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人祭祀满脸惊恐迷茫交杂,想要摇头,又有些不敢。骑士低下头来,蛮人祭祀眨巴着昏黄的老眼,有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一双金色的眸子。

易螈挤眉弄眼道:那个眠丘小妞脾气差是差了点,一副身姿倒是韵味十足,她现在肯定还跟在后面。你若是归附于我,我使人擒了她,送给你做媳妇儿如何?

天空中传来扑簌簌振翅之声,一片阴云低掠过矮丘,向着易螈少羽二人飞去。猪妖被隗小也扔出的人肉沙包一阻去势,独眼赤目直欲喷出火来。它猛地一震身躯,咻咻咻破空声中,数根鬃矛电射向空中怪鸟。这几根鬃矛端的是刁钻古怪,一下子封死了腾挪闪躲空隙。怪鸟怒叫一声,只得疾扇双翼,催出几道风刃,将鬃矛一一击落。怪鸟一双利目里尽是无奈神色,只得与猪妖且战且走。要说那猪妖飞不上天去,它只需冲入云端,便可轻易甩掉它。奈何此獠嗅觉极为灵敏,一旦怪鸟脱出视野,它便直追少羽而去。偏偏它在地面上的奔甚是迅捷,而怪鸟的目力在黑夜里受到极大限制,二者相较,猪妖先找到少羽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一些。两相牵累之下,二妖才形成了这般僵局。

少羽转身便走,隗小也怔在原地,犹未回过神来,半晌,她忽而轻哼一声,切齿冷笑道:好胆!竟敢凶老娘!玉足一顿,便循着少羽身影追去。少羽一步三摇,信步走在部落里行帐间。此时两头妖兽斗在一处,赫赫凶威直将方圆十余丈尽数裹挟在内,眠丘蛇人仓皇奔走,不住向着二妖起突袭。不少蛇人自少羽身侧疾行而过,大多数连看都没看一眼。一个蛇人现了他这个走脱的人族,惊叫一声,便扑上来捉他,少羽凭着本能,侧身望旁边避开,那蛇人不依不饶,仍然张开双臂来擒他。少羽冷眼一睨满面狞恶的蛇人,心中烦恶之气翻涌不定,一道冷厉杀意勃然而起,扯过一杆光秃秃的旗杆,信手一刺,尖端便洞穿了那人脖颈。少羽撇下犹自挣扎的蛇人疾走,不多时,便连毙数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恶风,听那凄厉的呼啸之声,便可知是隗小也的长鞭到了。

彼时漫天风刃刮至,她想也没想,便扑身上前,替昏厥的少年夷去凌迟碎剐之祸。心中只道,看在这小子被老娘揍得很清爽的份上!

一个人影站了起来,伸手指着天边的两轮太阳,仿佛在唾斥。没有丝毫征兆,一轮太阳忽然爆炸,泻下一道晶莹的长河。另外一轮太阳也紧接着炸开,倒悬一条滚滚浊流,迅捷地卷向晶河。可还是晚了一步,那晶莹长河瞬间淹没两个人影,出轰隆隆的巨响,滚滚晶尘向四面八方散开。

日暮时候,少羽抱着一条肥的滋油的兽蹄猛啃。自从被认定为一味良药之后,他的伙食便得到了极大改善,看来眠丘人是铁了心,要将他拾掇得补力十足。

隗小也忍不住噗嗤一笑,只一瞬便恢复冰冷面孔,道:是么!如有需要,只管直言,老娘不吝再赐几掌,与你绝了病根儿!

姬岁月满目鄙夷地看着他,对少羽道:听见没少羽?这个老骗子,果然是最不可靠的!他连呼了几声,却没得到少羽回应,诧异地看过去,却见他正自出神地望着部落西边的天空。姬岁月一愣,也不由得极目望去,只见无垠碧空中,一个黑点疾掠而至,须臾便展露出其惊人的翼展,原来是一只大鸟。

姬岁月双眉一扬,傲然道:那是自然,我正是走遍了整个人族领,找不到去处了,才来这化外蛮夷之地。

隗干龙残眉一耸,一指沙鼋,考较道:可识得此兽?

少羽捏了捏鼻子,那个背信弃义。

你可得快点好起来!你可是这个夏天,咱们部落捉到的第一个纯血人族呢,你可知道,族人们都快馋得疯了!隗小也琥珀色的竖瞳里闪着热切地光芒,信舌不由自主舔着嘴唇。

小也皓腕微颤,那长鞭自七步颈间脱下,灵敏地窜回她手中。

那唤作小也的女骑士勒住坐骑,侧脸问道:七步,你知道什么了?

何淼原本紧随在何恕身后,乍见祖父遭袭,惊怒不已,心下一狠,忽然猛一蹬足,纵身将春旻扑倒在地。二人滚作一处,那春旻果然厉害,猝然遇袭之下,兀自扭身将何淼抱在怀里,眨眼间已击出数拳。何淼连喷几口鲜血,污了春旻一头一脸。春旻气怒攻心,翻身骑在何淼身上,双拳挥下如雨。何淼再喷一道血箭,忽然探手捉住,一道森寒之气凝在手心,那血箭化为一道冰锥,直刺春旻面门。如此短的距离,春旻无论如何闪避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它射至。那冰锥忽然凝在半空,一动不动。春旻惊愕不已,还未来得及庆幸,无尽地恐慌便自心底升起,因为他赫然现,自己也不能动弹了。

哐当一声,春旻手中酒盏跌落在地,道:你说什么!

黑衣女子惊呼一声,大伯!挥手幻出漫天石雨,打得丘真午连连闪避,为山鲁挣得喘息之机。丘真午一身狼狈,冷厉道:原来图腾在你这娘皮身上!陡一道火线,直射女子面门。

春旻神色如常,对戳在面前的手指视而不见,慢条斯理道:来人,与我拿下!

在石堙顶上刚好可以望见落马坡,此时只见一骑盘羊飞驰而来,径望烈山门前赶去。少羽山猪二人收回目光,面面相觑,皆不由得嘴里苦,山猪急道:怎么办!一开口便已觉不妥,急忙捂住嘴巴,原来是受惊之下忘了控制住嗓音。然而已经晚了,便听下方一声沉喝:谁!

此后又三日,忽有一名丛黎人风尘仆仆赶到烈山寨前,高声喊道:黎琅有要事告知虎爷!

好不容易跌落坡底,少羽挣扎着坐起来,尚未来得及庆幸劫后余生,一眼便望见半坡上飞下落的大肉球,不由得哀嚎一声,有完没完!啐一口带血唾沫,一瘸一拐地继续逃亡。

山猪怪叫一声,娘咧!身子不由自主缩成一团。便在此时,盘羊忽然一蹄踩空,猛地一个趔趄,险险没有栽倒在地。少羽双足插在足蹬里,身子只一晃荡便即稳住,劈手去摁被颠得飞起的山猪,已是晚了一步,那厮自羊背一侧滚落,惊叫着跌下地去,眨眼间便被抛在后面。

却说少羽等人复循小径行一二时辰,便完全失去了方向,山举的寻迹之能,于此满目青山叠翠,遍地兽踪禽迹的所在,并无多大效用。少年们也不恼,索性放开来四下寻猎,忙活了一下午,堪堪猎获了莎鸡并松鼠几只。虽然战果寥寥,几人心里却满满充塞着亢奋。到了傍晚,少年们扎下营帐来,燃起一堆篝火,将猎物烤来分食,只觉美味绝伦。随后就着山风月色,一直闲侃到三更天,才沉沉睡去。

影人剑尖已抵胸口,少羽仓促之间也顾不得使什么精妙剑招,屈身滚在一旁,那影人弓步再刺,已然击中少羽小腿。一阵剧痛传来,少羽瞳孔猛缩,这幻形竟然真有攻击力!

那是两个人族,高者是一个狼狈的老人,身上穿着残破不堪灰白长袍,脚下绑着一双破旧的草鞋,手里则拄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拾来的木棍。此时正吃力地斜倚在石头上,浑身透着刚刚走过千山万水的疲倦,浓密而花白的须不掩清癯的脸庞,而隐藏在蓬松的眉毛下的却是一双深邃而湛然的眼睛。老人脚边杵着一个裹在厚厚皮裘之中的小不点,眉目间甚为清秀,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女孩儿,身高不满三尺,勉强够到老人腰间。她有着一头细细编织的小辫子,乌黑的丝间隐约闪着璀璨的光芒,好像满头都缀满了珍宝。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则扑闪扑闪地看着少羽,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

承泽叔,这珠子好看么?少女将曜石珠串递到山承泽面前。

这是其一,为父不能逞心如意。希望第二桩事,你不要让为父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