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被气笑了:“你还有什么说的?”

张建成本来就是衙门帮闲,见的多了,一听便猜到了实情:“这杜叔贵把杜仲德赖上了?”

崔氏惊得目瞪口呆,跟没魂儿似的连动也不会动了。

于是,帮忙缫丝的妇女继续忙碌,把地里的桑葚全摘回来,清洗干净,剁碎了加点糖,在砂锅里熬煮成酱,放到坛子里密封。

——蚕那么小,嘴巴肯定更小,桑叶大了,吃不到嘴里,可怎么办?几个妇女都是当娘的人,虽然小蚕不是人,可也是个活物,一时间她们母爱泛滥,无条件地执行着肖大爷的指挥。

还好,拜年的孩子,让燕然渐渐开朗。

第二天,王力刚便开始杀猪,杜德荣过来帮忙,两人商量好价钱,杀猪的下水都归杜德荣。

当地穷人建房子,墙基用石头,上面砌砖,大概一尺高之后,就开始用黄土打墙。

“算了算了,你有空去打点柴吧。”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给同窗传讯,让他们帮忙雇个人。”

过了十五,杜仲德去了张家,杜伯俭也穿着一新的出了门,村里人都知道现在老杜这边不如村东头那荒坡上的人家,没有背后不撇嘴的:“买豆腐的掉到河里,人死了架子不倒。”

“没事,我改一下。”

燕然也笑嘻嘻的:“娘做菜真香!”

王力刚的第二头猪,卖得便快了些,腊月二十三这天,他又杀了第三头猪,丰娘给钱,想把头蹄下水全留了下来,王力刚推脱不收,最后还是接了二百文。

“娘子,张财主实在没办法,又不敢去县城请人帮忙,怕丢人,便求到我跟前。”

“这不是自己用的,若是不好,顾客不接受怎么办?”林大娘替丰娘解释。

张财主有没有钱,不看穿着,只瞧他儿子就知道,这个小胖子,十分敦实,缺衣少穿的穷人家决计养不出这么多的肉。

“哎哟老四,谁不知道我最疼爱你,娘哪有把你忘了的?”

燕然一直乖巧地斜靠在爹爹坐的椅子边上,这会儿忽然说话了,小女孩清脆带着几分奶声奶气的声音,特别好听:“四叔,你也要娶新娘子吗?也会像明望叔叔一样,娶好多嫁妆的新娘子吗?”

“他娘个腿儿,怎的你大哥就这么艰难,老二恁顺当,说中就中,这么些年都没撂荒了。”丁氏气恼地骂道。

第二天继续考试,杜仲德很警醒,唯恐那个眼神阴毒的小卒捣乱,谁知他一看里面的人全换了,这才松口气。

丰娘依然虎着脸:“你给我站住,给你祖母道歉。”

“四百钱。”

明德府算是中等富裕的地方,这里的女人,到了年节,门口多挂上新门帘,贴布绣很好看,价格还低,正好满足了陪嫁的棉门帘已经破旧的中年妇人的需求。

“谁还没个什么难处,再说我也没做什么,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谢谢!”

丰娘带着燕然和英睿,采了一大捧黄花蒿的嫩芽,洗净了用干净布巾绞碎,滤出汁水,端了一碗给了眼睛还红肿的妇女:“我邻居已经用这药治好了,你若信我,就把这碗药喂了你孩子他爹吧。”

彩菊不明就里,还以为是丰娘吩咐的,便端了进去,一大海碗的黄花蒿汁液,全进了两个病人的肚子。

可是怪天气却和人类过不去了,不久,明德府就爆发了疟疾,短短几天,胡家庄就病倒了七八个。

看席子上的米粒吃得差不多,她抓起一只小鸡,摸摸它的嗉子。燕然有样学样,也抓起一只摸嗉子。

丰娘看了看天色,她和别人约好了时间点,不敢多耽误,就给那妇女道:“你先吃着,我很快回来。”

“不管怎么也不能平分的,德广能有个营生,老叔就心满意足了,若是平分,比好胳膊好腿的棒劳力都挣钱多,那不行。”

“我来想办法。”杜仲德立刻便拍着胸脯为娘子解忧。

燕然实在太困,不知不觉睡着了。

“谁说要分家?”杜伯俭大声吼了一句,“娘还在这里呢,父母在,不别籍异财,老二你太胡闹了,我们,也只是把你一个人分出去而已。”

杜伯俭看到燕然兄妹眼巴巴看着这边,很不高兴,脸上堆上笑容,把老十一和七大爷请到了上房。

“分家吗?”燕然问。

丁氏愣了一下,连徐氏都有些狐疑地问:“老二,你想回到书房?”

驴车进了村子,燕然细细弯弯的小眉毛又忍不住紧紧皱起来,爹娘的问题解决了,可是,一贯欺负他们的那些“亲人”,肯退一步,多几分关爱给他们一家吗?

“我……”杜仲德欲言又止,燕然暗暗祈祷,希望这次能有所突破,没想到那两人却沉默下来,难道,又要和以前那样,功亏一篑吗?燕然急得捏起小拳头,恨不能掰开老爹的头颅,把他脑子里的神经顺过来才是。

“很蹊跷啊。”县太爷皱眉道。

“杨捕头的人说,亲眼看到盐车上了山坡,杜叔贵又说,钱都是杜仲德拿的,我们便直接去了杜仲德家。”

“没有搜到盐?”

“没有,一牛车呢,就算杜仲德家不远全是山林,可那些林子密密麻麻,根本没法过车,我们搜了又搜,都没找到,可奇怪了。”

“你们立刻走一趟,问问胡家庄里正,杜叔贵其余几个兄弟为人如何?还有,杜叔贵的娘这一年里,是不是表现异样。”

“是!”

几个衙役刚走,捕头李张管便进来:“大老爷,有人求见,说是知道杜叔贵为何指认杜仲德为同伙。”

“哦?传!”

进来的是张建成,他常在衙门混,知县并不陌生,见了他一脚就踢上去了:“你知道什么?又来掺和。”

张建成反而高兴地嘻嘻笑,若是知县板着脸不理他,那反而才可怕:“大老爷,大老爷,小人并不是瞎掺和,小人真的有实情禀报。”

“说吧,要是玩什么手段,看我不剥了你的皮。”对于这样的人,知县并不特别反感,街上的混混有两种,张建成这样的,在帮衙门办事的时候,顺便捞点好处,他不偷不抢不讹诈,就是帮着衙役跑个小腿,打听打听消息,官吏们离不了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