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不过一想到父亲,她硬是咬牙坚持下来,连一声苦字都没有吭。只是等到晚上回房睡觉的时候,觉得四肢都累的不像是自己的了。雪雁跟李妈妈两个帮着她泡脚按摩,揉着揉着忍不住就哭了起来,“姐儿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种罪,看看你都累成什么样子了。”

贾琏本来看她旅途劳顿,本来想让她梳洗歇息片刻再见林如海的,可没想到林黛玉如此急切,他只能轻叹一声,遂了她的心意,直接带着她去了林如海的房间。此时林如海连说话都非常艰难,见到女儿之后眼中带着欣喜的笑意,可是却偏偏说不出话来,只能徒劳的动动嘴唇,挣扎着想握住她的手。

要见面?黛玉越的搞不懂那些人想做什么了,犹豫了一下也无奈只能接受,一是或许能拖上一时片刻待贾琏归来,二是她也的确想知道那伙人是什么来头,意欲何为。于是吩咐底下人,“按道理说我是不应该轻易见外人的,可是事急从权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你告诉他们,要见我可以,可是只能他们公子一个人上来。”

“姑娘,你怎么脸色这样难看。”睡在外间的雪雁早上服侍黛玉,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黛玉摆了摆手,让她给自己梳妆,“不要大惊小怪了,帮我拾掇好,我要去见外祖母。”

“你现在人也大了,说话不比小时候,嘴上总得注意些才是。这次我就当没听到,不跟你计较,倘若你下次再敢犯,小心我告到舅舅那里去。”黛玉虽然不怎么介意这种事,但规矩不能不遵守,遂冷着脸严

却说宝玉这段时间用功,听到的都是各种劝阻,便不免也自满了起来,觉得自己已经很勤奋了,于是对功课稍稍有些懈怠。这一日他正在书房呆,忽然听得禀报说黛玉派人送字了,立马就正襟危坐了起来。没办法,黛玉给他的感觉总是很奇妙,虽然说话总是温柔娴静,但是却有一种令人无法轻忽的力量,因此他对这个妹妹总跟人不一般。有些时候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可是只要黛玉稍微瞄上两眼,即使什么话都不说,便都能让宝玉觉得惶恐,不免审视检查自身是否出了什么漏子。这种感觉跟面对老爷时很相似,但又完全不相同。老爷的眼神让他觉得害怕,可黛玉的眼神却让他觉得羞愧,仿佛只要她微微蹙眉摇头,自己就跟犯了天大的错误一样。

黛玉把会脉,的确看不出什么症状,于是便问方,“莫非又是那些个什么初夏的红枫叶,打霜后的对公母蚂蚱,三十年未出过水的水井沿儿上的青苔,雨水的雨水,白露的白露不成?”

“是只给们姑娘的,还是别的姑娘都有。”雪雁爱不释手的把玩着那两支花,顺口就问句。

“唉,别,们做丫头的,遇到哪里能不从,也并非全错。”麝月感慨声,想到自身,到底有些兔死狐悲的意思。

黛玉带了东府,正好赶上她们宴罢看戏,贾母见她来了,赶忙唤她坐到了自己跟前,又是让人拿手炉的又是让人端暖茶的,连声埋怨她屋里头的丫鬟不懂事,怎么这么大雪天让她出门。

紫鹃的事了结之后,黛玉的日子过的越的惬意,平日里读读书,跟姐妹几个做做针线,闲暇是还可以逗逗小包子似的贾兰解闷,跟宝钗讨论讨论诗词,除了宝玉总是莫名奇妙的跟她闹别扭又莫名奇妙的和好之外,生活简直完美的无可挑剔。

她这样说,宝玉却是生气了,直接站在路上就不走了,“什么姐姐妹妹,还没见到呢,你就开始闲我烦了,老支使我走!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

惠芷说起来更为好笑,她是当初贾敏身边唯一一个把做姨太太吃香喝辣作为终极目标的,但她的婚事最后却跌破所有人眼睛,竟然自愿嫁了个不名一文的穷书生,而且连贾敏给的嫁妆都没要,两袖清风的跟着人家走了。

“还在正月间,做什么功课啊。”宝玉起初不耐烦,但是看黛玉不理他,只顾自己做自己的事,他也就只能噘着嘴唤袭人准备笔墨了。先前贾政有罚过他功课,后来让贾母给免了,宝玉求之不得,也没有打算再做。黛玉这会儿又旧事重提,“舅舅既然让你做,你就乖乖的做便是。外祖母免了是疼你,可你做了给舅舅看,他见你听话用功,心里肯定会非常高兴的。”这话别人说宝玉听不进去,黛玉说了,他沉默一会儿,也就不声不响的开始了。

反省了一通,觉得自己应该对孩子好一些,为了实践,他决定找宝玉过来,父子谈谈心什么的。见面之前,贾政一个人在镜子前练习了好久的微笑,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和蔼可亲一些。结果谁知道宝玉来了,一看到他微笑,竟然比平时还要十倍的怕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贾政本来自己心里也不自在,见宝玉这样不捧场,遂怒从心起,板着脸把他骂了一顿,将人赶走了。虽然等宝玉走后他又后悔自己刚才太凶,可是想想要真的微笑着跟儿子说话他也不习惯,于是贾政无奈的收起了当慈父的心思,决定以后该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吧。

“是,是,这个是我孝敬你的,是我逼着你要的,这样总可以了吧?”那个管事的欲哭无泪,只要能把这祖宗打走,他什么都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