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忽然下起了大雨,冷风裹挟着雨滴不停拍打在书房的窗上,清晰冰冷的声音听得人莫名的烦躁,江晋世推开鼠标揉了揉眉心。右手边已经摞起一叠批复好的文件,他却依然没有丝毫困意。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他起身走出书房,在衣帽间换好了衣服。“先生,这么晚了你要出去?”刚整理完毕准备休息的管家讶然地问。“嗯,有文件落公司了,我去拿。”“这么晚了开车危险,不如叫司机送你过去?”“你也说已经晚了,他估计已经歇下,我正好也想一个人开车散散心,就不用麻烦他了。”拿起置物架上的车钥匙便要出门。“先生等等,外面雨下得大,我去给你拿把伞。”开车出了在都城的临时公寓,本就幽静的道路在雨中更是一辆车子也难见到。江晋世开得不快,雨刷器不停扫去挡风玻璃上的雨水,大开的车灯照出前方一片雨雾蒙蒙。只是想出来透透气,他对都城道路还不是很熟悉,在公寓小区附近转了转,最后还是方向盘一转,去了盛远的写字楼。夜雨中的cbd,一栋栋高耸的建筑大楼开着绚丽的灯光幕墙,无数巨幅海报灯箱矗立在大楼最高处,繁华好似白天,只不过看客寥寥。在大厦外停了很久,直到保安撑着伞上前敲车窗江晋世才猛然惊醒,他已经在这里停了快一个小时。落下车窗,保安看清车里人后吃惊地敬了一个礼:“江先生,这么晚您怎么来了?”“经过这儿,随便看看。”保安默认环顾了四周,大雨倾盆,谁会没事路过这儿?“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他摇摇头:“不必了。你也该下班了吧?还没走?”突然这么个大人物跟自己寒暄,那位保安不自在地笑笑:“我们都是轮值夜班的,晚上不走。不过倒是11楼还有人在加班没走。”“是吗?”江晋世有些意外,从车窗看向11楼,不过雨太大,灯光隐隐绰绰看不清楚。“我们11点要关写字楼大门,正准备上去催人下班呢。”“你们不用上去,我正好去11楼拿份文件,帮你们通知。”“那麻烦你了江先生。”电梯到了11楼,走出电梯后江晋世忽然有种莫名的预感,而当他走进工作区,看到那个位子上熟悉的背影时还是怔了怔。“不用催了,我马上就下去。”连夏头也不抬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许久没有声音,她心生疑虑转头朝身后看了看,然后愣住。背光站在不远处的修长身影,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是谁。“聚餐结束了?”他问。“我没去,工作加班到现在才勉强做完,要是去了更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了。”“工作永远也做不完,何必急于一时?”“是啊,但是该做的总得要做,拖到明天也跑不了。你呢?为什么这么晚来公司?”“拿份文件。”连夏忽而一笑,分明在说:看,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江晋世也随她勾唇一笑:“既然都做完了,那就一起下去吧。”“你不是要拿文件?”“不急于一时。”如果去拿文件,回头你自己走了,那该怎么办?坐电梯到了楼下,连夏忽然懊恼地拍了拍额头。“怎么了?什么东西忘拿了?”他问。“不知道雨下得这么大,没提前叫出租。”江晋世沉沉看她一眼,不露痕迹地轻拧了眉头。“这么晚即使叫了出租,你一个女孩子坐也不安全。”女孩子?那是多少年前了?连夏淡淡一笑,没有接话。他无法奈她何,只能说:“我送你回家。”避不开那就面对,连夏从来不想让自己纠结。询问了她住的地址输入导航,江晋世开车一路无话。一如曾经他开车载她,两个人都安静坐着,各想各的心事,虽沉默却并不沉闷。而今天,此时此刻,江晋世只觉得胸腔憋闷地隐隐作痛,她在身边时间越久,疼得愈发厉害。抬手按下车窗,风夹着雨滴瞬间砸了进来,连夏被突来的冷意一激扭头看向他。“你怎么了?”江晋世握着方向盘不语。“把窗户关上吧,都淋湿了。”她说。他转头看她,飘进来的雨水打湿了他们额前的头发,她的长发更是被风吹得凌乱不堪。这样看起来似乎平衡些,他就是忍受不了只有她自己置身事外的平静安然。关上窗户,他的余光看到她在艰难地用手指梳理着潮湿的头发,终究还是软了心思,说:“你前面的置物箱里有纸巾。”闻言连夏伸手打开了置物箱,从里面拿出一盒面巾纸,抽出两张递给他。他不接,她以为江晋世没看见,就把纸巾往他面前凑了凑。“我看到了,你自己擦干净就好了,我没事。”“真的没事?”她静静凝视着他,雨水沿着发梢慢慢往下流,在滴落的瞬间她举着纸巾把它擦干。车身猛地一晃,然后在巨大的刹车声中靠路边停了下来。江晋世抓住她来不及收回的手腕,将她猛地拉到面前:“连夏,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在帮你擦干眼前的滴水。”“不要回避我的问题。”“我就是实话实说,怕水滴影响了你开车,你什么都不怕但是我怕。”“坐我的车就这么让你不安?”“是,你刚才的样子是让我很不安。”两人相视对峙,直到车载电话突然响起才打破车厢内几乎凝固的气氛。听到对方声音的那刻,江晋世宁愿这个电话没有响过。“晋世,那家法国餐厅我试过了,真的很正宗,下次我们一定一起去吃好不好?”闻欣蓝声音娇嫩地仿佛要滴出水来。连夏转了转手腕想挣脱开,却被他死死攥住。“闻小姐,我以为我表现的已经足够明显,究竟是我表达的不够准确,还是你理解的太过欠缺?”“什……什么意思?”“如果你还不懂,我可以再重复一遍:我已经有了未婚妻。”“……”对方沉默。“江晋世你放手。”连夏低声挣扎。“放开了你要去哪儿?”他的呼吸拂在面前,几乎烧灼了她的脸。“晋世,你旁边有人是吗?她是谁?”闻欣蓝急躁的声音通过车载电话的放大响彻了整个车厢。“想知道她是谁?可以告诉你,她就是我的……”“江晋世,你利用我利用够了吗?!”连夏猛的抽回自己的手,推开门下了车。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她刚走下车便被浇透,冷意透过肌肤深刺骨。身后传来车门关合的巨响,她才走出几步就被一只手臂圈住拖了回去。“上车。”他声音比刺骨的寒意更冷。连夏手抵在他胸口,雨水模糊了视线:“你松手!”“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任性?在外面淋雨是你想要的吗?”“江晋世,不是我任性,是你太无礼。我们还是各走各的路,这才是……”话音未落,被他突然落下的吻牢牢堵上。这个吻丝毫称不上温柔,她的每次闪避逃离都被他追回,然后是更深的纠缠。他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扣在她脑后将她紧紧禁锢在自己怀里,唇齿相依,倾泻的雨水沿着两人的脸颊流进嘴里,瞬间溢满了涩苦。他的唇舌在她口中肆虐,直到她再也没有力气挣脱逃离才放慢攻势,放开了她。“这才是我想要的。连夏,是你给了我机会。让我趁虚而入,就别想我会放开。”再次上车,两个人都狼狈到了极点,昂贵的车子也被四处滴落的雨水糟蹋的惨不忍睹,江晋世视若不见。车子停在公寓楼下,连夏解开安全带,刚想下车又被他拦住递来一把雨伞。她无力推开:“已经这样了,不用再多此一举。”“淋一次就够了,不要再淋第二次。”“习惯了不就好了?”江晋世沉声:“你一定要跟我怄气吗?”“不敢,承蒙你抬爱,我受之不起。”“你想让我把你一个人扔雨里你就痛快了?”他气滞。“我以为把一个人丢掷一旁弃之不理,你早已经手到擒来。”她打开车门:“你放弃我一次,我难道还要给你机会放弃我第二次?江晋世,你以为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