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行驶起来,窗口吹来的风更大,殷遥仍然那样靠着座椅,偶尔抬手将被风吹乱的长发拨到耳后。

这是殷遥上周就安排好的,准备工作早已做好,方案也是她亲自定的,只是昨晚才和摄影师敲定在今天,也是昨晚十一点才通知周束。

这方面,殷遥远不如她处事玲珑,所以ystudio所有拍摄以外的事物殷遥全都甩手不管,由薛逢逢做主。眼下这种场合,她也没兴致凑热闹,随黄婉盛去和导演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坐到沙发一角。

他在脑中搜索半天,终于想起肖樾去年有部古装戏,他演一个小皇子,虽然戏份很少,结局凄惨,在宫廷争斗中挂了,但由于长得好,扮相也好,得了一点讨论度,周束记得那段时间肖樾微博粉丝小涨了一波。

她开口说“抱歉。”

这模特明显是个新人,镜头感和表现力极差,甚至还有点听不明白话,倘若不是搭上甲方高层的关系,以她白天的表现,恐怕三年内都进不了ystudio的摄影棚,更不用指望让殷遥给她掌镜。

薛逢逢管理着殷遥的微博,每天记录涨粉进度,喜笑颜开地换算成身价增长值。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月,殷遥行程排得满满当当,到九月底,她终于扛不住,和薛逢逢讲明。太密集的拍摄对摄影师本身就是一种消耗,她在短时间拍了很多人,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薛逢逢还算讲理,答应考虑她的意见,还给她放了短假。

持续的忙碌过后,突然放假,殷遥反倒有点儿恍惚,无所顾忌地睡了一天,傍晚和远在横店的黄婉盛煲了半小时电话粥,她们上次见面还是在七月初那个晚宴上。

一晃眼,已经过了夏天,入秋了。

挂掉电话,殷遥随意地翻着朋友圈,忽然意识到好像有很久没有看到肖樾的动态。

她从列表里找出肖樾,看到会话界面的消息停留在七月二十号。

那天她瞒着薛逢逢偷偷喝酒,夜里没有回家,窝在工作室的沙发上,半醉半醒,原本要给她那久未联络的亲哥哥发消息,结果在微信通讯录里点岔了一行,发给了肖樾。

“今天是妈妈的生日,你是不是忘记了”

这句话没头没脑,想来肖樾一定是很疑惑,在深夜十二点还回复了她。

而殷遥那时大约真的是喝高了,头脑发昏,看到他的头像和名字,不知怎么就走偏了道,她醉意朦胧地在微信里撩了他,次日醒来全然不记得,后来看到微信里那些胡言乱语,才知道自己多荒唐。

殷遥一时不知怎么处理,鸵鸟心态地将这事儿搁置了。

之后的两个月她又是棚拍,又是外景,还要飞来飞去赶行程,忙得没有空隙,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殷遥不确定肖樾是不是将她拉进了黑名单,于是点进他的头像,发现以前那些动态还能看到,只是近期没有再发。

她将那晚发的荒唐话又看了一遍,越发觉得自己十分过分,平生第一次赞同薛逢逢说的喝酒误事。

她不确定自己对肖樾什么想法,是因为单纯觉得他长得很合心意,还是因为周束走了,她身边空了下来,迫切需要有人来填补,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让她酒后在社交工具上欺负了他。

但殷遥很清楚,如果没喝酒,她是不会干出这种事的。

归根到底,还是喝酒的错。

毕竟周束跟了她一年,她都从没碰过,甚至连语言调戏都没有过。

犹豫一会,到底还是敲了几个字过去,问他你在北京吗

过了十分钟仍不见回复,殷遥心里渐渐不抱希望,放下手机去暗室。等她洗完照片出来,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七点半了。

这时候看了下手机,发现那条消息居然有了回复anot

肖樾嗯,刚到家。

殷遥看了两秒,没多作考虑,她去衣帽间换了身长裙,拿上车钥匙出门,刚走没一会儿,又忽然折返,进卧室取了个东西。

这个时间,路上奇堵,殷遥开车过去很费劲,又花时间找位置停车,幸好还记得地方,她上楼敲门,等了一两分钟才有人来开,却不是肖樾。

殷遥和那赤膊大汉面面相觑,心想这是他的新室友吗

“我找肖樾。”她说。

大汉还没回答,里头就传来女人声音“老公,是谁啊”紧接着是孩子的哭声。

殷遥顿了两秒,说“抱歉,我走错了。”

她疑心是自己记错,又往下走一层,看看门上的画儿,觉得不像,懵懵地站在两层之间的楼道里,给肖樾发消息“你住在几楼”

等了两分钟没有回复,她便拨语音电话。

但肖樾并没有接到,他在洗澡,洗完才看到十分钟前殷遥发来的消息,还有一个未接的语音记录。

他回拨给她。

那头很快接了,手机里传来风声,然后是殷遥的声音“肖樾”

他应声“嗯。”

殷遥说“你是住在3栋还是4栋,我刚刚走错了门,你”

“我搬家了。”

“”殷遥愣了愣,问,“你现在住哪”

他没有回答。

两头都是沉默,电话里只剩轻微的风声。

过了几秒。

肖樾丢下毛巾,往门口走“我现在过来。”

地方不远,打车十五分钟。

殷遥站在小区空空的门卫亭旁,看到有辆出租车驶近,停在路牙边。

车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