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晋阳睡了三天的沙发,明显有点疲惫,去乌市的那天早晨他接到了叶一清的电话。

其实傅琢玉并不像他那个妹妹,不论他已经忘的差不多的长相因素,傅琢玉还比她小了好几岁。但不知为何,看见傅琢玉的时候他会想起他那个活了没几年的妹妹。那时他还小,记忆十分模糊,他隐隐约约记得她离去后的那几年家里的气氛一直很压抑,直到石晨暮的出生才缓解了那沉闷又忧伤的气氛。

石晋阳点了点头,“什么时候来的?”

她没说什么,不忍石晋阳一直拉着重重的门等她,快步向前。

沈瑜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塞给他一个口罩,“孩子先给我,你把口罩戴上。”

这一点在傅琢玉的同桌顾晓卓身上提现的尤为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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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号先生面露赧色,已不知该怎么收场。

“哟,从唐少嘴里听到个‘谢’字真不容易,真是折煞了我了。定尘……定尘?”

她点点头,但又有些犹豫,“石叔叔……”

“嗯?”

“……你能不能先不要走?”

他不明所以。

傅琢玉讪讪地了肚子:“等我出来我们一起去吃饭好不好?我肚子饿了,还要给带点吃的。”

觉得小姑娘说这话挺好玩的,石晋阳僵硬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扯了扯。从他踏进圈子以来,听多了阿谀奉承,也听多了假模假样的客套,时常一顿饭一掷千金却吃不了几口,而今夜月光正好,小姑娘纯真自然的面容映着如水月光,请求的语气钻进他的耳朵里,心口似有异样的波动。

他们这样的人,什么都不缺,就缺点真情实意。

她和他本来没有一丝交集的,是他主动帮她的,她才十六岁,不至于有什么小九九,他不该怀疑她的。

石晋阳淡淡地“嗯”了一声,“我在这里等你。”

傅琢玉小孩子心,听见石晋阳答应了她,立刻笑了笑,转身进了急诊室。

还在急诊室的床位里歇着,医生说等办好了住院手续之后就转移到病房。这会儿傅琢玉掀开帘子,搬来一个椅子坐下来。

她往外看了一眼,门口没有任何人影,此刻她的脸上平静如水,完全没有了刚才在计程车上的激动和焦急。

她淡淡地喊了一声:“。”

病床上的老人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甜甜。”

傅琢玉轻轻问,“,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您这病是真的吧?”

“老了难免会有病。”

“干爹说不放心我,让您来照顾我。可您这样,怎么照顾我?”

“没医生说的那么严重,曲先生跟这里的医生关系不错。”

傅琢玉皱了皱眉,抿紧嘴闭上了眼睛。

她心里很清楚,曲弈城为什么一定要安排来照顾她,无非是多一双眼睛。只是她不明白,他既然不相信她,为什么又钦点她主导这场戏。她答应了他,就一定会拼尽全力做到,多一个人只会多一份麻烦和牵扯。

苍老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甜甜,对不起……我回老家之后,就得了肺结核,曲先生给我治病,又资助小南去国外念书,他看我病好的差不多了,让我来这里照顾你,我就来了。”

傅琢玉睁开眼睛,扯了扯嘴角,勉强地露出笑颜,“,说什么对不起呢。您这是来照顾我,该是我跟您说谢谢。您也知道我早就没了爹,爷爷更是不知道在哪里,您也算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我一直把您当亲看待的。”

“甜甜,出来之前我碰到了你妈妈,你妈妈气色不错,她让我捎句话给你。”

“什么?”

“既然出来了,就别再回去了。”

傅琢玉顿时瞪大了眼睛,再看向季时,神色很是复杂,脑中一片凌乱。

过了一会儿,护士和主治医生过来要把季搬到病房去,傅琢玉不再说话,跟着季到病房里待了小半会儿,怕石晋阳在外面等得太远,打了声招呼就退了出去。

她回到他说的地方,却不见了他的人影。她找了出去,发现他正在医院门口,靠在白色柱子前,一支烟夹在他的中指和食指指尖,燃尽的烟草飘向夜色之中。大约是此刻神太过放松,傅琢玉在他身边驻足了好一会儿他才注意到,他把烟摁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转头看向她。

他的双眸比黑夜更加深邃,就像深海中的漩涡。

傅琢玉说:“我跟说好了,我们先去吃饭。”

他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傅琢玉忽然搀上他的手,嫣然一笑:“叔叔,你来过乌市吗?”

“来过一次。”

傅琢玉眼睛一亮,“叔叔,你明天就要走了,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才见到你。我带你去吃我们这边最好吃的东西好不好?”

“你们这边最好吃的东西是什么?”他问。

“你一定没吃过。不过

夕阳下的妖精吧

有点远……”她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过去的话,应该还没关门。”

“走吧。”他说,把手放了下来,傅琢玉的手顺着他的动作荡了下来,下一秒却有一只手掌贴上了她的手指,将她的小手煲仔了手心中,牵着她向前走。

傅琢玉有一丝忡怔,下意识地看向他的脸,也许是没发觉这个动作的旖旎,也许是习以为常,也许是毫不在意,总之他的表情没有任何不妥。

他拦下一辆计程车,像前几次那样为她打开了后座,然后松开了她的手,让她坐进去,自己则绕到了副驾驶。

傅琢玉还没从刚才的那一丝慌乱中安然退出,以至于司机师傅问了几遍去哪里她都没有听见,倒是听见了石晋阳叫了她一声“甜甜”,她心跳漏了半拍,从云端回了神,怔怔地“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