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的名字突然被提起,初初听到,竟让顾成简心里猛然一乱,与此同时,脑海里所有关于她的片断,竟都是那些绝情又绝望的话语不断在耳边回响,宛如昨日。

林檬说“一杯白开水吧!我身上来了,不能喝咖啡。”

林檬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再看看顾成简,他的眉头蹙起,语气无奈“林檬,你能不能穿得稍微像样一点?”

他这样说,让林檬诧异了一下,愣然间,就听那边继又说道“只是因为感激她曾经把乐乐当孙女一样照顾而已。”

“嗯!”乐乐开心地应着。

顾成简看了眼她怀里的乐乐,刚才的暴怒极力地压下,语气却仍不甚好听“陆阿姨住几号病房?”

于一珂倒完水,看见林檬一个人进来,向她身后瞧了瞧,不由得询问道“乐乐呢?”。

正要按下绿色的接听键,铃声嘎然而止,没容她怔愣,铃声陡地再次响起,屏幕上“顾成简”三个字急促地闪烁着,不知为何,此刻她竟觉得,手机所有的重量都集中在这三个字上,贴着手掌的强烈振动,直直就振到了心里去,拇指还按着接听键,却没有按下去,直到旁边的一珂用手肘轻碰了她一下,问“谁的电话,怎么不接?”

这个城市华灯熠熠,他和她各站一方,相恃无言,明暗参半的街光打在他们身上,一个沉默,一个怨切……

林檬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挣开了他的手,白了他一眼“有病啊!我吃泡面关你什么事!”

顾成简强忍住怒火,克制着坏情绪,尽量让自己声音平和“泡面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就不要吃了,我今天把应酬都推了,就是想好好地吃顿饭。”

林檬正想回一句我又没拦着你不让你好好吃,突然灵机一动,改口道“我想吃火锅!”

果不其然,顾成简脸色一变,却还是好言道“大夏天的吃什么火锅!”

“那就算了吧,我还是去吃泡面吧!”林檬说完这句话,心情大好,真的!她认为,能戏弄到顾成简真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像是出了一口压抑许久的恶气。

转身上楼之际,她忽然有些自嘲地暗暗冷笑了一下,真是可笑的报复心理,幼稚、变态。

“别吃泡面了,我来下厨吧!”顾成简的声言自身后传来,林檬头也未回地继续上楼,心里竟有些说不出的别样情绪。

顾成简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脾气太好了,无论林檬怎么不给面子,他都忍着,说不上来为什么要这样,去讨好一个并不领情的人,这也不是他的风格,不过是一顿晚饭而已,吃亦可,不吃亦可,他顾成简想吃饭,打一通电话,多的是人来陪他吃饭,用不着他讨好,用不着他花心思,反而是别人来讨好他,别人来花心思,吃的开开心心的,然而,他并没有这样做,或许是因为今天小姨找到办公室里说的那些话,或许是过往对于林檬伤害的愧疚。

她说吃泡面,或许只是故意这样说的,她未见的会吃,然而,他还是脑补了下她吃泡面的样子,竟然让他莫名地有些心酸。

林檬下楼来,客厅里并未见顾成简的人影,她向厨房走去,果见顾成简背对着她正在案台上切菜。

她向内走去,站在一旁,他穿着围裙,雪白的衬衣袖口挽在胳膊肘上,左手腕上的表盘泛着光泽,拿着菜刀的右手切菜切的小心翼翼,却又极为自然,他注意到她,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竟朝她笑了笑。

林檬忽然心里一动,有窃窃的欢喜蔓延,那小小的欢喜,像是能一点一点地开出花来。、

他见她呆愣着,微笑道“不用你帮忙,你去客厅里看电视。”

他一笑,像是施了魔咒,林檬听话地向外走去,却在门口停下,转身倚在门口,看着他忙碌,为她做饭,如此的不真实,如此的难以想象。

她觉得恍惚,觉得顾成简一定是吃错药了,不然,怎么会在她面前露出微笑,怎么会这么体贴,她仔细地回想,回想这几天,他们过于频繁的互动,一定是哪里不对,此刻就他们两个人,两个人的关系也坦白了,不需要做戏给谁看了,那么,是在做吗?

这个家,第一次让她觉得像个家,有了烟火的味道,可是,等等!这个家,真的是她的家吗?他不过是做了顿饭,仅仅微笑了下,说了句体已的话,竟然就感动了吗?别人给你一颗糖就让你全忘了棍棒打在身上的痛了吗?怎么可以这么没出息?怎么可以记吃不记打?

林檬的心里有种似喜又悲的情绪在酵着,满满的无处宣泄,她转身走到客厅,窝在沙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一个台接一个台的按,不是电视购物,就是新闻,要么就是不想看的不知名的电视剧,她觉得烦躁极了,又随手乱按了一通,忽然听到电视里传来那句“但愿我可以没成长”竟然是一个音乐台,正在放着张国荣唱的《有心人》她便放下遥控器,认真地听了起来。

“模糊地迷恋你一场,就当风雨下潮涨

如果真的太好如错看了都好,不想证实有没有过倾慕

是无力或有心像谜,像戏,谁又会似我演得更好

从眉梢中感觉到,从眼角看不到,彷佛已是最直接的j□j

是无力但有心暗来明往,说这算是情愫……”

她对这歌的歌词并不陌生,之前或许有感触却并不深刻,而此时此地此刻听来,竟然莫名戳中心事,仿佛感同身受般,她竟想哭了!

顾成简喊林檬吃饭时,林檬窝在沙里差不多快睡着了,手里还握着遥控器,电视里还在唱着歌。

她向餐桌走去,上面已摆好了两人的碗筷和饭菜菜,这时,顾成简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围裙已不在身上,他看见她,朝她走来,体贴地替她拉开坐椅,请她坐下。

林檬不客气地坐下,顾成简在对面坐下,为她一一介绍他的劳动成果“蒜蓉扇贝、蒜蓉西兰花、咖喱牛肉、玉米虾仁、西红柿蛋汤”他说完有些羞赧地笑了笑道“家里食材不多,我能做的也不多,就这些,这顿就凑和着吃吧!”

林檬看着面前摆着的这些菜,有模有样,让她有些小小的吃惊,她从不知道顾成简还会下厨,至少从未见过他下厨,如他这种有身份有地位又自忖甚高的人竟然也会做菜?

“尝尝看,味道如何?”顾成简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道。

林檬拿起筷子,夹了块西兰花放入口中。

“怎么样?”顾成简一脸期待地问。

林檬点了点头,由衷地赞道“很好吃!”

顾成简闻言,面上笑意加深,似乎被夸的很受用,心情很好的样子,他换了个舒适的坐姿,身体前倾,十指交叠互握,撑在餐桌上支着下巴“再尝尝另外的!”

林檬听话地每个菜都尝了尝,味道都很不错,出乎好的意料。

这顿饭,意外地吃的很轻松,算是惊喜吧!林檬没有想到,他厨艺不错,至少目前看来比她强,今天的顾成简与往日有些不同,她想,像今天这样,如同这世间大多数夫妻一样,面对面地吃着一方做的饭,是多么愉快和幸福的事。

然而,蓦地,她就悲哀的醒悟到她和他并不是如这世间大多数的夫妻一样,所以也就不存在所谓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