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光芒下,满屋子人都被照得很黯淡。尤其是江宁的爸爸辜默成,在她的映照下,惨淡得像抹可有可无的青烟。
以沫戒备地望着他,面前的少年有着和辜徐行一样的秀颀身材,然而一张脸美得近乎柔,幽深的眼里藏着鬼魅。他生的是那种唇线丰润饱满的饺子嘴,嘴角天生微微上翘着,即便不笑,也像透着点坏坏的笑意。
放学回到军区大院后,她的境遇也并不比在学校时好。
徐曼是个很讲究传统的人,每逢过节都喜欢把事情张罗得热闹喜庆,这天更是了不得,不是叫勤务员挂灯笼,宰鸭,就是让保姆王嫂在院子里设香案,摆月饼果品,结果那顿晚饭直到天擦黑才置办齐备。
“陀螺”事件后,辜徐行变得越加孤僻。
远处,天光已经被层云收了起来,周遭越来越暗。他觉得自己被人遗忘了,而他也鼓不起勇气逃开这个地方。
不管多老成的孩子,少年时期总是敏感、好强的,别人越是排挤,辜徐行就越想证明自己没了他们,他也能自得其乐。
明明是伤人的话,以沫自己倒先红了眼圈。
后视镜里,那双静川明波似的透亮眼睛一抬,锐利的目光便落在她脸上。
管小潮懊丧地抓了一把头发:“我那些朋友都没这个能耐。这次真栽了。”
对面那三个胖子铁了心要把事情闹大,万一真被拘留,只怕会影响自己拿毕业证,再者,以后哪
“快看,他们开始练‘鸭步”行走了,这是练大腿力的。”江宁一边看一边给以沫解释。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以沫吓得起身回头,一只极温柔的手落在了她的后颈,将她轻轻按回了原位。
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辜徐行猫着腰移到她身边,动作利落地趴下。
以沫愣愣地看着他的侧脸,冬日的暖阳给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和暖的光晕,出乎意料的相见,让以沫觉得他有些失真。
他眼睛没有看她,却轻轻笑了。以沫确定,是笑给她的。
不知怎么的,见他笑,以沫觉得整个世界都清新了起来,先前那股颓丧孤独被一扫而空,一股坚定温暖的力量从心脏里流向全身,她也跟着笑弯了眼睛。
“你怎么才来?”江宁有些不满地问。
“有课耽误了。”
“你上次也没来!他们上次还练泰拳了。你老这样,一会儿被我打趴下了别哭。”
辜徐行没回答。
以沫替他白了江宁一眼。
江宁好像长了复眼,能看见三百六十度范围内的事情,不声不响地在她背上掐了一把,以示报复。
也就这么会儿工夫,格斗训练开始了。
见辜徐行看得认真,以沫也对下面的训练产生了新的兴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那群士兵灵活地反擒拿、摔打、夺械。
真正彩激烈的东西,它的受众是没有年龄分段的,很快,以沫看懂了其中的美,兴奋得眼睛直闪光,恨不得马上起来照样比划两下。
直到队伍解散,三人才意犹未尽地翻转过身子,并排在草丛里躺着,看着落上了些晚霞的天空。
他们虽然都没说话,但脑子里盘桓的东西都差不多,无疑都是刚才的彩场面。
很久,三人才懒懒起身,临下山前,辜徐行不着痕迹地摘去以沫头上的几颗苍耳。
下了山,他们两个直奔一块背人的空地比划切磋起来。
以沫作为编外人员,被丢在外面帮他们看管衣物。
两个少年起先还像模像样地按照套路近身缠斗,但是他们学到的东西毕竟支离破碎,很快就撑不住场面了。两个人都是争强好胜的年纪,哪个也不肯认输,索抛开那些花架子,你伸手扯我的头发,我抬脚踢你肚子,发展到后来,索抱成一团滚到地上互殴。
以沫被他们俩逗得咯咯直笑,乐得只差长翅膀飞出去。
那两人互殴完,疲力竭地回到以沫旁边。
辜徐行从以沫手上接过外套,从里面出几颗进口巧克力,丢给他们。
江宁剥开,大嚼着咽下,喘着气笑了。
以沫把巧克力含在嘴里,鼓着腮帮子翻着辜徐行的笔记本,暗红牛皮封面的本子里,记着密密麻麻的英文笔记。
以沫看不懂,吸了一口口水,翻到封皮处,盯着“辜徐行”三字发呆。
江宁坏笑着说:“你认得这是什么吗?”
“是哥哥的名字。”
“你知道你哥哥叫什么吗?”
“叫阿迟。”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