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栖城解释说,这几年他们留在京城的时间应该远胜别处,所以才在这里买下一处宅院,也好住得方便些。这个地方他前年年中就已经看中,原来是一位高官的别院,那人在此养了个宠爱的小妾。只因那小妾是江南人士,所以这里各处的设计都按照江南风格。后来那官员在党争中失利,一场官司拖了一年多,最后丢官发配不说,各处产业也都被冲公发卖。像是此等官家发卖财产,一般人却是买不到的,贺栖城动用了些手段才将这处院落买下,又命赵大、钱二找工匠稍作修葺,去掉了许多花卉草木,改种上松柏杨柳,又不远千里运了一方太湖石过来,几日前才刚刚竣工。

东方不败敲开门扉,值夜的伙计见是东家的义兄回来了,连忙接过照夜的缰绳,说贺栖城还未睡,正在后面用饭。东方不败不愿多说话,挥挥手打发伙计离开,远远看着屋内一团橙黄灯火,竟觉得从心底一点点暖了起来,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东方不败此刻也是极不好过。他虽然内力浑厚,又能从外界获得一点补充,到底比不上《吸星》吸收的速度,此刻丹田中的内力已经去了十之□,全身虚脱,视线模糊,只是在靠毅力苦苦支撑。

他一听说话声就知道上官云在里面,好像正在和什么人交代如何调配人马攻打恒山派。东方不败等了片刻,见那教众领命离去,才悄悄潜进屋子。

他心中犹豫,想了想,索性一把推开房门。只见门后头光线昏暗,偌大的一间屋子也没有窗,只在桌上点了一盏小灯,隐约照出桌子后面坐了个人。那人见有人推开房门,既不出声询问,也不做任何动作,就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丝毫改变,倒像是充耳不闻一般。

当下贺栖城、东方不败和戚继光作陪,加上赛夫人一行两个,一起在营帐中用午饭。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那赛夫人也不避讳,先谢了贺栖城的举荐,又说供马、牌匾甚么的都是虚衔,她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是若能促成两方从此罢了刀兵,让她平平静静将儿子养大,倒是一桩美事。赛夫人又道,她与鞑靼诸部落间都有买卖来往,对于各部落间的错综关系最是了解,在这方面倒是可以提供一些意见。

他看冯保说话随和,登时笑了笑,又客气了几句才坐下闲谈。冯保笑道,俺答汗本打算率军前来寻仇,如今大军距离大同已经不到百里,收到了张居正的书信之后,要派人来看把汉那吉的生死。若是不出差错,明日就可以定下议和地点。至于议和条款中有一项是从此将边关马市日期固定下来,临行前张居正有过交代,关于商贸之事要多听贺栖城的意见,所以和谈之时多半要带贺栖城同去。

王崇古把脸一板道:“胡说!营中喝酒容易误事,所以我才喝茶!”说罢丢了一颗花生米到嘴里,嚼了几下咽下,又道:“两位不要见怪,这几个小娃子都被我惯坏了。不过他也没说错。想当初,我在会试发榜后多饮了几杯,到殿试之时都险些没醒过来,哈哈哈哈……”

东方不败略一皱眉,冷声道:“你认得我?”

张正摇头道:“我想要将此人送还给俺答。”

不多时,贺栖城骑马来到。那汉子警戒地朝贺栖城望去。东方不败顿时冷哼一声道:“若非栖城让我救你,我才懒得出手。”那汉子年幼时曾在山东门学艺,知道江湖中人往往武功越高,性子就越怪癖,听东方不败如此说,也不介意,只冲贺栖城一抱拳道:“多谢这位公子救命之恩了。”

东方不败四下一瞥见无人注意这边的动静,狠狠瞪了贺栖城一眼,斥道:“又说甚么胡话?还不快走!”说罢一跃骑上那照夜马马背,飞驰而去。

门后头却先是一处小庭院,地上桌上摆了数十盆盆景,错落有致,不见拥挤,郁郁葱葱,十分漂亮。一行三人穿过院子,自前厅上到两楼,绕过一个花架,那小姑娘推开一扇房门,只见屋中摆设极为简单,除桌椅之外便是两个绣架,隔着纱帘见一个女子在窗前逆光而立,手上执笔,室内弥漫着一股淡淡墨香,想来的确是在作画

贺栖城一手将东方不败手掌按在桌上,一手揽住东方不败腰身,又将身子贴紧几分,嘴唇也是不住磨蹭。顿时笔杆横斜,白纸染墨,二人却都已是无暇他顾,只恨不能将对方揉入体内。东方不败单手攀上贺栖城后背,双目阖起,终于禁不住心潮激荡,一横心探出软|舌往对方唇间扫去……

贺栖城和东方不败闻言也不由露出笑容。

只见常玉对众人一辑到底,朗声道:“既然栖城表弟离任,不知诸位心中对于新任总掌柜可有什么人选?”

贺栖城连忙宽慰道:“柳先生节哀。先父虽未能如愿,却还是辗转托人将遗训交到我手中。他老人家的教诲,我片刻不敢忘记。贺家在此处已经只剩下一个腐朽空壳,我有意邀柳先生与我同去,不知柳先生意下如何?”

贺栖城登时大笑起来,伸手抱住东方不败的腰身。东方不败没料到他竟然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大胆,登时被抱了个正着。就听贺栖城在耳边道:“我怎么瞧着东方大哥倒好像跟我一般高,样子也远较那些庸脂俗粉好看呢!”

贺栖城长叹一声道:“我本想留下五年,好歹将贺家的大局稳定下来,此后再有变数也不至于败得太快。谁知二娘她竟连五年都等不了。看来这一回的确是时候要走了。可怜二弟他……”

要说常家本也是商户,因常玉的父亲经营失败,便只得将妹妹嫁进贺家为妾,好借贷钱财度过一劫。常玉自幼耳闻目濡,对钱财交易熟悉之极。他做梦也想成为像贺家这样的大商,却有些瞧不起自家的小本买卖。在听说表弟身体孱弱却是贺家的一根独苗之后,便一直想方设法讨好姑母。

贺栖梧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大哥,我新学了一首曲子,等到了家里,可以弹给你听吗?”

贺栖城瞪大眼睛,猛吸一口气,看东方不败将自己胯|下火热的物事一点点纳入口中,直到抵住喉咙,方才停下,却还有一半露在外面。他只觉得自己进到一个又湿又热之处,不但被紧紧包裹,更有一股吸力从喉咙深处传来,还有一条软舌不断扫过。等东方不败开始吞吐,双目相接,只见他目光盈盈如秋水一般,两颊酡红微微吸起,不断有口涎从唇角滴落,弄得下巴上亮晶晶的一片。贺栖城只觉得自己肉|根抖动,竟像是要到极限,不由闭起眼睛强忍。

贺栖城闻言不禁一呆。他想起自己曾经住了十余年的地方,地下有极热的地火,一旁还有瀑布飞流直下,如此说来竟和孙思道所说纹丝合缝了。

一旁二女听闻此言不禁面色大变,向后倒退了几步,只想夺门而逃。

东方不败听后不由气结,暗道,要是旁人真的看了,自己怕被人泄露身上的秘密,少不得就得杀人灭口。也只有贺栖城才有机会看了又看,此时竟还来说风凉话!又一想,从前在黑木崖上,便是对着杨莲亭也从不曾如此坦然露出身上残缺。这人到底何德何能,竟然让自己放心至此?可真是应了一句俗话,一物降一物罢。他想起贺栖城平日虽然言语上多有戏弄,于细微处却实在是处处关心,心中不禁一暖,无奈疏于表达,只得装作气恼的样子别过脸去。

东方不败想也没想,立即坐到贺栖城身后,将手指按在贺栖城后背穴位之上。他虽然只学过一门寻常的寒冰掌法,但是胜在内功浑厚,不多时手指上便结起了一层薄薄寒冰。尽管内力无法被输入贺栖城体内,寒气却可以渐渐透体而入。过了一会儿,贺栖城脸色渐渐恢复,东方不败生怕一不小心把人冻伤,连忙缓缓收回功力。

东方不败一声低喝,贺栖城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旁坐着的那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心中惊讶,对着平静无波的泉水眨了眨眼睛,要不是东方不败的衣裳还在岸边,他几乎都要以为刚才是他在做梦了。他放心东方不败的武功,知道东方不败不会有事,多半是刚才发觉了甚么才会突然离开,便拿起酒壶自斟自饮起来。

东方不败向贺栖城走去,才走了没几步,便发现泉水中央可以没过他的肩膀,到靠近岸边恐怕却只能浸到他的腰际。他见贺栖城坐得极为舒服,显是水下另有玄机,当即一抿嘴唇,大步走到贺栖城面前,对他投去疑惑一瞥。

贺栖城闻言不由轻笑出声,靠在东方不败的颈窝上,低声道:“东方大哥,你看看,我家绿翡霸不霸气,一张嘴就让我往外赶人呢!”

东方不败走南闯北多年,知道如同福建那般两人结为契兄弟原是男子间互相结为夫妻之意,怕贺栖城对他的心思起疑,才会特意说要邀月同拜。至于金兰谱上悄悄改了两句,更是不敢对贺栖城明说。

贺栖城看得惊奇,不由瞪大了眼睛。东方不败微微一笑道:“若论手上的功夫,你差我远矣。便是孙猴子在此,也翻不出我东方不败的五指山!”

其实这些女子说是清倌人,其实也都是经过调|教的,卖与不卖只在于价高价低而已。她们见贺栖城与东方不败模样生得极好,顿时觉得卖与老的丑的也是卖,卖与年轻俊俏的也是卖,倒不如将身子给了这二人,想来他们衣着不俗,出的价钱应该也能让鸨母满意。当下施展浑身解数,一力讨好二人。

东方不败招式快如闪电,令狐冲早已用尽了全力,虽然也听到了贺栖城说话,却苦于无法开口辩驳。此时东方不败心绪渐宁,出手更是快了三分,令狐冲终于支持不住,一下被东方不败夺了掌中之剑,顺手点了穴道倒在地上。任盈盈见状吓得肝胆俱裂,尖叫一声扑在令狐冲身上,倒好似要以身相护一般。东方不败一皱眉,手指连点,当下将任盈盈的穴道也一并封了。

令狐冲虽然只见过东方不败一次,其实和眼前之人并不太相似,他但瞧着任盈盈的反应,知道此人定是那个日月神教躲在闺房里绣花的前教主无疑,只是不知道他当初重伤之下跃入万丈悬崖怎么还能逃生。他深知自己和任盈盈一道协助任我行夺回日月神教教主之位,与东方不败已成水火,若是落在他手里必定不能善了,所以明知武功有所不如,却还是缓缓抽出宝剑,站了起来。

只听绿翡低声道:“东方大侠,要说大少爷待你可真是有些与众不同。大少爷一回家就奔波劳碌不息,这一忙就是三年多,同桌喝酒的不是底下的掌柜管事,就是些商场上的老狐狸,从未有过什么交心的朋友,就连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看着都不禁心疼。难得大少爷和东方大侠这么谈得来,东方大侠要是事情不急,不如还是多陪大少爷一阵吧!”

他想通之后心中不由五味杂陈,觉得贺栖城此人除了嘴上偶尔使坏之外倒真算不上什么恶人。自己平日对他虽然向来是冷冷淡淡,他却也从不着恼。况且自己一条命怎么说也是他救回来的,救命之恩不能不报。再一想,就算是前一阵想找他的晦气,打算把他视作仇人,也是想的多做的少,到最近已经很少真的想要杀他了。这人杀不成,但是若说喜欢……

东方不败不由怒道:“这哪里是什么武功?分明是那个令狐冲想要讨好旧情人,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呢!论武功,她岳灵珊跻身第二流也是勉强,就连替本座提鞋都不配!”

贺栖城不由皱眉,从山脚下绕去少室山非但要多走一倍不止,沿途也罕有风景欣赏,自然是大大扫兴。他见也有几个游山的旅人被拦了下来,却没有多少当地人通过,就知道附近的百姓应该是早就接到了通知,这个什么并派大典怕是已经准备多时了。

王元霸自忖,这一按不要说自己做不到,便是对当世第一流的高手,如少林寺方证大师、武当派冲虚道长一般的人物来说,恐怕也并非易事。此人的武功之高当真是让人匪夷所思!他说自己不配知道他的名号,却是一点都没说错。此人虽然外表看着年轻,难保不是哪个隐世的高人,内功高深到已经可以容颜常驻的地步。王元霸一想到自己刚才还在串通状元郎逼走贺家,不由顿时背后冷汗直流,连酒杯都拿不稳了。

贺栖城苦笑道:“在下前日里让底下人去找王老夫子的借据,哪知事有凑巧,竟找到两份差不多的借据,不但借款的理由相似、时日相近,就连借款人的署名也差不多。你说巧不巧?我连忙命人找来王老夫子生前的字迹比对,这才分清哪一份是他老人家手书,放在左手衣袖之中。我刚才我一时糊涂,拿反啦!这一份可不是王老夫子的借据。你看落款,分明是王逸天,不是王逸夫啊!”

第二日,贺栖城先去了贺家老管事家中拜祭灵堂。他倒也不为难老管事的家人,抚恤银两一切从厚,又宽慰了一大通让对方不要为官司担心,这才离开去往与一众掌柜约定好的酒楼。

东方不败闻言不由微微皱眉。他知道像是此等借高利贷之事无异于饮鸩止渴,若非迫不得已,寻常人绝不会做。他幼年贫苦,曾亲眼目睹邻里被债主逼得一家老小一同上吊的惨状。后来苦练武功,自日月神教最末一等的教徒做起,渐渐积功升至高位,也就不再将银两生计之事放在心上了。此时突然听贺栖城提起,不由心中有些感怀。

东方不败一口血卡在喉咙口,恨不得就此将此人拍成肉泥。男女情|事于他乃是大忌,这贺栖城竟敢三番两次毫无顾忌地脱口而出,当真是可恶之极!

四个老板听贺栖城如此说,哪里不明白他是要为百草堂在河南府地界立下权威,从此家家药铺都须得以百草堂定下的价格为准。只是此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想到百草堂中那一百八十口箱子,其中的药物便是救济完了灾情再过个三年五载都未必用得完,登时互相对了对眼色,一齐推举贺栖城为主事之人。约定从今以后但凡药价,五家药铺必须同降同升,在商议价格之时,贺家占三票,余下四家各占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