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晰地感受到了以往不曾觉察或者说忽略的天一诀晋级过程。去见葛仲逊的时候,我距上元期只一步之遥,而对武者而言,乘气以上的每一步晋级都异常艰难,有的武者终生卡于乘气后期或上元后期。他们每次自修都会觉着离突破很近很近,近到只有一线,近到似乎已经到了,却偏偏跨不过最后的门槛,无法再逾越。

“得罪我的人没有好下场,欠我的人最终都会数倍还我!”我轻声仿佛叹息,葛仲逊,你欠我的,拿命来还都不够。

我微微摇头,再不醒来,只怕叶少游要对一只乌鸦更长的时间。我睁开双目,见着了一身雪绸的叶少游,第一感觉是衣食无缺了,恰时饥肠辘了声,叶少游恬淡而笑。洪珏连忙道:“总算醒了,醒了就好,我给你端粥菜去。”

葛仲逊换了语气,“你连伤熙元两次,害他修为倒退,若非他以死相胁,你以为你还有命坐在这里弹琵琶吗?”

妃子血第二部分金戈饮恨(1)

也许,西日昌待我是有那么丁点儿好的,但那不是我想要的,而我记忆中更多的是不堪。

琴音浩然,裹挟雷霆声势,我想侯熙元内伤应该痊愈了。琴曲佼佼,力透傲睨方物之意,我依旧认为侯熙元有这个资格。如此近的距离,我能判断出他的修为与我一般达到了乘气后期,对一位二十出头一表人才的贵族男子而言,他的前途是锦绣的。

她的眸色更黯,“姑娘请说。”

“是的,国师!”

只看他的手,修长有力的十指,修剪整齐的指甲,我便知他琴艺卓越,而除此之外,这绯衣男子身上还散发出惊人的气劲,琴弦未响,七重溪的风声已因他而改。

然而叶少游道:“曲为景生,音为境传,今日一曲已过,意气之争的曲音不如不要。”

明媚的夏日阳光散发越来越高的温度,我背着苏堂竹东寻西找,最后潜入了浣衣房。轻放下他,我转身看见他眼睛红了,这一路纵然我尽力不牵动他的伤处,但他却始终在我背上战栗。

“大约七年前,西秦的附属小国,已称臣封爵的黎族的一支,曾出过一位神童,据说他三岁会吟五岁能诗,而在同一时期,江湖上流传绝世武学天一诀落到了西秦黎族的一位武圣手上。那武圣虽然修为卓绝,但他只有一人,他抵不住各方势力的重重追杀,最后拼死杀开血路,身亡于黎族领地。事隔不久,那位神童的家族惨遭灭门……”

各式叫喊声被抛诸脑后,我一掌断开门军的长枪,从两排军士间冲进了浔阳,鸣镝、号角、军鼓各种示警响彻在浔阳城内。

我顿了顿,道:“西秦,你随我去吗?”他若答“否”,我就出镇后敲晕他。但苏堂竹道:“也好,那些人在南屏跟丢了我,一定以为我往南越了,怎么也想不到我去西秦!”

我转过身,只见那少年蹒跚而起,清秀的面容一副决绝的神情。

明景堂后院前,西日昌轻声道:“一会儿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许出声。”

他的亲授很简单,就是命我闪躲他的指头。在他的手距离我三寸的时候,我飞快地开始移动双手,上下左右交替翻转。穿越我动作繁复的双手,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就在我的凝视中,那看似慢腾腾的手就进入了我的手域,而后我的手式被迫停顿,他的指头穿我的指缝。我试图挣脱他的入侵,他的手指却缓缓下滑,最后完全扣住了我的手。

纳兰玥受惊失声,答喜牢牢地把住了她双肩,她这才站住了。

“本王的侧妃若全死绝了,回头本王还得再娶进她们的姊姊妹妹,麻烦是麻烦了点,但只要是你杀的,死多少人都无所谓。”

“本王赏识你,恕你叛逃,惦你伤了没把你当棋子免了你再次受辱,宠你,忍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本王的吗?”

我从他身侧擦肩而过,刀声在我身后呼啸。

“良药苦口,这毒药的滋味如何?很甜吧!我特意向王兄讨要的。落霞丸,每半月服用一次。”

“西日昌,出来受死!”有人叫战。

我两次推搪他的问题他似乎毫不在意,还授我奇法,我就知道有猫腻。果然晚上船靠岸后,他叫了一席酒菜,上好的翡翠液一壶壶灌入我喉中。拼酒从来就没有公平一说,一人一壶,却是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小女子。若非我出身勾栏,妈妈没事就拿最恶劣的烧刀子练我们,我早就趴下了。

“昨天太冲动了。”他抚过我的额发,“但我要你永远记得你的第一次,将我的烙印深深地打在你的身心上,只有这样你才会记得,不是吗?”

我垂下头去,他已经忘了,不,他根本就不记得。妈妈拎起我,甩手一个耳光。李雍挡住了。

我顿了顿道:“在琢磨,今日吃些什么。”

叶少游道:“一钵食一碗水即可,这些日不都这样过来的?”

我点头,一路上淡饭凉水,清苦之极,叶少游却连眉头都未皱过。我当过乞丐,再苦的日子也熬过,但叶少游在逃出越音坊前却从未短衣少食,难为他能细嚼慢咽地吃糠喝稀。

“今日有所不同,吃过这一顿,我就再不管你死活。”

叶少游没有刺痛,他的眼底只有深深的哀伤,那种目光仿佛看穿了我的躯壳,揪出我厚重盔甲重重包围下的唯一弱点。我不喜欢。

“看来你连这一顿都不想吃了!”我别转了头。

我将身上不多的银钱一半买了干粮,另一半背过叶少游一起塞入包袱。

“拿着!”我将包袱丢给他。

“你不是西秦人的主要目标,他们还是要捉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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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在一起出境反而不安全。再说现在我功力恢复了六七成,我不需要你了!你自己找个地方安静待着,我会先惊动他们,乘乱你就给我走!回了南越,再不准出来!”

叶少游捧着包袱,迟疑了片刻才断断续续地道:“你……黎姑娘……你……”

我见不得他这样子,冷冷打断道:“有什么话就快说,说完就走!”

叶少游带着份伤感,轻声道:“珍重。”转身后,他垂首道:“其实你骗不了我,一时能骗,过后想想我就明白了。”

目送他高大的背影,渐渐消失于阳光灿烂的唐洲街道,我的世界终于回归一片黑暗。叶少游他带走了天一诀,也带走了我心底唯一的一道阳光,从此后我将与光明决裂,一黑到底。

他说我骗不了他,不是指卖马,而是指这个。

笛仙叶叠,他知道他说服不了我,他知道他离开我才是真正待我好。

我静了静心,跟着记忆走向当日西日昌带我住过一宿的落脚地。那里有大杲官员,那里可以搭一段去大杲的旅程。我同叶少游头两日纵马跑得还算快,而后转水路就慢了,西秦的追兵必然早追到我前头,而按我的路线,明摆着是去大杲。如此,唐洲城的边境绝对不好过。

当我现身于那日的豪宅时,感到惊讶的并非当年迎接昌王的官员,而是我。陈风静立宅前,仿佛等了我很久。

“大人,你来了。”

“你知道我一定会来吗?”

陈风木然道:“不肯定。我只是受命在此等候。”

陈风迎我入内后,我道:“我要回大杲!”

陈风却问:“敢问大人是回宫还是只回大杲?”

我心下暗叹,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陈风问到了关键。

“这二者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