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把条条规矩说完,商贾们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说到底,商人们的目的还是想赚钱,朱瑙定的条条规矩对百姓来说堪称良心,对商贾们的利润却有不少限制。
被他们称为卫哥的男子并不比他们年长,甚至在这一群人里他亦算年纪较轻的一个。然而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等他的指挥。
又过一个时辰,李乡与阆州的商队从州府里走出来。
“唉,好冷,好困,好饿啊……”
郑氏的话让周围人瞬间炸锅了!
那人犹豫片刻,又道“那……官差大哥,能不能麻烦你们给我家里人捎个口信?就说我一切都好,很快就能回去。我娘已经七十多岁了,我怕她担心我。”
民间的消息传得很快,而且消息口口相传,传了几道,细节和经过就全被忽略了。有时最后剩下的或许是个极其荒谬的谣言,有时剩下的也可能是最直白的真相。
6连山正在主簿衙里审批着公文,忽听外面一阵喧闹,有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声音打扰到了他的清静,他看了半天公文也看不进去,只能支使身边的小吏“你去看看外面为什么这么吵?”
正如朱瑙所料,粮行开张之后,吴良马上派人重新调查非奸粮行。虽然他们还是没能完全摸清楚这间粮行的底,但的确查出一些他们之前忽略的东西。
“是啊是啊……”
伙计不支声了,跟在他后面跑。反正一起过去看看就都清楚了。
女子情不自禁地将手搭上胸口,感觉自己呼吸有点紧。
那人讪笑“我从弟那人……性子差了点,人是不坏的。他给朱州牧添麻烦了。”
“托府尹的福,路上很顺利。”
……
他刚回房没多久,6甲就过来敲门了。
店里跑堂的伙计从陈武身边经过,被陈武低声叫住。
……
吴东见他如此热情,实在推脱不了,也只能道“那谢谢你了。”
朱瑙噗嗤一乐。他尚未说话,窦子仪先把话接了过去。
……
6甲恶狠狠道“你闭嘴!到底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有数。”
那人想了一会儿,想明白了,感慨道“咱们州牧真是洞察人心啊!”
还有些话徐瑜没有说。当他第一次看到这张悬赏令的时候,简直拍手叫绝!看起来州府要花不少钱悬赏,实则仔细算算,根本花不了多少钱。一旦计谋成功,屠狼寨必然大乱,山贼互相残杀,杀到后面,还不是杀的稀里糊涂?等山贼真提着人头去领赏的时候,肯定会有许多冒领者。州府亦可以此为借口,严格审查,那些山贼又如何能证明自己提的是被悬赏者的人头呢?他们还敢与州府计较不成?
窦子仪却缓缓摇了摇头“不是。我刚才审问了一番,他们一开始还不肯承认,后来现州府对他们寨中的状况十分了解,他们才终于说实话——那些山贼为了是否归顺生了内讧,最后执意归顺的把不肯归顺的人都杀了。所以少了许多人。”
见状,朱瑙轻轻拍了拍程惊蛰“去吧。”
想当初长明寨来投诚的时候,很多官员对这些当过山贼的家伙十分不信任,生怕他们会步屠狼寨的后尘。可这段时日过去之后,大家都已经有所改观。而且他们来了之后,官员们现州府确实很需要这些厢兵。不说要他们出去剿匪吧,至少他们能帮着做些事,还能保卫州府。要不然州府如此空虚,大家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就怕有人冲进来闹事拦都拦不住。可现在,厢兵全体出动了,万一人都打没了,州府不是会再一次陷入困窘之地吗?
又有男人低声说话。
周田巡吸了吸鼻涕,悻悻道“我们那州牧简直是个疯子……”
众人连忙谢过州牧的关心。随后朱瑙便开始例会了。
这户的户主名叫周田巡,是州府里当差的一名官吏。窦子仪调查后现,这周田巡和黑山寨寨主刘黑山曾是同乡,且两人少时有过一些交往。而且就在两个月前,周田巡忽然购置了几块田产,以他的俸禄能突然拿出这么一笔钱绝不寻常。因此窦子仪怀疑周田巡和黑山寨暗中勾结,收受山贼的好处。
虞长明搬完石头,又回头看了周大暑一眼,见周大暑身形瘦削,想了想,道“你还是去运土吧。搬石板的事让别人来做。”
钱青都要怀疑人生了。这长明寨跟他当初招安的还是同一个长明寨吗??
小山贼们眼巴巴地看着周大暑。他们也有点不甘心,可是肚子饿得咕咕叫,什么气节都给饿没了。
朱瑙起身从桌子后出来看,看清纸上的内容,也不由怔了一怔。
……
“这……皇室还真缺子嗣来着……听说皇帝年轻多病,未必还能活多少年,而且到现在一个儿子都没生呢。”
“拼了!他们想逼死我们,我们也不能让他们活着!”
朱瑙双手交叉,耸肩道“我不这么觉得。被山贼迫害而成山贼的只是极少数吧,据我所知,多数百姓归根结底还是受不了官府的盘剥才落草的。”
朱瑙虽知道这些官吏中大有贪污之人,然而正如他所说,造成如此局面,并非全是官吏之错,罪当归于治下不严的原州牧。再则如今正是用人之际,用生不如用熟,他若真要严查,怕是整个州府就剩不下几个人了,他又去哪里找那么多人替代?如今的要之事是恢复州府运作,网开一面也是顺应情势。往后再有人敢违法乱纪,严惩也不迟。
“听说曾州牧六十几岁了,希望他身体安泰。要不然他看到我们这里的情形,刚上任就得气厥过去。”
“小心点,弄伤了我的鸟,我跟你没完!”宋仁透正在跟人脾气。
朱瑙已开始饮茶,一旁的惊蛰忙接过话茬“我听说前日岩脚村数百村民在州府门外大哭请愿,要求州府治理山贼之祸。岩脚村距离黑水村很近,如今黑水村被屠,下一个很可能就是他们。不止是他们,本州百姓人人自危,民怨滔天。再不好好治理山贼,百姓就要造反了。”
众人群情激昂地声讨山贼,最后得出一致的结论——山贼之祸,非治不可。
虞长明微微一怔。他虽然不知道朱瑙到底想做什么,但他的确相信,朱瑙是个能做大事的人。甚至,他看似轻浮的外表之下,有一种古怪的力量,让人愿意信任他。
朱瑙道“哦?你要借多少钱?”
朱瑙提醒道“人心。”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虞长明一脸倦相,“我先回去休息了。”
朱瑙夸奖道“虞兄果然御人有方。”
6求雨支支吾吾,含糊其辞。
随意扩垦田地自然是违反法纪的。只是现在的土地仍是几十年前划定分配的,朝廷失职,官吏懒怠,不曾与时俱进。百姓人口增殖,田地不够使用,便自行改动田缘,扩张土地,乃是常事。而地主豪强强行侵占、兼并也比比皆是,耕地管理愈混乱。一笔烂账,早就没人愿意管了。因此朱瑙若想扩垦,使些钱财打点好官吏,倒也不会被官府为难。
田庄的榕树下已经排起了队伍。石三跑到队伍末尾,后面又接二连三有人来,很快,田埂里排起一条长龙。
王丰收小心翼翼道“老大,不是说好这些东西过半年再出手吗?”现在正是风声紧的时候,等过了半年,长明寨忘了这些东西,他们再去兜售,总安全些
没等朱瑙说话,他一连三句驳斥,不友善之意完全不加掩饰。朱瑙买地募民的事他固然知晓,也知道朱瑙给了灾民极优待的条件。但他不是第一天听说朱瑙此人,这些年来朱瑙的每件壮举他可都有所耳闻。朱瑙这样的人即使不说奸恶,与善却是完全搭不上边的。朱瑙今日的种种举措,他更愿意用“良心现”来解释。
“不可能!”刘奇想也不想就反驳道,“那王家庄的确山贼多了些。可如今地主哪个不是十抽四五?东家便是抽个二三成,也一定有佃户愿意来。毕竟今年流民那么多,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陶白奇道“谁啊?”
“朱瑙。知道不?”
陶白怔了一怔,大骇道“朱、朱、朱瑙?!是那个朱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