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垂泪也好,不堪回首也罢,都结束了,自他们踏上黄州的码头的那一刻就结束了。

饶汉祥面露犹疑,小声道:“他怎会写不利于南京之事?”

混成第三十四标好似三支利箭般迅速行动,很快就控制住局面,并以实施军事戒严为名,“礼送非矿籍中外人士出境”,其中包括日本八幡制铁的派驻代表崛口荣一及其随从三十多人。

程灏功勉强答道:“时势使然也!”

军医院里的情形又有些不同,病房里、院坝中,北军伤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等到王恩贵在病房门口出现时,伤员们一下子围拢过去。想想十来天前,众弟兄给帮统官的待遇可不是这样的。

裘三升飞身下马,双手各自按住腰间竖插的一支大号毛瑟手枪枪柄,喝问:“你们是那部分的?”

“我们商量过了,安排他们去黄州为宜。”

“我是夏建民,鄂军第九镇驻上海代表,请问先生来此何事?”

思想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深入,研究也慢慢的有了结果。

何向东一句话,让刘成恩琢磨出三个层面的意思来。他是将信将疑,不敢全信,也不敢不信,只能走着瞧,他倒要看看这三个吓死人的预言能实现几个?

黄陂是紧邻战地的世外桃源。刘成恩不得不下了这个结论。

“你不留下来,我就请你留下来。”何向东微笑道:“现在我们有了两百马队,也算是个基础,吴家岗战斗还缴获了百余匹战马和配用马枪、马刀,都给你了,要人,余秘书会给你,各县来投军的青壮多达数千人,随你挑选。另外,部队马上要扩编为镇,参谋、军令机构急需健全,指挥部参谋主任这个责任你还得担当起来。”

“总指挥一炮击退张锡元”的流言也传进冯国璋耳朵里,别人能一笑置之,冯国璋不能,张锡元更不敢。何向东是个行家,黑夜里能用炮击中张锡元的炮兵观察所和指挥部,这等能耐。。嗯,放眼左右似乎无人能及!再想想他那一通炮和吴家岗之役的关联,何向东这个名字代表的意思就更加可怕起来。

“战例三,1905年日俄战争期间的沙河战役。”

“宋公,何向东请扩充军队为一镇,此事该当如何答复?”

五十岚曾借在汉口的居留民议会主任会计米谷吉藏向革命军提供作战地图和建议,可以说革命军第二次攻占刘家庙的战斗背后,就有他的影子。由此,他与革命军中的几位协、标将领有些交情,又有身在汉口便利,对何向东的个人资料收集算是比较完善的。

何向东和来黄陂参加军政联系会的姚青松正在后院陪客人吃饭,来客不是别人,正是从武昌无功而返的袁世凯议和代表之一的刘成恩。刘成恩是湖北襄阳人,北洋武备学堂毕业,曾任湖北新军右翼管带,1904年率部到广西镇压王和顺起义并留驻广西,武昌起义后被袁世凯召回,以乡土情谊和旧部属关系考虑,任为议和代表。

何向东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盯着机枪队长。

“我来!”警通队二排长潘新荣一边脱下外衣一边步入白圈。他原名潘荣,是黄州防营出身,前不久才改了名字,寓意为建立一个崭新的、繁荣昌盛的中国。

“啪嗒。”有人丢下手中的马枪,随即,更多人丢下武器。

“李俊魁,在一、二营结合部放两个班,告诉三营注意警戒西、西北偏西方向。”

哎呀呀,她,她又在看那边!老天爷啊老天爷,你开开眼呐!

同日,黄州分督府。

“叫李成义进来。”

“不必,武昌那边肯定会有判断,知会我们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冯国璋举手作势打断了张锡元,他转向墙上的大幅地图,背着手凝视一会儿,突然扭头看着张锡元说:“我从第八协抽调十四标二营,第二十九混成协抽调五十七标三营、炮一营,混成第三协抽调一个机枪队、一个马队,再从军直属抽调75重炮一队,组成混成第五十八标,如在五日之内攻下黄陂,我必在宫保面前保举你为协统!”

战况危急,湖北军政府需要调动一切资源到汉口战场,其中恐怕也包括已经许诺调给何向东的军械弹药。为此,赵钟奇急匆匆的赶到黄陂旅社,请何向东出席军政会议。

“就我一个。”

“不出所料,他们看都不看,军务部,参谋部,把我们一片心血当做废纸一沓,唉!想我万千热血的革命同志即将无谓的牺牲在战场上,我这心,这心在滴血!”

吴兆麟是推举黎元洪最力者,听他如此说,立即点头道:“还是宋公最为持重,我看就这么办。”

“想法很好,我也算一个!”

不是不战而退,而是体现在三个要点上,第一,尽量保存我方有生力量;第二,阻滞敌军进攻,迫使其不断在组织进攻、前进少许、展开巩固、再收拢组织进攻这样看似占据主动实则被动,始终无法打出全力一击的状态中循环,不得解脱;第三,撤、守行动必须有利于我方总体战略计划的推进、实施。”

何向东也在承受压力。此时,不仅武昌派来的黄楚楠、刘子通等人主张出击,就连姚青松、曾广胜也认为“正面决战,我居敌侧背,地位有利;况督府之请,我不可不应”,指挥部里充斥着要求出击的声音。

“教头知道如何处置,你别乱来!”姚青松叮嘱一句后丢下两人回房睡觉。

思考着,他走出书房,顺着台阶登上椅子山顶俯瞰全城。

张锡元如此想着,心里觉得轻松了一些。

何向东把这事当做教训,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因为急需部队使用而太过于心切,转向杨虎下令:“杨虎,传令李廷荣把三大队带回宋埠守备整训,就不参与此战了。另外,查一查写这张字条的人。”

城门开了,杨正涛、洪震霄、姚青松率先进城,劈头就道:“带路,去军营和府衙。”

何向东点头回座,招手唤张少雄上前后,倒了茶水在桌上,用指头蘸着茶水画了三条线,说:“这是长江、汉水、芦汉铁路。”又画了几个点,道:“这是武汉三镇,这是黄陂,这是孝感,这是武胜关。武昌起义,清廷必然不会坐视,昨日已有电报,清廷命陆军大臣荫昌统率北洋军组建三个军南下,其前锋就是河南混成协,如今已经到达刘家庙,可以想见,此后清军将沿着芦汉铁路滚滚南下。你刚才提出立即出兵前后夹击刘家庙之敌,可否将清廷更多的援军考虑在内?可否考虑过,一旦武汉之革命军与清军在汉口以北进行主力决战,我军再在敌侧后发起攻击,又会有何种结果?”

“咣啷啷——咣啷啷——呜!”所有声响在火车风驰电掣般经过月台时都变了调,带出的强风吹得月台上站队的新军们有些站不住脚,不得不向后退了一小步。小货郎分明就看到他们中好些人的嘴巴在动,多半是在抱怨甚至咒骂吧?

虽然隔得远,赵钟奇也看了个清楚。他心中一动,做个手势示意,二人与那群人迎面而过时,赵钟奇咳嗽一声,快速递给黎元洪一个眼色。

不!不!不对!看起来,他们对拿下黄州已有把握,否则三个支队中为何只派一个支队去?那么,等到拿下黄州后,那琪振和余文定看到革命军中的自己后会作何反应?是故作不见还是为了活命而当场揭穿?

黄锦春的归来惊动了巡防营管带余文定。

姚青荷撑起身体,目视哥哥,缓缓摇头道:“他若是真革命,没有婚约一样会革命;他若以婚约为条件才加入革命,即使他加入了,革命也成功了,我也不会嫁给这种小人。哥,明天我跟你去找他们,亲口对他说这些话。”

“好了,大龙头。正涛,我们反清复汉,要建立共和的中国,要有一支强大的国防军抵御外辱,就要发动全部中国人的力量。新军、旧军,汉人居多,换一个想法脱下那身衣服,他们这些接受过一定军事训练的人就是反清复汉的战士,能马上投入到战斗中。好了,我也不多说了,以此为戒,去看看小货郎,他是此战首功。”

黄锦春并不认识什么小货郎,却能从对方的口音,打扮和天堂寨的枪声中结合起来判断,这多半是民团的人。

姚恒修一惊,猛然站起,碰得桌上茶水飞溅,他抖索着手指着儿子,结结巴巴的说:“青、青松!你。。别瞎说!”

“路有多宽?路面和沟涧落差多大?沟底是乱石还是卵石或者河沙?”

“匪患无非疥藓之疾,不足惧,诸位贤达,革命乱党和保路暴民才是大患呐!余某思之再三,值此多事之秋,不可将巡防军主力陷入山区,留守汊河口,策应四方才是上上之策,故,进山剿匪重责全在团练,余某在此恭请杨团总及诸位多多担当,共保大清江山社稷,共保局面平安、民生安定。”

程灏功屈指一算,回答:“西历当为十月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