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认自那日为林檬做饭后,这段日子,他是刻意避开林檬的,不是应酬各种饭局,就是专心忙工作,那日,为林檬做饭,有意去讨好她,不过是想对她好一点,来弥补他从前做过的荒唐错事,然而,那晚,林檬的称赞、望着他难以置信而又时常呆滞的眼神,终于不再冷言冷面的情景,让他意识到,这个姑娘到现在仍旧喜欢着他。

顾成简显然是明白了她的话意,不以为然地说“我并没让你下厨的意思!”

见他失神,朱雯一切都明白了,旧气未消,新怒又至,她霍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外甥,真是恨铁不成钢,她不禁厉声道“她都已经死了,跟着她的丈夫一起死了,你怎么还不清醒,你到底要为她伤心到什么时候才会正常啊,你说!”

朱雯了然地笑了笑,招呼服务员,要了杯白开水。

林檬闻言,不由得生气道“我穿的怎么了?哪点不像样了?”

哦!说不出是失望还是茫然,真不该幻想是因为自己的关系,真是自作多情!

“那今晚乐乐就睡爸爸这里,晚上可不准哭哦!”他脸上泛起柔光,看向乐乐的目光宠溺非常。

“209号,怎么了?”林檬愣了愣回答道。

“送到她爷爷那了,陆,陆大哥呢?”那一句“陆白”差点脱口而出,林檬想,此时今日,她已经没法轻松地喊他的名字,从最初的陆大哥,到后来的陆白,到如今重回到陆大哥的称呼,短短的一年而已,有些事,有些人,竟再也回不去了!

林檬这才醒悟似的,一面急忙按下接听键,一面向前走去,在尚算僻静的楼梯口停下“喂!”

林檬将二楼挨着自已和乐乐住的房间旁的客房收拾了下,重新铺了床单,装了被套和枕头,又将从花店带回来的小盆绿萝放在了柜子上,这个房间仿佛格外的生机勃j□j来。

带着于父于母参观了要住的房间,将行礼放好,又带着两人和小马楼上楼下参观了这个家,一珂就打来电话请吃饭,林檬便跟王婶交待了晚饭出去吃,并交待等顾成简回来了让他去顾家老宅把乐乐接回来。

等吃完饭,差不多已是晚上十点多,小马开着货车送一珂回去,林檬带着于家二老打的回家。

一回到家,穿过草坪,路灯还在亮着,将这个宅子照的灯火通明,林檬特意朝车库看了眼,果然看到一辆白色的陆虎停在里面,可是,林檬却并不确定顾成简今天开的是哪辆车子,所以,她还是不确定他此刻回家了没有。

打开房门,客厅的灯全亮着,林檬扫视了眼客厅,并没有一个人,她想,顾成简可能还没回来,王婶肯定是先回房睡觉了,乐乐呢?接回来了没有?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转身从玄关处的鞋柜里拿出两双新买的托鞋分别递给于家二老,自已换了鞋,这时,顾成简从二楼下来了。

乍一见到他,她竟觉得有些不适应,像是做贼心虚般,微微有些慌乱,但很快她便镇定下来,她不是贼,没必要如此,于是,她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向他打招呼“你在家啊!”

顾成简没理会她,却是看着她身后,缓缓走下楼,林檬觉得有一丝尴尬,但还是在尽力缓和氛围,开始向他介绍“这就是一珂的父母,陆阿姨和于叔,他们会在咱家住一晚。”

顾成简本来毫无表情的脸突然变得友善起来,他走到他们面前,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叔叔、阿姨好!快进来坐!”

林檬一颗挂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她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笑,顾成简显然是看见了,却并未回应,此刻,他正热情地招呼二老入坐。

于父于母是第一次见顾成简,以前也都只是听说过他,还是从女儿一珂口中听说的,对于他的印象很坏,一直以为顾成简是个为富不仁、霸道乖张的纨绔子弟,却没想到,他竟然礼貌周全,气度温雅。

彼此都客气地说了些场面上的话,算是认识了,由于于母第二日还要去医院做化辽,此刻时间也不早了,两边也都没聊多久,林檬早早地楼为二老准备好了热水,催他们早点洗漱,早点休息

待一切都安排好,二老也回房休息之后,顾成简脸色立马就沉了下去,他将林檬拉到屋外,外面灯光清冷,两人站在草坪上,他冷冷地看着林檬,怒形于色“让外人进家里住,为什么事先不跟我打声招呼?难道你不知道怎么去尊重别人吗?”

林檬这才知道,他先前当着于父于母的面所表现出的热情完全是出自他的修养与风度,根本就不是出自真心,她失望极了,此刻听到他的诘问,又想到被他挂断的电话,不由得生气道“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你挂断我的电话,要我怎么去跟你商量这件事?”

“我当时正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说到电话,他一时也有些理亏,林檬确实有打电话而他没接后来也没有回。、

“那会议结束后呢?总该回个电话吧!可是你有回吗?说到尊重,难道你就尊重我了?”林檬怒道。

“ok!没回电话是我的错,但是,随随便便就带外人到家里来住,你觉得合适吗?”

“可是阿姨和叔叔没有地方可住,家里那么多空房间,暂住一下又怎么了?”

“没地方住?外面那么多酒店、宾馆,你竟说没地方住?”

“是!外面是有很多酒店、宾馆,可是,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有钱可以不在乎吗?陆阿姨刚做完手术,已经花了不少钱,现在还要做化辽,一个星期的费用差不多就要花四、五千块,后续还有五次化辽要做,开支已经很大了,花店才开半年,投入不少,又没赚到钱,现在是能省则省……”

“他们是有钱还是没钱那是他们的事,住在我家算什么?”

“顾成简,你有没有最起码的良心?就是在去年的时候,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和你的女儿——顾乐乐住在陆阿姨家,上学送,放学接,像对自己的孙女一样来照顾”

“就是因为知道他们曾照顾过乐乐,在陆雁住院的时候,找熟人给她转到vip病房,一切的费用我都担了,我可以告诉你,她后续的化辽费用,我也可以负担,但是,他们不能住在我家里,今晚就算了,明天让他们搬出去。”

两人争吵,互不相让,却总有一方会败下阵来,林檬已经明白无论说什么,顾成简都不可能改变初衷了,她能理解顾成简,毕竟谁都不喜欢陌生人突然住进自己家里,既尴尬又不方便,更没有一点个人隐私,然而,她终究是失望的,心里凉成一片,不该对他隐隐期待的,有时候,期待也要选对人。

“我谢谢你的好意!化辽的费用不用你负担!你放心,明天绝不会住在这里,我累了,先进去洗洗睡的!”林檬说这话时,已然不想再看他了,她转身走上台阶,留顾成简一人站在那里,推门而入。

林檬觉得今一天真的很疲惫,既使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也不能祛除疲乏,她洗完澡出来回自己的房间,经过顾成简的卧室,看到门虚掩着,里面的灯光从门缝里投射出来,冷寂的让人生寒。

回到自己的卧室,她没有敢去开灯,借着昏黄暗弱的夜灯,轻轻地走到床边,乐乐熟睡的小小脸庞朝着她的方向,她认真而又仔细地打量着她的小脸,想到,日后终究要离开,此后,姑侄缘尽,再无关系时,忽然悲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