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星知道唐门家规甚严,这个人情卖给白若兰,说不定都是因为别有所图,只得道:“那可多谢了,兰姑娘虽然不太可能受害,但以防万一,总是好的。”

“你也知道他们?”白若兰皱眉问道,她一向专心练自己的剑法,对江湖传言兴致不高,到了这时,才隐隐有些后悔,不由得顺势瞥了南宫星一眼,问道,“你呢?你也知道么?”

他敲开房门,端着水盆进去,崔冰显然睡得不好,眼中尽是血丝,举手投足也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南宫星不愿她涉险,干脆叫她留在房中休息。

“这两人的伤口,的确看不出路数。”崔冰依言而为,按着此前略显生硬的语调,模仿着缓缓说道。

留在这边终究有些不太舒服,还是去旁边歇上个把时辰再来的好,她这么想着,抬手推了推门。

“这么香的小嘴,当然是亲,我可舍不得咬。”小星说罢,又一低头,比方才还要结结实实的亲了一下。

看那丫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这才注意到周围已有不少人投来异样的目光,连忙拍拍身后蹭上的灰土,笑着作了个罗圈揖,一溜烟逃回了住处。

于是,她总算知道了,小星煞费苦心来见的旧相识,就是这位暮剑阁的阁主千金,白若兰。

听她一番说话,也知道应是活泼健谈的脾性,恐怕是整日绷着脸装样子憋得难受,又是以飞贼身份进了名门正派的老巢,心里紧张的难免有些脾气,那小厮话音未落,她就低声怒道:“姓小的,我不就是想偷你的那把好剑么,大不了你扭我报官去吧!挨一顿板子我也认了。你什么都不肯对我说,凭什么要我对你言听计从?天底下女人多得是,你随便找一个不就是了,扮个木雕菩萨嘛,谁不会啊!”

倒不是因为他在这山脚下开酒肆多年看得厌了,而是他实在腾不出空。

天色一亮,南宫星就匆匆穿戴整齐,换上白若兰给他准备的新衣,将染血的外袍留在房内,快步出门。

虽然想去看看崔冰,但心头疑惑急需解答,其余的事情都可以暂且缓缓,他赶到白若兰等女子的住处门外,看房门已开,便扬声道:“唐姑娘,你起来了么?”

里头颇为嘈杂,年轻女孩似乎正在互相嬉笑,他正要再喊,窗口探出白若萍的秀美小脸,怯怯道:“小星哥哥,你找唐姐姐么?”

南宫星点了点头,白若萍便扭头进去,帮他去叫。

不久,唐昕便匆匆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不明所以的白若兰,好奇道:“小星,你这么早找唐姐姐做什么?”看来这两人相处的还算不错,一夜之间连称呼也换了。

南宫星从怀中摸出包好的那两粒药丸,打开将其中一粒递给唐昕,道:“我想请唐姑娘帮个忙,看看这丸药是什么东西。”

唐昕看他一眼,颇为好奇的戴上麂皮手套,将药丸接过,先是远远端详了一下,跟着用另一手扇了些香气嗅嗅,旋即皱了皱眉,道:“你等下,我进屋好好看看。”

白若兰好奇心起,也顾不上问他这药是什么来头,转身跟着唐昕回屋,显然是想看看唐门验毒试药的手段。

南宫星并未跟去,一来恐有年轻女子贪懒赖床,看到不雅,二来唐门手段大多是不外传的秘密,又怎会随便让人观看。

果然,白若兰转眼的功夫又走了出来,讪讪道:“唐姐姐拉了床帏,不给看。小星,你从哪儿拿来的药丸子?黑溜溜的还挺香的。”

南宫星只道:“我从别人那里捡来的,知道是什么的话,兴许有点用处。”

白若兰皱了皱眉,颇为不解,侧目看到一个丫鬟正把一盆用过的水端走,恍然醒觉自己还没梳洗打扮,啊呀一声转身跑回了屋里,咣当把房门甩上。

唐昕再出来时,白若兰都已梳洗妥当,其余女子也有好几个叽叽喳喳的到了院子中,抬拳踢腿的做着晨课。

她手里捏着那颗新缺了几块的药丸,疑惑道:“星公子,这药……好生奇怪,不光试不出半点毒性,里面好似还掺了极少量的烈性补药,我完全看不出头绪。你若不急,可不可以再等一会儿,我拿去给我两位哥哥看看,他们比我在行,兴许能看出来。”

南宫星点了点头,道:“劳烦了,如果我所料不错,这药应该确实没有毒性,只不过,也绝对不能放进嘴里。”

唐昕狐疑的望了他一眼,带着药丸往隔邻而去,比起亲哥哥唐行杰,她似乎更信赖那位堂兄唐行简,径直便走向最头那间大屋。

这唐行简的本事也确实了得,唐昕敲门进去不过片刻,就开门匆匆跑了回来,面色绯红,眉目含怒,还没走近,就把那药丸一把丢了过来。

南宫星心中大致了然,扬手把药接住,微微一笑,道:“看来唐姑娘已经知道是什么药了。”

唐昕一路跑到他眼前,瞪圆了眼睛看着他道:“你……你从哪儿弄来这种不要脸的药?打算干什么?”

南宫星看着那药丸,微微摇头,一边收回怀中,一边道:“我要是说,有个女人特地吃了这药跑来找我,被我觉得不对偷出两粒,你会信么?”

“是谁?”唐昕立刻追问道。

“抱歉,为了那女人的性命,我暂且不能讲明。既然这药果然如我所料,那有些事,还真要重新细细考量。”

白若兰一头雾水,满心好奇的问道:“唐姐姐,那是什么药?”

毕竟是才睡醒不久,她还没顾上装出那股英武利落的神气,声音娇软了许多,惹得南宫星侧目多看了几眼。

唐昕脸色更红,拖着白若兰往边上走开几步,还没开口,南宫星也走了过来,问道:“唐姑娘,实不相瞒,这药药性如何,我也很想知道。”

唐昕抬头盯着他看了片刻,看他脸上确实没什么下流神情,才抿了抿嘴,低声道:“这药主要是下在酒里用的,捏碎半颗融进一壶酒里,摇匀之后,就是青楼老鸨爱用的春酒,喝上两杯下肚,就算是三贞九烈的黄花闺女,也会乖乖搂着男人投怀送抱。算是常见的媚药。”

南宫星沉吟道:“那要是直接服用呢?比如吃下一颗,会怎么样?”

唐昕一怔,道:“哪有人敢这么用,要是吃一颗下去,药性攻心,不马上泄个七八次阴火出来,不出两个时辰就要变成眼里只剩下男人的疯婆子。”

南宫星点了点头,掌心沁出一层冷汗,心想果然飞来的艳福总是伴随着无尽的麻烦,想来茗香只是被哄着行事,并不知道其实已被当作了弃子,真若得手,不光堵住了他的嘴巴,还能将他逼出别庄。

而没能得手,显然是没想到他天赋异禀,又恰好起了玩心,轻轻松松便让茗香泄脱了力,正巧消了药性。

“糟!”南宫星心中突然一阵不安,暗叫一声糟糕,这一串事情早已表明幕后推动之人不仅心思缜密,应变也是极快,茗香舍身不成,难保对方不会设计灭口。

“怎么了?”看他脸色突变,白若兰和唐昕异口同声问道。

“你大伯那个小妾有危险!”南宫星忙道,“来不及解释了,我得赶紧过去!”

“哪个小妾?”

“你在说谁?”

两女均是不明所以,话问出口,南宫星却已发足奔出,远远传来一句:“是茗香夫人!”

茗香无子无女,一人独居,作为小妾自然谈不上有何地位,势利些的下人,恐怕都不会给她好脸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