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冰皱着眉心摇了摇头,捏着衣襟道:“我在房中看了一会儿碧痕,总觉得……好象隐隐约约想起了一个人。可……只要一仔细去想,就会浑身发冷,不停地出汗,总感觉要是那样睡过去,一定……会做噩梦,很可怕的那种噩梦。”

白天武按冯破要求暂时不把事情公开,搜身时冯破不去,就称突然身体不适,以免对方突然起了戒心。

清心道长听到此处,冷冷道:“这还用你啰嗦,白天雄早就认了。”

赎魂玉手华沐贞一直是当年天道延揽的对象,只是生性淡泊不愿参与,结果为此多次险些丧命,不得不在颇为重要的场合下与其宣告决裂,誓死不会有所牵扯。华沐贞不知所踪后,还有不少人怀疑是天道残党暗下杀手,害死了这位医道如神的江湖绝色。

他想了一想,侧身微微抬手,小心翼翼的将被子轻轻掀开,借着昏暗的光芒,看向她圆润如玉的俏臀。

光是胸前转眼湿漉漉的那一片热气,就知道崔冰此刻可真是哭得全无形象可言,仿佛她身陷青楼在先,颠沛流离在后的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全化成了眼泪鼻涕,一股脑涌了出来。

白天雄周身一震,双目微开,精光四射的看了他一眼,却仍是不肯开口。

本想硬着头皮去找剑奴好好商量一下,不料还没走出院子,一个瘦瘦高高的丫鬟就飞一样的跑了过来,一见白若兰,便长长的出了口气,气喘吁吁的说道:“兰姑娘,可……可算找到你了。春妮哭花了脸,四处求人帮忙找你呢。她说……说那个碧姑娘被人逼去了练武场,好像……要决斗什么的。奴婢听不太懂,总之好像你要不去,事情就挺严重的。”

南宫星却仍是摇了摇头,“如此大费周章,恐怕不会只是为了一人这么简单。”

歇了一会儿,茗香撑起身子下床穿衣,小心翼翼的收拾停当后,笑眯眯的与他道了个别,又叮嘱了一遍一定要为她保密,跟着悄悄开门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就连一向对二弟照顾有加的白天英,言谈之间也谨慎了许多。

“他们……他们总不会做白工吧?李秀儿身无分文,我哥送她的珠花大概值点银子,可要请人做杀手,可差的远了。”

他笑嘻嘻的拍了拍那个包袱,道:“这是留给你的锦囊,不到最后关头,你打不开的。”

小星从旁接过话头,并指为剑在空中比划了两下,道:“上午我们也在场,看那两具尸体的模样,也知道对方出手极快,两人死前连剑都不曾拔出,这种情形下,凶手又怎需一板一眼出什么招式?”

她皱了皱眉,张嘴正要再喊,突然背后被股大力一推,啊哟一声向前扑倒,双手撑着铁门才勉强站住。

周身上下一阵热过一阵,蒸的崔冰头昏脑涨,耸隆酥胸更是憋得发痛,直想抬手狠狠揉上一把,这念头一起,顿时把她吓了一跳,回忆里那些淫媚放浪的女子各般耻态一股脑涌上心头,惊得她身子猛然一颤,慌里慌张在小星身上一推,翻身闪到了一边,娇喘吁吁道:“这、这可足够了吧?再要,可……可就只剩下本钱了。”

唐门会不会做什么?暗处是不是还潜藏着不怀好意之辈?小星想不出,也懒得去想,他只需要考虑自己这次过来真正要做的那几件事就好。而没有意外的话,这场婚事并不会对他的目的造成什么影响。

崔冰和小星一齐看着白若兰,白若兰却并未看到他们。

“是是是,”小星哈哈一笑,搔了搔下巴,道,“没想到崔姑娘一双招子到是亮得很。那两人演的真是不错,回头我一定好好打赏。”

到不是怕了这些客人,这胖胖的村妇,一向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能叫她耐下性子轻声慢语出面招待,只不过是因为,这班人都是断霞峰上暮剑阁的客人。

怕有主子正上茅房,万一撞上个不挑食的老爷少爷,突然起了性子保不准就给她拖进屋里,她便特地在院门口探了探头,结果就是这一探,叫她看见了春妮。

其实第一眼她没看出那是谁,只看到有个小小的背影站在暗处的角落中,乍一眼瞅过去,还以为撞了女鬼,吓得她一个哆嗦,背后登时渗了一层冷汗。

结果那身影扭了扭头,似乎在看另一边主子们的卧房,这个侧脸恰好闪在惨白惨白的月光下头,让她认出正是春妮。

但她没敢喊,也没敢上去问这么晚你在这儿干什么。

因为她还看到,春妮身前不远的地方,更暗一些的角落里,还站着两个人。

这阵子白家的风言风语足够把她这样的小丫鬟吓死十个不止,她仔细一寻思,顿时吓得连腿都有些发软,转身就沿着来路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的溜了回去,直到回了屋子,才发觉裤裆里凉飕飕的,不知何时已经把一泡尿全撒在了身上。

她连出门也不敢,把被子蒙在头上抖抖索索直到天亮,别人起了,她也只说身子不舒服,赖在了屋里。

白吉去打听春妮,她才知道春妮连头都没了,这才壮着胆子钻了出来,匆匆洗了洗屁股换了条裤子,跟着总管跑了过来。

这丫头胆子虽小,人到机灵,否则保不准真会被杀人灭口,成了另一具无头女尸。

只可惜晚上实在太暗,她只看的出那两个人隐隐约约的轮廓,都比春妮高,一个瘦些,一个颇胖,瘦的只比春妮高出一点,有些驼背,胖的那个算是中等身材,硬要说的话,和白大爷颇有几分相似。

她转身前仿佛听到春妮骂了一句“废物”,听起来气冲冲的,就是不知道在骂谁。

为保险起见,白天武让白祥将这个丫鬟小心安置起来,让她暂且住在禁闭室旁边,名义上照顾白天雄的饮食起居,实际上是让四大剑奴将这个证人一道保住。

尸体的处理也安排完后,白若麟惹下的烂摊子也不得不前去收拾,白天武让白吉多准备些银子,等事情过去后请个好郎中,帮翠巧好生调理一下身子,之后尽量安排个好人家,不要让她受了委屈,又成了新的自尽冤魂。

只是再怎么妥善的安排,怕是也难以弥补这可怜少女身心所受的巨创,当年白若云兄妹年纪都还小,隔了六七年的当下再看到无辜受害女子痛苦失声的模样,在旁照顾的白若萍早忍不住落下泪来,白若兰双拳紧握将下唇咬的都有些发青,而一直沉默不语的白若云,眼中已闪动着显而易见的杀气。

若是那位堂兄再落进白若云手中,只怕是不会有命被关进任何地方了。

新的命案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安,翠巧痛哭流涕的陈述无形中又成为了峨嵋派诸人肩上的负担,于是,日头还未过午,清心道长便带着随行弟子前来告辞。

“那几个逆徒有悖侠义之道,做出如此人神共愤之事,贫道断然不能轻易放过他们,既然此间凶案与我峨嵋派并无干系,贫道这就下山去找那几个混账,必要将他们五花大绑押回此处向翠巧姑娘负荆请罪,愿杀愿罚,悉听尊便。”清心道长铁青着脸说完这一番话,许多没胆子再留在山上的贺客便也趁机一并告辞,打算跟着峨嵋派下山,人多势众,总不会半路稀里糊涂丢了性命。

白天武不好强留,冯破也觉得容易混淆视线的人少一个算一个绝不是坏事,便说了一番场面话后,将那二十多人统统送到庄外。

出庄路上,南宫星和冯破特地郑重其事的向清心道长再问了一句,“白天勇中针那一晚,白天英确实在和道长一起喝酒么?”

清心道长却只是道:“一起喝酒不假,不过天英兄心事重重,没喝几杯,便匆匆告辞。具体的时辰,贫道也不好推算。”

看着这批人步履沉重的消失在山道尽头,送行的几人都是松了口气。

此时此刻,显然别庄中的人数越少,对凶手就越发不利。

春妮借死隐遁,明显发觉自己已被盯上,从那丫鬟听到的话来看,春妮在事件之中的地位竟还颇高。

按那丫鬟看到的身形描述来推测,最符合的人就是白天英和唐行杰。

可这两人一个是白家五老中的长兄,一个是唐门本家的弟子,更别说前者还是白思梅的长辈,春妮凭什么在他们面前斥责一声废物?

听起来,倒像是那两人一直在受她指挥一样。

如此看来,春妮至少有八九成的可能真是天道中人,并且在这一线上的地位不低,否则白天英那种性子,应该不会对她言听计从。

结合唐昕关于唐行杰的说法,天道在幕后的谋划倒是已经显露出一个清晰的轮廓。

只是不知道,在春妮原本的计划中,最后能一口咬下暮剑阁阁主这个香饵的人,到底是白天英还是白天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