篆儿笑道:“一早就洗过了,员外在留云禅寺请高僧批的时辰,大娘来的迟了,如今只等开席了。”王氏听了心上十分不悦,只想着哪有老娘外公不到就洗三的礼,必是金氏那个妒妇做的鬼,怨不得方才喜气洋洋的模样,她心中就把金氏骂了个臭头。只是究竟不敢说出口来。

冬竹还要再说,金氏只道:“你去罢,我没事呢。还有许多事要料理呢。”说了,勉强挣扎起来,盘算着三日后洗儿要宴请的宾客,拿了纸一个个拟下来,又找了苏贵来商议菜单。

团圆儿折腾了半日,哪还有力气,又叫了参汤来喝了,重吊起神来,方有力气用力挣,又折腾了许久,眼见的天交子时,稳婆方把孩子接下来,却是个男孩儿,哭声轻微,稳婆就在那孩子屁股上用力打了几下,那孩子哭的声音方响亮了些。

素梅见了秦娘子这样,心里也有气,偏这秦娘子是服侍过老,如今又是大管家的娘子,比她们这些丫鬟都有体面,她驳回姨娘的话,员外知道了也没什么,自己却是不能同她顶嘴,只能忍气,又想一想,出去叫了陈妈妈进来,一个个指给她看了,悄悄问她:“陈妈妈,你也是有年纪的,你瞧着哪个好些?”

却说团圆儿那里,本盼着苏员外过来好诉说委屈的,只不料一直不见人影,团圆儿有些耐不住,就叫素梅去请,只说姨娘头疼,请员外来,信传到了苏员外跟前的亲信小厮宝泉面前,宝泉最是个伶俐的,知道苏员外同小别重逢,自然格外情浓些,外加苏员外正因丁姨娘糊涂,不大待见她,故此也就不拿丁姨娘一回事,听说只是头疼,就不当一回事,只说员外忙,等员外忙完再回,说话时连眼皮子也不抬。素梅听了也无可奈何,回来照样儿回了团圆儿,团圆儿听了这话,气得仰倒,咬牙骂宝泉狗仗人势,狗胆包天,究竟无可奈何。

团圆儿听了这话,也唬了一跳,自知瞒着金氏将自己娘借来,她若是借机发难,倒是躲不过去,忙道:“冬竹姑娘许是看错了,我屋子里统共这些人,哪还有人呢。”素梅也道:“冬竹姑娘,你仔细大呼小叫的惊了姨娘的胎。”

又说团圆儿处也得了苏员外亲自接了金氏回来的消息,本已是浸了一缸子醋在那里,第二日又听得丫鬟们在传说,员外接了回来,就关了门,谁都不许进去,直到今儿早晨,才许冬竹她们进去送水。

王氏只觉脸上火辣辣似的叫人打了一掌,一转眼就瞅见郑妈妈袖手站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更是羞恨,欲待上去说几句,就听得身后团圆儿的哭声,忙进去哄劝。

冬竹便把团圆儿来闹的一幕说了,又道:“员外,婢子冒死说一句,春梅是跟前的人,将给她的东西扣下,要等回来对账,有道是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姨娘这不是给春梅姐姐没脸呢,是叫没脸呢。且何管事那里也是有春梅姐姐嫁妆清单的,少了这一出,还不知道何管事心里头怎么想呢。”

团圆儿又急又恨,便拿着王氏撒气道:“你见员外进来,好歹做个谦逊样儿来,只呆着不动装你的丈母娘,怎么不怨员外生气。”说了就哭。王氏只得道:“我儿,我如何知道他这样大的气,日后我改就是了。”说话间素梅铃儿也来相劝,是夜,苏员外终究没回来。

老孺人听他这样说话,掌不住笑出来,道:“这张甜嘴儿也不知道象了谁,横竖都是他的理,惯会哄人高兴。”又向金氏道:“你别光顾着哄他吃饭,自己也多吃些,身子将养好了,比什么都强。”金氏起身答应。

金氏见苏员外去得远了,便命开库房,因有了苏员外的话,倒也不必俭省,备了各色礼物,计有珠玉奇珍,玩物器皿,善本古籍,名人字画不一而足,又想着北上京城冷,又添了几色貂裘,再去往账上支取了一千两的银票,用锦盒装了,一并收拾了,收拾成两只大箱子,春梅带着冬竹秋月又将金氏的脂粉妆奁,并换洗衣裳也收拾了一直箱子,都搁在了门前,只等金府来接时一并抬回去。

次日清晨,苏员外早起了依旧往铺子里去,金氏送走了苏员外,便命人去传外头账房里的刘先省副管账的妻子冯氏来,春梅便道:“叫冯姐姐是长话还是短话,若是长话,婢子叫她吃了午饭来,那时回话的人都散了,说话方便,若是短话,便叫她即刻来,横竖是管事,不拘什么事来回就成。”

团圆儿有些怕她,见她脸拉长了,忙道:“郑妈妈,我娘没见识,胡乱说话的,你老别动气。”说了又递眼色于王氏,王氏便也缩了口。团圆儿又道:“我知道了,娘,你先回去,这事我也不能就答应你。”说了就命人再取了十两银子来交给王氏,假意送她出去,她母女俩在前头走,郑妈妈同素梅跟在后头几步远,团圆儿才轻声道:“娘,你是要害死我呢,那个老不死的是金氏那个假贤妇真毒妇放我房里要抓我错处呢,你老就这样浑说,可不是拿着刀把子往人手里送呢。”

方氏听了这句,犹如五雷击顶一般,呆了,转身朝王氏来,撕扯着她的衣裳,又哭又骂,何掌柜也蒙了,过一会才道:“怨不得你们要逼死我女儿,原来你儿子就是个太监,我要同你见官,告你骗婚。”说了扯住大郎就要去衙门见官。朱大娘见闹成这样,忙在门前跪了,拦道:“亲家,你听我这老婆子说几句,我说完了,你们还要见官,老婆子不敢再拦。”

却说王氏最是嘴快,团圆儿有了身孕一事,不久就传得街知巷闻,都道团圆儿争气,如此一来,便能和正房比肩了,听在王氏耳中,更添了得意。

想到这里更是添了气恼,因见铃儿春杏不在里头,便骂道:“我还没死呢,就赶着去报喜信给你们主子吗?待我能起床了,一个个皮不揭了你们的。”听她骂,铃儿只得进来道:“姨娘什么事?”团圆儿道:“你过来些,我瞧瞧方才掐痛你没有。”铃儿见她忽然转过脸色来,惊疑不定,不敢上去,还是素梅在她身后推了她一把道:“姨娘如今气不得,叫你过去就过去。”铃儿只得蹭着到了团圆儿床前,团圆儿道:“低头些,你的眼怎么红红的,可是进了沙子,我瞧瞧。”铃儿到底只有十二三岁,听了团圆儿这话,便当真把头低了些。她个子原矮小,团圆儿又是靠在床上的,见她一低头,一把便揪住铃儿头发,自发髻上拔下支金簪来,朝着铃儿脸上就刺,口中骂道:“别人是这个家里的,我奈何不得。你是我买来的,就是打死了,也是我的事!”说了已在铃儿脸上戳了好几下。

陈妈妈急了,冲着夏荷就啐了口道:“放你娘的屁,姨娘身上怀的是员外的孩子,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别说是你,就是你们都有不是,趁早去回,大家都好。”夏荷也恼了,啐了陈妈妈一脸唾沫,骂道:“什么你们我们,难不成陈妈妈你是姨娘带到我们家来的?我呸,你嘴里且放干净些!再说想当初可是姨娘自己不要我们照应的,连药方子也要了去,生怕我们这里下毒不成?如今还来求什么,我们统共不知道。”

这里事方毕,就听外头云板响,这规矩原是没有的,金氏当家之后才兴起的,,也是她娘家的惯例,除了几个管事并管事媳妇,其他下人要回话,先同当家跟前的丫鬟说了,再传进来,若是跟前的丫鬟不在外头,就敲云板回话。此刻听见云板响,便命夏荷出去问话,片刻,夏荷便进来说是何府上派了轿子来了,要接姑回去。金氏皱眉道:“你出去说,我同姑好容易见一面,留她住两日,改日我亲自备了轿送姑回去。”

春梅听了这些,不怒反喜,笑道:“你果然是个孝顺的,我出去也放心些。”冬竹啐道:“好不害臊,怕人不知道你要去做管事了。我倒是不稀罕,能长长远远服侍就是我的福气。”说了冬竹放下手中的杏仁,叫小丫头捧了水过来,洗净了手,方才到大房里去,春梅也自去办差。

团圆儿听素梅说了,只觉得从此便可扬眉吐气,更有,若是生个儿子出来,从此便是大也不得不让她几分了,一心只要立时给苏员外知道,好叫他欢喜,对自己另眼相看,忙坐起身问:“员外可知道了?”素梅笑道:“婢子先回来叫姨娘欢喜欢喜,这就去告诉员外。”说了便出来着人去寻苏员外,却得信说苏员外已让大请了去,素梅回来转告团圆儿。

金氏便笑道:“那嫂子要什么呢,说来我去找,只是嫂子那样的出身,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还要问我要。”康孺人笑啐道:“看把你小气的。你早些生个外甥子外甥女我抱罢,就是兆麟也问了几次姑母几时给他生弟弟妹妹呢。”金氏听了这话,勉强笑道:“我也想呢,可不知道老天保佑不保佑。”康孺人拍了拍她的手道:“也无须忧虑,你才二十六岁,来日方长呢。”

但见团圆儿云鬟整齐,脸带脂粉,比之上午洗三时所见神多了,便凑过去笑道:“姨娘梳妆了,倒是和从前一样美貌。”说了就在床上,问:“我儿呢?我儿呢?”

团圆儿见他寻儿子,便做出个委屈样儿来道:“员外心中就只有平安,没有妾了了吗?”苏员外听说,抬了手一团圆儿的脸,笑嘻嘻道:“你生了平安,就是我们苏家的大功臣,我又怎么会不理你,凭你要什么,只要我这里有,我都赏你。”晋江穿越文jjwxcac备用网址:825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