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来。”水静低声问我。

“我和春初一直是死党,是吧春初?小学和初中不在同一间学校,上高中前,这家伙突然跑来告诉我说她要来绍涧中学念高中,我一听可我把高兴死了,更没想到我们还被分到同一个班级,虽然是高一d班不过也没什么不好啦,只要按照要求去做,也会没事的,哎——春初,你说说话呀,你都没正式和琉璃希同学打过招呼,对吧小希。”

他们七嘴八舌的问着,这时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琉璃希同学,我是来和你说明一些情况的,关于班级的重要事情。”

我立刻否决了父亲的提议,尽管我从不否决父亲的决定,但这个事情我觉得不妥,尤其在新城市的这样一个早晨,我要去新学校报到,就连我的记忆也很新,就像被清空内存的电脑准备接受一切未知事物,我不想一开始就被人看作一个依仗大人势力的孩子来学校念书。

嘘嘘别说这么恐怖,什么死不死,总之就当作有效避免厄运的办法就是了,反正也不是咱们班发生这种事。

“小希,你终于来了,听说你晕倒了,有同学还去医院探望过你。”

什么?我一听如坠冰窟,这是我此时最害怕的事,但它却毫无预备的发生了,在我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

“都有谁去看过?”我胆怯的问道。

“桃井他们,我没去,小希,你可别责怪我,我那天陪着妈妈去外婆家了。”水静嘟起嘴对我撒娇,她嘴巴上的唇彩好像又换了一种颜色,而且涂的又厚又重,亮晶晶的像是要滴下油来。

我摇摇头:“怎么会呢。”我暗自观察了一下教室里每个人的神情,似乎没人用什么奇怪眼神盯着我,但令我感到怪异的是,我进来以后水静似乎忘了问我一件事情,那件她比谁的都重视的事——

“小希,你怎么了?”

“哦,没事,春初呢?怎么没看见她?”

我在心里默默的问她:水静,你为什么不问我那个问题,你不是一直都在提醒我不要忘记的事情吗?怎么今天突然不提醒了?

“你说春初呀,她好像早晨说不舒服向老师请假回家了。”

太不正常了,看似正常的一切其实都开始不正常了,我不知道该从什么角度来剖析不正常的地方,难以名状,但我心里一清二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正在从黑暗的地方涌出来。

“小希,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水静可能从我的表情中察觉到了异样,尽管我努力佯装的很平静,也许还是被她涂着深黑色睫毛膏的眼睛看出来了。

“没有。”

“真的?如果有你可要跟我说,作为朋友的我一定会替你分担的,无论多么麻烦的事,一定要说哦。”水静拍拍我的肩膀,一脸诚挚的看着我。

“嗯,一定会,哦那个,桃井他们去医院看我后,回来有没有说什么?”

“他们去看你时没跟你说?”

“我那时”我慌了,那时的我是空白期。

“好了好了,没什么,他们没说什么特别的,你身体没事就行,打起精神来。”她冲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又和我g了一下。

“对了小希。”水静在上课铃响了以后突然又回过身问我,“你刚才进来时没忘记回信到信箱里吧?”

我咯噔一下愣住了,“没忘,回了,我肯定。”

水静点点头回了座位,我也坐到自己位置上,深深吁出一口气,我刚才进来确实把回信放进去了,我肯定但是——

我不肯定周六那天那天的我

这就是我始终都想不起来的灾难性问题。

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很可能把我推向为害死大家的凶手。

我深深的害怕着,在等待厄运来临以前,我就想一个等着死亡通知书的绝症患者,再过几天,如果厄运没有降临的话,就说明那天我回信了,但如果厄运来了如果真的来了的话我简直不敢想象

桃井他们去医院看过我,他们一定从医生嘴里得知了我的病情,“间歇性失忆症”——这个成为我终身缺陷的医学解释,它将被毫无遮掩的暴露出来,全班都会知道,然后知道那天我忘了回信

事情真的要这样残酷的发展吗?我隐隐感觉到,似乎有种我不想看到的结果正向着我的心灵压迫过来。

一整天的课程我什么都没听进去,老师就像站在讲台上的机器,通了电以后不停的运作,然后到放学时间又关掉电源。我呆滞的乘车,呆滞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小希,你怎么了,一直都魂不守舍的样子。”

父亲坐在餐桌对面问我,他的神情很疲惫也很着急。

“父亲,那天我是怎么被送到医院的,就是我晕倒的那天。”

“小希,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很多遍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很担心你啊。”

“父亲,求您了,请再回答我一遍,我要最肯定最肯定的回答。”

在这以前,父亲就已经告诉过我,那天我是被一个足球砸中了后脑,当时我刚好经过教学楼下面的空地,我晕倒后被零散留校的同学发现,接着老师来了,救护车来了,我父亲也赶到了,我是在学校被抬上救护车的,就在教学楼的下面,可是,在那以前,我究竟有没有去过教室投递回信呢这就成了令我发疯的谜团。

我甚至问过父亲有没有看到我晕倒的方向,我想以此来判断那个时候我到底是刚从教学楼下来还是正准备上楼去,结果毫无斩获。

我究竟有没有回信?

这个问题被我成千上万次的反复问自己,头都要想破了,还是无法给予自己肯定的答复,我身上和书包里也找不到任何多余的信件,但是没有信件并不能说明被我投到那个箱子里了,我晕倒后信被弄丢也不是不可能,我翻看蓝色笔记本,没有一条可以证明周六那天我的确切行踪,哪怕有一丁点可以证明我去过教室都行,都没有,但笔记本上的最后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在小树林挖出了宫山的”

这句话显然是我没写完的,中途我好像被父亲叫去帮忙了,我挖出了宫山的什么?这个我也无法想起来。

疑问排山倒海的袭来时,电话响了。

父亲在房门外叫我。

“小希,来接电话,你的同学找你。”

我走出门去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