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不由暗自惊奇,怎么几个月不见,这匹马还是不愿让贺栖城碰触?他却不知道贺栖城乃是芝人,身上带了一股药味,有百兽走避之功。龙文虽是马中之龙,却也不敢靠近。东方不败见两匹马一直待在船舱之中,虽然也会有马奴偶尔带出去溜上一圈,到底还是不够,看起来都有些精神萎靡不振。不由微微心疼,抚着龙文马的脖子道:“你若是愿意给栖城骑一骑,我今后每日都带你出去散心可好?”

却见贺栖城在一扇小门前停下脚步,抬手拍了两下门板。须臾之后,只听里头传出一个少女声音问道“素宁啊”,门板吱呀一声开了半扇,露出一张脸,却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灵动之极。她见是贺栖城,脸上不由露出喜色,依依呀呀说了一大通苏州话,东方不败却没怎么听懂。

东方不败一生中听过的奉承话也不算少,大多是赞他的武功,亦或是如“文成武德一统江湖”这般的阿谀奉承,像贺栖城如此“不要脸”的说辞却是头一回听说,当下挣也不是,骂也不是,呆呆站着,倒当真是空负了一身好武功。

胡百万将轮椅推到桌边,执起一个杯子,倒上清茶抿了一口,微笑道:“我本想亲自上岸给小老弟撑场面,无奈行动实在不便,只好在这里等你。好在这天下同行都派人来了个遍,倒是不差老哥哥我一人了。”

族人中有几个力挺贺栖城的老者见他竟不愿为自己申辩,登时长叹一声,一甩袖子离席而去。

贺栖城笑道:“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等用完早饭出了前厅,贺栖城才想起东方不败刚刚的异常举动,不由将人拉倒僻静处。刚要开口相询,东方不败便冷冷道:“真看不出来,你那二娘对你的终生大事还这般挂心!”方才在餐桌上,贺老夫人不住问起贺栖城对将来妻子的想法,倒好似要给他做媒一般,惹得东方不败心中老大不快。

贺栖城哂道:“贵不贵的我不知道,脂粉味倒是浓得很。”

贺栖城介绍东方不败说是自己义兄,依然是报“玉面阎罗”的名号,却生生给东方不败改了个名字叫做东方池。他见常玉目光闪烁,显然是在斟酌东方不败的武功来历,暗暗和孙思道相比,不由暗自好笑,也不说破,当下又将东方不败“独闯王屋山匪穴,连挑洞庭湖一十六水寨”之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他经过嵩山封禅台五岳剑派并派一事,对江湖中人又熟悉了几分,顺便东拉西扯把五岳剑派总掌门岳不群、青城派掌门余沧海云云也都加了进去,顿时把常玉唬得一愣一愣。

贺栖城犯困是假,想要借机和东方不败亲近是真。他原本打算自己赶车,但是一听东方不败自告奋勇,登时觉得此乃天赐良机,这才把赶车的活交给东方不败,自己好腾出两只手来吃热腾腾的豆腐。

贺栖城哪里遇到过这般阵仗,登时差点连魂都被东方不败撸了去。他闭上眼睛,极力将要爆发的欲|望压制下去,这才重新睁开眼睛。他见东方不败跪在自己双腿之间,一手撑在床上,一手不断上下套|弄,螓首低垂,三千发丝不时扫过自己腰|胯之间,登时呼吸又乱了几拍。

贺栖城闻言不由一怔,低声道:“你也知道芝人?”他也只是偷偷听到有人叫自己芝人,却从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栖梧登时大急,摇头道:“不,不是的。是我太想念大哥,所以才……才主动说要上山来给大哥送信。大哥你有所不知,这些日子我的身体好多了,走几十里山路根本就不算甚么。大哥,家里真的出事了,你快些随我回去吧!”他憋了半天都没憋出具体理由,只能红着眼眶眼巴巴看着贺栖城。

东方不败不由轻哼道:“我要想跟人动手哪里需要这么麻烦,天下还有谁值得我与人联手才能杀得了?”

“东方大哥,我、我没事。只是突然有些难受。”贺栖城不敢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血液犹如被点着了一般,从心口到四肢处处燥热难当,双耳中尽是杂乱无章的响声,不得不抓住东方不败的胳膊,低声道:“你扶我坐一下就好。”

东方不败心中惊奇,不禁疑惑道:“我以为你一向身体康健,怎么也有需要静心调养之时吗?”

东方不败头一次见这样的温水花泉,还在惊叹,却见贺栖城脱了外袍挂在架子上,又开始脱中衣。东方不败面上微微一红,想要不去看,一双眼睛却怎么也挪不开去。直到贺栖城全身精|赤,向泉边走去,他才醒悟过来,猛地别开脸。

正这时车帘却被人揭开一角,只听贺栖城低声道:“绿翡,还不快谢了常管事的好意。咱们改道去黄山别院。”

东方不败见他写完,便焚起香烛,点燃一枝香和一份金兰谱一道放在双掌之间,对关公画像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在说些甚么。片刻之后,他将香插|进香炉,这才对贺栖城微笑道:“栖城,借你的匕首一用。”

东方不败是当世豪杰,胆色之大、机谋之深罕有人能与之比拟。听到贺栖城这话,不禁豪气上涌,摇头道:“不好!”

东方不败要是到此时还不明白这是甚么地方就枉称江湖第一人了。这哪里是什么酒楼饭店,分明是一家青楼妓馆!他见贺栖城兴冲冲领着自己要往里走,心中不由一片冰凉。贺栖城果然是知道了,不仅知道了,还深感鄙夷,所以才会带自己来到青楼之中,好教自己知晓眷恋男子这般事有多么悖逆伦常!早知如此,还不如刚才就一走了之,免得在这里受此等厌弃!

任盈盈原本怀了牺牲自己好让令狐冲一举擒下那俊逸男子做“护身符”的念头,见东方不败并不上当,不由后退了几步,又要再叫骂吸引东方不败过来,贺栖城却突然轻咳一声,倒把东方不败吓了一跳。

她这一句“东方不败”却让在场众人面色骤然一变。令狐冲手按剑柄不说,一众恒山派弟子虽然一时间还不知道东方不败身在哪里,却也立即抽出宝剑组成剑阵护在掌门人周围,就连青城派众人手中的动作也不由顿了顿。唯有余沧海双目已盲,双手亦失,心中只想着要和林平之同归于尽,丝毫不为所动。当下听声辩位,飞身扑向林平之,一口咬住他的脸颊不放。

贺栖城见双亲已逝,名下产业也岌岌可危,便白纸黑字立下契约,为贺家做五年的总掌柜,等一切都上正途,就离开贺家另寻出路。此时夫人又打听到贺栖城医术了得,让他立下保证,弟弟一旦发病,就必须赶回来悉心医治,这才将总掌柜一职交给了贺栖城。

东方不败一路进到峻极院。此时天色尚早,还没有多少人起床。他找了一个嵩山派的弟子问明道路,在庭院间转了一小会儿,才找到自己和贺栖城的客房。听到屋内之人呼吸均匀,东方不败不由将手脚放轻。推开门扉,却见一间屋子虽然不大倒也整洁,一张大床上被褥铺得整整齐齐。想来是因为贺栖城塞了银两给接待的弟子,所以才会分到一间独立的客房,而不是与群雄一道去睡几十人的通铺。

东方不败听得火起,见贺栖城还在一旁与人说笑,更觉得他生性轻薄油嘴滑舌,越看越让人生厌,连带着就连碗里叠得高高的各式菜肴也变得分外难吃起来。登时一甩衣袖,径自走了出去。

斗了片刻,台上二人不似是在比剑,倒像是在做剑舞一般,引得台下群雄喝彩连连。突然间,人丛中有人“嘿”的一声发出冷笑。东方不败抬眼望去,发现此人站在华山派阵营之中,身穿锦袍,相貌甚是俊美,双目紧紧盯着岳灵珊,脸上大有嘲讽之意,心中登时明了了几分。岳不群与宁中则只育有一女,断然不会舍得将女儿外嫁,一定会在众弟子中选出一位作为女婿。此人见岳灵珊和令狐冲斗剑,比得情意绵绵,不禁面露讽色,显然就是岳灵珊的夫君了。只是令狐冲不是任盈盈的情郎吗,怎么还和华山派的女弟子夹杂不清?此事倒是极有意思。

东方不败不由抢白道:“那杀人放火你也想试试?”

东方不败冷冷一笑道:“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号。”

状元郎闻言皱了皱眉,问道:“甚么事?”

“怎么可能?”贺栖城一本正经道,“这可不是猴戏。这出戏原本有个名堂,叫做《玉阎罗巧折金刀,贺家子笑看热闹》,哈哈哈哈!”贺栖城平日一到酒肆茶楼就喜欢竖起耳朵听人说书,此时胡诌了个名字倒也贴切,惹得东方不败不禁莞尔。

东方不败被他说中心事,脸色不由微微一白,随即心头火起,两颊复又染上薄红,倒把贺栖城看得呆了一呆。贺栖城只觉得被自己握住的手掌微微一挣,心中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心虚,便松开了手指。

贺栖城叹了口气,道:“这事倒还真不好料理。弄得不好,可就要遗臭万年啦!”

贺栖城不由咋舌,暗想自己这位“义兄”还真不愧是江湖中高来高去的高人,像是这等抢亲杀人之事说起来竟是毫不犹豫,连忙摆手道:“东方大哥忘了,我还近不得女色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