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肯吃亏的孬主儿吗!

程宇又说:“罗战你住我们家可以,我其实不介意,我就嘱咐你一件事儿。”

程宇:“……”

罗战一听那俩字,立刻就受不了了,心口被人掐着拧着似的抽抽地疼。

程宇不是特别能聊,远没有罗战能侃爱犯贫,三人行基本成为罗战跟老太太一唱一和,把程大妈哄得心情无比舒畅,跟罗战那是一见如故,喜欢上这小子了。

柳荫街小学的孩子们放学回家,像一群欢闹的羊羔,呼噜噜地从学校大门里涌出来,背着小书包在小胡同里飞奔,欢笑的身影绕过前方推着竹篾车佝偻缓步的老大爷。

罗战装傻似的眨巴眼睛:“怎么了,我不能来啊?”

罗战一把搂住失控的摩托,翻身就骑了上去,踩上油门就走。

罗大爷慢慢弄明白了事情原委,手掌用力拍着床板,眼泪就流下来:“三儿你个混小子,你个小王八蛋,你、你、你就是个祸害你!你又惹祸了,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事儿,警龘察死了伤了的,那你怎么办?你可怎么办啊……”

但是他知道他自己再怎么疼,也没有程宇疼。

罗战望了望盘山道一侧壁立千仞、另一侧空谷幽深的夜景,突然就沉默了,过了许久才说:“我爸就住这附近,快到了。”

羊肉胡同的白水羊头吊子汤,砖塔胡同的佛葬舍利塔,石老娘胡同里的鬼影子小脚老产婆,燕山卫胡同残留下来的前明朝锦衣卫闹鬼遗宅……

年轻的公龘安招呼前车的几个同事,把打倒打晕的歹徒扔在路边儿不管,薅起罗战,掷进加厚防弹越野车的车厢。

程宇冷笑了一声,没搭理他。

窗外夜色正好,饭馆里人声喧闹,油饼媳妇和小姨子起身忙着招呼客人去了。

一个是大哥,一个是管片儿的警龘察大爷,杨油饼赶忙就把自己的亲老婆和亲小姨子都从吧台里叫出来,穿得鲜亮妖娆的,陪战哥和程警官喝酒吃饭。

罗战在屋里赖着不走,程宇也不好钻被窝睡觉,只能斜靠在沙发里,看看电视,磕磕瓜子。

“干嘛不去啊?人家那是海关缉私局啊!那那那是多肥的差事,多好的待遇儿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走后门都进不去,工作不累,挣得也多啊!”

他三年多前最后一次见着程宇,这人躺在医院里,失了很多血,整个人安静得像雕塑,完美的面孔如同胎薄易碎的瓷器。

灰车身后小胡同里蹿出一道蓝色身影,跑得贼快,脚底下生风:“站住!警龘察,停车,你给我停车!”

“我告诉你,这管片儿是老子的地盘,这片儿的警龘察大爷都是我兄弟,亲兄弟!你以后再敢来折腾一个,让我兄弟成天吃不好饭睡不好觉还老熬夜抽烟的,你给我试试看!!!”

围观看热闹的小青年儿们看了一场全武行,比港产警匪片儿还精彩呢,激动地叫好,拿手机抓拍视频。

潘阳好说歹说拦住罗战,夺下他手里的板儿砖。砸两下儿是挺解气的,可是万一砸太狠了,“见义勇为”和“正当防卫”尼玛一转眼就变成“故意伤害”了!

抢钱的惯犯团伙一共仨人,跑了俩,但是扎了罗战一刀的家伙被他砸趴在地,没跑掉,擒获了。

罗战跟那个被割伤了脖子的男孩儿一起,很快就被拉到附近的医院。

程宇本来应该回所里审刚抓来的现行犯的,可是他哪还顾得上审犯人啊,着急麻慌地就赶去医院了。

罗战在急诊外科手术室里起刀呢,程宇气得质问潘阳:“这算怎么回事儿啊?罗战怎么跑出来抓抢劫犯了?!”

潘阳道:“罗战这人热心呗,这几天也老是在附近晃悠,帮咱们盯着那劫匪团伙呢!”

程宇问:“工商银行门口不是应该大满盯着么?吴大满他人呢?他怎么不来盯着啊?他要是在,罗战能出事儿吗?!”

潘阳极少从程宇嘴里听到这种埋怨同事的小气话,愣神儿说:“程宇你今儿怎么啦这是,喝口凉茶吧这么大火气?大满他们家小孩儿发高烧了嘛,临时被他媳妇儿叫去带孩子看病了。他们这种有家有口儿的,日子也不容易,咱们就多帮着盯一下呗……”

程宇不说话了,站在手术室门口自己跟自己运气。

罗战不一会儿就被推出来了,下半身盖着白床单儿。

这厮只是半麻,腰以下没知觉,脑瓜子和那张嘴清醒好用得很,一路上不停地跟程宇和潘阳哼唧:

“哎呦喂,竟然是个小帅哥儿给我动手术,我都跟他们说了,别给我找男大夫,我要女大夫做……

“那么帅的大夫给我脱裤子,还在我屁股上又摸又鼓捣得,弄了半天,真讨厌,我最受不了穿白大褂儿的男大夫了……”

进了病房,把门一关,程宇板着脸跟罗战说:“你以后甭再瞎整这种事儿,就你行,逞能啊?!你老老实实给我待在家里,成不成啊?”

罗战趴在床上,挑眉哼哼:“怎么了我?我又帮你抓了一个现行,这可是第三回了哈!程宇你记着回头跟你们那位督察大人打个报告,把我抓的这家伙记在你的考核档案里!”

程宇沉着声音说:“扎一刀多危险啊,幸亏妈的是扎在你屁股上!屁股肉多没大事儿,要是扎在腰里,都是脏器,扎在大腿上,把大动脉扎破了,要命的你知不知道?!……你还当没事儿人似的!”

罗战从枕头里露出一只眼,抱怨道:“程宇你干嘛啊你老是训我?我可是重伤号,你对我客气点儿!”

程宇怒道:“真把你的腿扎残了怎么办啊?!”

罗战半笑不笑地眯眼儿盯着程宇:“残了能怎么着?……我乐意。”

程宇说:“我是警龘察我领那份儿工资的,你算干嘛的啊?你没这责任义务你以后甭瞎掺乎!”

罗战神情意味深长地说:“程宇你要这么说,就没劲了啊。咱俩人之间,确实,谁对谁都没那个责任和义务!程宇我告诉你,你当初怎么对我的……我现在就怎么对你。”

程宇蓦然说不出话,把脸别过去看窗外。

半晌,程宇忽然问:“没吃饭呢吧?你想吃什么?”

罗战不说话,就那么歪着头,斜着眼默默地看程宇。

程宇你自个儿看着办吧,你就装吧你!

你才是那大尾巴狼呢!

你明明心里头

酒神(阴阳冕)

已经有我的份量了,还不肯开个面儿,程警官您就继续骄傲着吧,拧巴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