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鸟没有势均力敌的修士制衡,一时间如入无人之境。定寰境界的攻击打在它身上,跟挠痒痒也差不了多少,更别说寻常兵器,就连它一身金铁般坚实护身真炁也破不开。怪鸟不时冲天而起,继而裹挟狂风俯冲入人群,一个个战团在它爪下一击即溃,根本无法构成任何威胁。它不时出自得的鸣叫,一双利目来回检视,只是人群熙攘,却哪里有少羽的身影。

这难道是末日?

以后接连几日,少羽都会被隗小也操练上几个时辰,四肢百骸一丝气力也挤不出来。隗小也总能很好地拿捏火候,既让他吃尽了苦头,又不会再添伤损。她也没有再于比斗之中施用过幻术神通。

隗小也听不真切,竖眉厉声道:你说什么!

姬岁月道:我看未必,没准儿,你这老家伙还是石龙部族的大人物呢?听少羽说,你可有一百多个儿子啊,啧啧,好家伙!一个年迈无用的老蜥人,也能有这等繁盛族裔,真让姬某大开眼界!

少羽不住点头,姬岁月继续侃侃而谈,不仅如此,比民风中土不及南疆之淳厚,比山河又不及东夷之峻秀,说起来,其实乏味得紧!

隗小也两道细眉倒竖而起,手中长鞭作势欲击,眠丘祭祀隗干龙忽然出声喝止,他道:听你所言,似乎别有高见?

少羽实在不知道怎么评价,沉吟了一会儿,只好道:唔,很有趣!眼看易螈又要抓狂,少羽赶忙问道:你还没说到点子上呢!

你可知道我最中意你身上哪个地方么?是脖子!隗小也就像一个刚从山坡上摘来野花的烈山少女一样,满眼充斥着被那馥郁芬芳熏陶的迷醉,我昨晚梦到咬住你的脖子,痛快地吸食你的热血了呢。

七步鼻尖连嗅,忽然欢叫道:啊哈!一个纯血的人族!我隗七步有口福了!说时闪身至少年跟前,捉起一条臂膀便咬。耳畔传来啪的一声,一条细长的鞭梢呼啸而至,好似一条活蛇一般缠在七步脖上,一股巨力传至,七步怪叫一声,贴地倒飞而出。

另一名女骑士疑道:可是咱们已经查探过了,峡谷附近几个蛇穴的蛇王都还好好的啊!

春旻逃起来尚嫌缓慢,却哪里有功夫理会他们。猛挥鞭疾驰而过,何恕一张老脸错愕不已,疾拨转羊头追将上去。春旻所夺盘羊只是一般,比不得何恕所骑神骏,眨眼便被追上。何恕满脸谄媚道:公子为何走得这么急啊?

春旻满面错愕,急道:你这是何意?

山鲁非是丘真午正面之敌,不几合便被击翻在地,亏得那黑衣女子及时现身,将丘真午牵制住,才逃脱一劫。丘真午意气一振,大笑连连,正所谓攻敌所必救,他信手迫退那女子,手中刀仍取山鲁。

山熊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眼看向春旻。身旁何恕忙不迭拉他手臂,低声唤道:难得春旻公子赏识,你还不跪下谢恩!

尖细声音谄笑道:能攀上春旻公子的高枝,望河求之不得!

山鲁摇头笑道:您老息怒,小侄也是盼着二部罢兵,世代友好!此番望河既然相请,俺们自然是要去的,否则岂不是显得我烈山小气么!

少羽大喝一声,化作一道坠星击向猪妖头颅,一柄狭刀正中猪妖右眼,直插没柄。那猪妖吃疼惨嘶不已,猛地甩头,少羽死死握住刀柄,只听啪嗒一声,狭刀吃不住力,齐柄而断,少羽被甩落下来,不想落脚之处竟是斜坡,甫一落地,便顺着坡势跐溜下去。

山猪忽然惊叫一声,对了!胖躯连扭,自兜里掏出一只骨哨来,凑在嘴上呜呜吹响。一时间哨声悠扬,回荡在群山之间。

约摸日暮时分,猎队便摸到了一处小山谷里的洼地,这片洼地方圆十余里,水草丰茂,有着绵延宽阔的滩涂及沙地,正是异颌猪最为钟爱的觅食地点。众人小心翼翼摸到水洼边,只于滩涂上看到若干足印,却并未现一头异颌猪。

少羽重重点头。古辛子便将枯枝交于他,随手再幻一个影人,道:练来看看!

只见身后不远的山石旁,分明站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音音,是你么?

不待他说完,山承泽忽然自榻缘滚落,用力跪在坚硬的石板上,将头埋进老人胸前放声痛哭起来。山继祖深陷的眼窝也有些氤氲,答应为父,你离开之时,须得好生安顿部族!

摊主嘿嘿笑道:你手上的笛子也是一般,便趁意了么?

阿爹,今日身子可曾爽利了些?

不一会儿过了寨门,众汉子一路上见两人说事,不敢造次,都憋着气息,这时才得了解放,呼啦啦做鸟兽散。有族人见是族长归来,皆停下手中活计与他热切地招呼,一帮孩童呜啦啦聚过来,绕着两人追逐嬉戏。烈山部落阖共三百余户人家,约莫两千族人,尽皆聚居在这据险守势的石寨之内。寨子径不里许,依山就势造了许多石屋,布置紧凑而有法度,暗合众星拱斗局面,倒是一个宜居的好所在。有宽阔石阶直通寨中高阜,那巅峰处颇有些巍峨构造,旌幡猎猎间隐约是一根插天石柱,正是部落中引为禁域的祖魂祭坛。

少羽双两眼紧闭,双眉死死拧在一处,嘴里无比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痛好痛!

姬岁月心急如焚,一双手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口里不住念道:怎么办怎么办?

那人影怪声道:还能怎么办!小骗子你倒是逞能啊!他近得身来,鉴着迷蒙月色,露出老蜥人那张皱巴巴的丑脸。

姬岁月见他此等紧要关头犹自挖苦取笑,心下恼怒不已,正要作,岂料易螈抬起一腿踢在他屁股上,将他踹出老远,一时间有些蒙,老蜥人睇着他那一脸欲择人而噬的脸色,轻蔑道:也不期望你这小骗子来求我了,老头我自己先取报酬。

姬岁月听他言外之意,倒似有何良策一般,便强忍住心中气怒。易螈探手摁住挣扎不已的少羽,上下打量一番,啧啧惋惜道:真是可怜的孩子,为什么断手断脚的,不是你那种卑鄙无耻的人呢!

姬岁月经他连番挖苦,扯着嘴角,挣出一道牵强无比的笑容来。

老蜥人心情舒畅,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缓缓剥开少羽的血衣,那一身褴褛不堪的皮裘,一部分被血痂黏在皮肤上,剥除时出呲啦啦的刺耳声响。一副匀称而白皙的躯体暴露在清冷的月光之中,散出莹润的光泽。姬岁月看得心下一黯,忍不住避过头去。

易螈口里啧啧怪叫着,一双枯爪在少羽躯干上来回摩挲,酷肖一个采花得手的淫贼。他忽然俯下头去,飞快地在少羽躯干数处咬了数口。少羽吃痛之下,出几声低呼。姬岁月见状虽惊,然而已有成例在先,却也不以为怪。果不其然,不消片刻功夫,少羽残躯渐渐止住震颤,连声痛叫也转为呻吟,继而没了声息。

姬岁月欺身上前查看,只见少羽双目涣散,好似丢了魂一般,心中便有了些猜测,不由得隐隐忧虑起来。斜刺里忽然闪出一个婀娜的身影来,冷声道:这样无疑是饮鸩止渴!

老蜥人见了隗小也,忙不迭避在姬岁月身后,探着脑袋,气呼呼地道:你倒是说说,除了老头我的唾液,还能有什么法子可以镇痛!

隗小也蹙眉道:跟我回眠丘部落,我给他弄药!

姬岁月闻言大觉荒谬,冷冷一哂,正要出言讥讽。西部落方向忽然传来惊天兽吼,显然已距此地不远了。几人大吃一惊,姬岁月叫道:遭了,快走!弯腰便要去扶少羽,一道长鞭眨眼便缠在他臂弯上。

只听蛇女寒声道:他是我的东西,你们要走便走,把他留下!

老蜥人忽然一指隗小也身后,仓皇叫道:猪妖来啦!蛇女一惊,忍不住扭头看去。老蜥人奸计得售,眼疾手快,抢了少羽扛在肩上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