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取出写好的回信放了进去(注意,我已经放进去了。)门外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

“放学去看木原的演出,我有票。”

“啊,是,去了图书馆。”我没有隐瞒如实答她。

“自杀直接跳下去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先往里面走,据说她是有意识往里面走,闹不明白里面有什么吸引她的”

我穿梭在这些声音当中,它们就像街道上广播车里循环播放的告示,无视扩音器的音量,咿呀咿呀灾难般蜂拥进我的耳朵。

什么?我一听如坠冰窟,这是我此时最害怕的事,但它却毫无预备的发生了,在我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

“什么情况?”

“春初同学也有喜欢的明星吗?”

——“嗯。”

“没事,没问题的。”我自信满满的回道。

这一年,我来到一个新学校读高中,由于父亲调动工作的关系,我从另一个城市搬来,呼吸着这里不熟悉的气味,不过我对原来的城市气味也没什么映象,我有间歇性失忆症,‘发作’以后我就会忘记我做过的事情,也不是全部忘记,大概距离十多天或几个月的事情我都无法想起来,也会对身边的人失去映象,之后会断断续续的回忆,所以我的记忆十分零散,核磁共振显示我的脑血管会发生压迫性的不良循环或是暂时性堵塞,所以会造成昏厥和失忆,医生说没有办法根治,就像那些患头痛的人一样,只能靠休息和减少外界因素刺激来避免,是哪个医生说的我想不起来了。

几个人推搡着禾谷,以至把他推倒在地——

“不那样看就无法回家。”禾谷用的是轻言轻语又冷漠无情的语气,他一贯说话都是这种样子。

几个同学对他拳打脚踢他也不做反抗,这种无动于衷的态度愈发激起那几个人的恶意,变本加厉的扯他的头发,用东西砸他的脑袋。

“东西一定在他书包里,把它搜出来。”其中有人说道。

他们把他的书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块玻璃,有人忍无可忍,把禾谷的手捆起来吊到学校小树林的一棵树上,倒也没施加什么残忍的暴行,只是那么吊着禾谷,但就是一味的追问“那块玻璃”的去向。

那几个同学意识不到他们的行为已经脱离了自主,并不是自我控制下才这么追问的,更应该说是受着“某种诱因”的牵制。

“有东西在左右他们的思维?”我颤颤的问道。

“是的。”森南医生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被吊在树上的禾谷终于开口了——

“你们找不到的,也不要试图去看——铃兰傀之窗,通往死因之穴。”

“铃兰傀”就这么没有前因后果突兀的出现在这句话中。

那几个同学一头雾水,听不懂那代表着什么,他们放了禾谷,因为有人说禾谷那时的眼神很可怕,不像是人该有的眼神。

话到此处,我突然冒出一个疑问,“老师呢,老师有没有去过禾谷的家,或是见过他的家长?”

我似乎觉得这个就是问题的关键。

森南医生看了我一眼,大概他明白了我最终想表达的意思。

他摇摇头道:“家长是没有见过,禾谷的家确实是个关键问题,老师按照禾谷自己填写的地址去寻访,结果没有找到,看似普通的xx路xx门牌号,去找以后才发现根本不存在。”

除了“禾谷家”是个关键以外,我还意识到一个在讲述中存在的与“某个因素”不谋而合的现象——

无论谁在说关于禾谷的事情——水静也好,桃井也好,森南医生也好,从他们开始讲述后,每个人的口中,只有禾谷的性格、发生的事情、说过的话唯独没有的是——

禾谷长什么样子。

这似乎就与“他从照片上消失”达成了一致,在他“消失”以后,同样也把每个人脑子里对他的映象全部吸走了。

“小希,你不要去探究禾谷的事情了,不太好。”

森南医生把担忧的心情直接投给我,我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为什么?”

他也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说道:“学校曾经封锁了一个情况,就是当初跟踪过禾谷的那几个同学,一共四个人,不知道谁想出来的主意,就是他们四个,以‘铃兰傀’的名义写信给禾谷,也许只是抱着恶作剧的心态,没想到禾谷真的死了,大家都知道禾谷发生意外的事情,可是,大家不知道学校隐瞒了一个可怕的情况那四个同学在禾谷死亡一周以后全部自杀了,死前根本没有自杀的倾向。”

森南医生继续说道:“学校把那四个同学以临时转校的名义从学生名册上删除了,都是在家里自杀的,只要家长不露面配合学校隐瞒当然就不会有人知道,不久以后,这个情况是在其中某一个的亲戚那里被人打听到的,转校只是个平定人心的谎言,真相是他们都自杀了。”

我从脚跟到后背被一股恶寒冲击着,他们真的都是“自杀”吗?从正常意义上的自杀能放在那几个人身上解释吗?

禾谷说出了带有“铃兰傀”的话语,可是却在收到铃兰傀的来信后到处询问不是他自己说出来的吗?难道他在故意装傻还是说,当初,被吊在树上说出那句话的根本不是真正的禾谷。

森南医生靠回到椅背上,慵懒的坐姿仿佛在表示他的任务已经完成,“该说的都毫不保留说了”这种意思,我们彼此都沉默着,沉默在他说完“真相是他们都自杀了”那句话后面,各有所思,从我给他的讯息到他对我的讲述,无疑,让我们沉默的原因正是这其中循环无终的厄运,因为“铃兰傀的来信”所引发的死亡事故,尽管都是意外,让人以为并不是某双翻云覆雨手在推转命运的轮盘,可冥冥中那些血淋淋让看见过的人不堪回首的场面就是由某个“阴暗物”在作祟、在执导这出还没演完的死亡大戏。

森南医生询问到十年前有关禾谷的一切事情,我以为的——那是一切“症结”的答案,不,那也许才是刚刚拉开戏幕的序章。

我是不是必须面对“那个事实”——

铃兰傀会把下一封信写给谁

“小希,不要把它看作必然的厄运。”森南医生安慰我道,“虽然我也没什么立场说这种话,但你的同学确实也是意外死亡,我们不排除那真的就只是一出意外,没有特殊意义,别想那些容易让人走火入魔的问题,我作为你的医生,只希望你病情康复后能健康快乐的生活,你需要的话我也会继续帮助你,你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他冲我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嗯。”我点头道,但突然又想起什么,“哦,那个我在教室看到的‘那个东西’,森南医生怎么看呢?”

我还是无法摆脱这种阴影的折磨,然而我还认为“他”和铃兰傀不是一回事,是没有关系的,我无法一言蔽之,也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有如此坚定的想法,但就是觉得“他”肯定不是。

——那“他”是什么?

森南医生对此也答不上来。

我知道,这是一个任何人都无法作答的问题。

进入新的一周,班长桃井贴出了一周的课程安排,虽然那面墙的角落还放着祭奠春初的花束和几件女孩子的小物件,并非对此视若无睹,但大家也还能保持着平静的状态上课和学习,度过着以为相安无事的日子。

“回信”依旧没有间断,如果一开始这就是阻止厄运来临的办法,无论春初的死亡算不算厄运名单上的第一个,这个办法仍然被大家默默的执行着,只是想平安度过这一年,仅此而已,不这样做也没有其他办法可行,所以我们每天依旧都在给铃兰傀回信。

——当然,也不会有人去问“如果某人某天忘了回信,厄运开始了,那种时候还有解救办法吗?”

这也是我一直挂在心里的疑问,还有吗?可以挽救的余地?因为,我认为,它已经开始了。

然而,在这种时候,有些不和谐的东西也开始逐渐浮出水面。八一中文网启用新网址81xs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