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头,是程家阳同学。站在自己的车子旁,我看不清他的脸。

此刻的时光让人留连。

我没有想到,这么快竟然就接到文小华的电话。

“你那次发给我的笑话。就是我去参加首映式,给你要明星签名的那天,逗死我了。”

中午,阳光明媚,海风潮湿,城市里是干净整洁的小街和欧式的小楼,还有茁壮的梧桐,树叶此时已长到手掌般大小,仆仆索索的挂在枝头。

“我得回学校。”

“刚完。你呢?”

医生:“得杀神经,再消炎。”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累不累?”

程家阳

然后我们抛弃这里的一切,我们远走高飞。

乔菲

“原来不打算,今天看了你的表现,会考虑考虑。”我指一指他放在桌上的那个装着刚刚做翻译的酬劳的信封,“师兄,收入好吗?”

旭东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最好的朋友。介绍起像我们这样一群人,都不得不说起父亲的背景。旭东的父亲原来是经贸委的干部,八十年代中期的时候辞职下了海,人脉深厚,消息灵通,再加上经济嗅觉敏锐,想不赚钱都难。现在,他的父亲是一家跨国信托公司的董事长。可是,他父亲的聪明才干却没有一点遗传到旭东的身上,他的学习成绩从小就不好,上了高中,就被他爸爸送到加拿大念书,可是,没有几年就又回来了,文凭也没有,当然,这对他来说,也是没有概念的东西。但我觉得,他这个人,有一点好是毋庸置疑的,就是爱国。他觉得这个城市是世界上最舒服,最方便,最宜人的地方,我同意。旭东也说,外国的姑娘搂起来也硬邦邦极没弹性的。

原来这就是程家阳。

“忒累。”

“下次什么时候带嫂子出来,我也认识一下。”

“好啊。过两天一起吃饭。”

我起身去上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远远看见旭东手里拿着那份报纸,仔细的看。

不久我见到旭东的未婚妻,年初五的晚上,我们一起吃火锅。这是个很安静的女人,不很漂亮,但妆容素净,姿态优雅,北大毕业的,在博物院工作,修复古代字画。

原来是旭东爱好收藏的母亲所介绍,婚事定下来之前,女人的背景家世当然也被反复调查过,她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知名的学者,最主要的是,在旭东之前,感情经历是一片空白。

旭东对未婚妻照顾有加,可是于我看,多半像程式化的动作。他们的婚礼已经订到五一,女人家里信教,旭东尊重她的意思,婚礼准备按基督教的仪式举行。

不过再潇洒的人也有放不开的东西,旭东玩了这么许多年,终于决定浪子回头,上岸休息,这一脚不知能不能迈上来。

春节假期结束,又过了两天,菲才从家乡回来。

我去火车站接她,下了火车的菲同时吓我一跳,她瘦了许多,脸上又恢复夏天时的鲜明棱角,穿着去哈尔滨之前买的羽绒服显得空空荡荡,有些憔悴。

我接过她的东西,仔细端详她,她对我“哼”的一笑:“怎么样?看我够狠不?这个肥减得不错吧?”

“你没搞错吧?这么急胖急瘦的对心脏可不好。”

“女人嘛,就该对自己狠一点。”

“哪跟哪啊?快走吧。”

我开车往中旅大厦的方向走,菲说:“我想先回学校住几天。”

“啊?”我看看她。车子正好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红灯亮起,我们停下来。

“别提了,小丹的男朋友研究生考的不好,寒假没回家留在这找工作,她也留下来了,自己住在寝室怪害怕的,让我回来一定陪她。”

“哎呀那我呢?你答应人家了?这人也是,那么大的姑娘了,住在学校里,也不是在外面,害什么怕呀?”

“啊,我答应了。再说学校离商务部也近,我住回去你也不用送我了。”

我就不说话了,心里闷闷的有点生气,菲你真是女中豪杰,你真讲义气啊。

我送她到宿舍楼下,将一张名片递给她:“你后天去商务部报到,找这个人,他是项目组负责人,别迟到。”

“谢谢你啊。你跟我上去坐一坐不?”

“不了,我还有事。”

“那再见。”

我开了车就走,在三环路上转悠,越走越烦闷。

乔菲

幸好程家阳没有上来“坐一坐”。我回到空无一人的寝室,打热水,洗脸洗脚,钻到被窝里休息。坐了一天的火车,耳边仿佛还有轰隆隆的声音,身体悠悠荡荡的。

真是疲惫啊。

第二天学习,做准备,给程家阳打了一个电话,说了五句话。

第三天我去了商务部报到,这是一个中法糖酒行业项目合作组,我找到负责人周贤福,说我是程家阳的朋友,他就开始用法文问我问题。

半个小时后告诉我办公桌是窗子下面的一个,我舒了一口气,看来面试算是通过了。

这间办公室里一共有七个人,三个老外,中文说的比我还好,我桌子对面的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桌牌上写着她的法文和中文名字:米歇尔,杨燕燕。她长得倒是挺好看,只是看人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话也不多,莫测高深的样子。

因为年纪都不大,大家很快就混熟了,老外建议我起一个法文名字,我说,叫菲,这个发音在法文里不也挺好听的嘛。

我在这里的工作实在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接电话,发传真,有时周贤福给我一篇文件打打字,仅此而已。

我的薪水每周支取,有人民币700元,以后开了学,我每个周末来这里值班也会有400元,真不错。我拿了第一个礼拜的薪水,给程家阳打电话,我说:“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他没回答,在电话的另一端沉吟。

“喂?”

“我在想到哪里宰你一顿呢。”

我笑起来。

在东北酒家吃饭的时候,程家阳问起我的工作:“他们还没让你当翻译吗?”

“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