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瑙呵呵一笑。除非有人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是绝不会大冬天早上起来练功的。

裴子期问道“你是怎么认识朱州牧的?”

朱瑙眉头一皱,摇头道“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说,只要我交给他的事,必定做好的?”目光在惊蛰脸上扫了扫,谴责道“原来竟是骗人的啊。”

朱瑙见众人无异议,又道“那么各地负责经营的人选我们这几日便商讨选定吧。各位若有好的人选,亦可推荐给我。不过负责经营者虽有见机行事的权限,亦有许多规矩要守。”说着便将非奸粮行经营的粮食种类、定价方式、质量把控与经营策略等又重申了一遍。

不多久,庄内忽然传出有人惊慌的喊声“柴房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两柱香后,吴良被官兵押解着返回州府。他满脸不忿与震惊,拼命挣扎怒骂。沿途的老百姓见了,立刻围上去往他身上吐吐沫、砸石头。很快,吴良被砸得头破血流,一声也不敢再吭了。

“你听听这个脚步声,我怎么觉得好像有很多人过来了?”

此刻,郑氏正在分享一件今天刚生的事“今天早上吴良去了一趟州府,吵着闹着想让王州牧把那天砸过他粮铺的人统统判死刑。他说只有把人都杀了,以后才不会再有敢打正大粮铺的主意……”

虽然很想答应帮忙,可是人太多了,他们不能答应了这个不答应那个。可是他们根本没那时间去一一送信。最后他们只好硬下心肠,努力从清水似的粥桶里多捞出几粒米,匆匆把碗塞进监牢里,不顾犯人们的苦苦哀求,埋着头提着粥桶往下一间牢房走去。

“不知道啊,”霍灵哭丧着脸,“大家都说是因为他得罪了王州牧的小舅子。”

6连山一脸烦躁,却又无可奈何。对方毕竟是王州牧的小舅子,他就是想把人赶出去,也没这个本事。他问道“这家伙怎么回事?最近为什么跑州府跑得这么勤?”

不提这一茬还罢,一提起这茬,吴良又气得牙痒痒,到处找东西想砸,可惜屋里能砸的都让他砸得差不多了,一时半会儿真找不到有什么可供他泄的。

不多久,伙计脸色灰败地回来了“掌柜,他们在隔壁的客栈租了几间屋子,存放货物。店里的东西卖完,他们马上补货。还限制了每个客人只准买五斗粮食。照这样下去,他们还有得卖呢,一时半会儿肯定卖不完。”

他完全不敢相信,伙计却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好在路并不远,他索性直接朝着那家店走过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你弄错了!”

她的表情已经难以控制,椅子上的屁股挪来挪去,迫不及待想进屋去试戴了。

朱瑙似笑非笑“你从弟他们说了我不少坏话吧?”

陈武舔舔嘴唇,实在是不知要怎么形容朱瑙这个人,于是忙指了指身后的箱子“府尹,这是朱州牧送来的礼。”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朱州牧给府尹的书信。”

看完公告的老百姓们赶紧回家和家人商量去了。

他们出使阆州,考察阆州的各项情形既是他们的公职,也是他们的私心。这几日他们没少自己逛、被阆州府的官员带着逛,全城都走过一遍了,陈武自己一个人去瞎逛什么?

陈武就坐在靠近楼梯的地方,钱青从他身边路过,由于他一直低着头,钱青并未注意到他,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便开始等待茶点。

陈武听的面色铁青,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

黄路却不由分说地帮忙锄起地来“别客气。早点干完活儿,你也能早点回去休息。”

朱瑙欣赏地看了窦子仪一眼,赞同窦子仪的分析“这两种主张,大约是他们成都府的两位少尹提出来的吧。方才送礼的人特意强调礼物是徐瑜选的,此人应当是徐瑜的心腹。至于陈武那若干人,应该是受了他们另一位少尹卢清辉的指示。”

“要真是这样,那还算他们有点良心!”

陈武既有些恼火,又有些郁闷。他之所以表现得不够强硬,倒不是他自己心里没有主意,而是徐瑜和卢清辉两位少尹他谁都开罪不起。但是众人这一闹,反倒让他更明白——这任务既然已落到了他的头上,他就注定不可能两边讨好了。要么选择开罪一个,要么很有可能两位被他一起开罪。

另一人道“山寨的钱是多,可这钱能分到那些山贼手里么?你想想赵屠狼那性子,他把谁当人看过?”

阆州虽在成都府治下,然则成都府建府于蜀地西南,阆州却在蜀中,两地有山川相隔,又有山贼把持道路,消息来回也需数日。这通缉令刚出,立刻有人送来,屠狼寨的下场还未听说。不过已无悬念了。

虞长明拧眉道“难道他们拆伙了?”

少年们大都一脸茫然。这个年纪的孩子,早早失去亲人,生计又困难,根本没有多少主张。

在州府任职越久的官员,越清楚山贼有多难对付。包括钱青在内的很多官员甚至以为州府训练厢兵只是为了吓唬山贼们,好让他们早点前来归降。毕竟剿匪一事,无论成败,州府都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其中一个无法逃避的代价便是厢兵们的性命。

周田巡登时定在原地。死了……三人都死了……这些土匪强盗,杀光了他的家人,还喝着茶等他回来?!

刘黑山本打算先把周田巡狠狠骂一顿,然而瞧见周田巡这副惨兮兮的模样,气又下去一些。他皱着眉道“你怎么回事?不是说昨晚厢兵要来攻山吗?”

周田巡上山来报信的的时候,刘黑山正在和一帮山贼饮酒作乐。山贼们听了这话,也都不可思议至极。

屋内气氛一时陷入僵持。

看看人家!同样是做老大的,人家建了个多大的山寨,养活了多少口人?自己连二十几个兄弟都养不活,还好意思在这儿挑三嫌四!

所以……长明寨真的是来投诚的?

周大暑摆摆手“那倒不至于。现在到处是山贼,州府哪有能力剿?能剿早就剿了!什么三个月的时限,也就吓唬吓唬我们而已。”

窦子仪将竹筒里的东西抽出,竟是一大卷纸。屋内没有这么大的桌子可供他把纸摊开,他便索性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纸展开。

由于朱瑙表示他时间有限,大家为了能跟他约上时间,不得不拿出诚意。尤其他们这些年轻冲动的,头脑一热,有些人几乎是明示了自己能出借的价码。然而他们把家底都给露了,朱瑙能给他们什么样的条件,却一点没透露,只是给了一个约谈的时间。当时他们还喜滋滋的。

立刻有人问道“召他回去干什么?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是皇室宗亲吧,宫里缺他一个?”

转眼,众人已跑到村头,打算看见那几个混帐官吏就上前直接给他们的脑袋开个瓢,然而村头的一幕却让所有人愣住了。

杨成平立刻站出来反对“州牧,万万使不得啊!不先剿灭山贼,百姓何来的安定可言?有多少百姓就是因为被山贼迫害,无路可走,才自己也做起山贼来迫害他人!治理山贼才是要之务啊!”

“我听朱瑙刚才说的那几句话还真有些样子。难不成他是真要好好治理州府?”

“呸呸呸,不吉利的话别说。”

宋仁透不耐烦地摆手“本官任期已满,该回京了。”

听到屠狼寨三字,虞长明神色立变“什么?!与屠狼寨有何关联?!”

当年太|祖开朝时,为防止地方割据,兵权收归朝廷,地方官府不得拥兵。州府手里只有一千厢兵可以调动。可厢兵不是正规军,农忙时间要在田里干活,农闲时才来服役,疏于训练,根本没多少战斗力。他们去剿匪,若是剿人少的小寨子,山贼们往大山里一躲,根本找不出来;若是剿人多的大寨子,那更不行,山贼们熟悉山中地形,早早设下各种埋伏和陷阱,双方刚一交战,山贼就把厢兵杀的落花流水,毫无还手之力。这几年剿匪,剿得厢兵越来越少,山贼反倒越剿越多了。

朱瑙笑着摇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没想抢你寨主的位置,我还有更大的事情要做。”

他来之前以为自己已经想得很清楚,却被朱瑙接二连三的问题砸得晕头转向。他无法作答,因此又急又怒,火冒三丈地跳起来“你在拿我开涮吗?”

他心里明白那个意思,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磕磕巴巴说不下去。

女眷道“寨主说,今天要去山下接客人,一大早就出去了。”

他从隆城山一口气收编近百人,这些人若是能安顿好,便为长明寨增添一股强大的力量。若是安顿不好,也可能成为寨中隐患。此事不用朱瑙提醒,他也清楚。因此收编新人之后,他立刻把新人打散,分编进原本的寨民之中,并为他们安排劳作,不让人闲着。经过这段时日,那些山贼已被长明寨中人同化,表现得十分驯顺。

山贼们的活儿做到这里就告一段落,往后的事情是佃户们自己的事,无需他们再帮忙。

此言一出,众人皆吃惊不已。

“要借钱还是借粮食?一口人能借七贯粮。”

赵老大和赵老二都觉得小姑娘好生有趣,不由哈哈笑了。卫玥却是似笑非笑,又盯着小八看了片刻,道“这天下哪有最聪明的人?我或许比他们聪明一些,可外面却多的是比我更聪明的人。你觉得我是他们的老大,你又怎么知道回到官府里我没有别的老大呢?”

小八被他这番话绕晕了,仍不能确定他究竟是不是卫玥,正绞尽脑汁还想再套点话,卫玥却没再任她问下去,并开始了反击。

卫玥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