍打出去不可。”

夏瑾瑜苦笑不得,道:“娘,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咱们就不要再提了。”

唐氏道:“老大媳妇儿,把俊儿带过来,也见见他姑姑。”

那圆脸媳妇忙人去叫奶娘,不多会儿子,便把孩子带进来。那小男孩儿不过两岁光景,走得很是稳妥,脑袋上梳了角儿,见着这么多人,也不怯场,很是规矩地跟祖母行了礼。

唐氏满意,指着夏瑾瑜道:“这是你亲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