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了灯的房里除了偶尔亮起的火星外,就剩兄弟二人的夜话声。

周志家的事,杨昊早就听说了,但他没急着联系周志,是因为知道他的自尊心从来接受不了任何方式的施舍与帮助。

傻大个子虽然傻,但却是最懂周志的人,他说一不二,跟家人不会绕弯子,所以动手抽他的时候,从来没手软过。

周志抹了把头发,嘿嘿笑道:“小仙童,我这叫玉树临风,帅得冒泡,至于贼,也比不过你,怎么的,玉米酒好喝吗?”

周志嘿嘿一笑,坐在张茜对面,说道:“张姐,话莫说得这么难听,不是我们,是我大哥才对,人家两情相悦,夫唱妇随,男未婚女未嫁,耍个朋友,很正常。再说我这里管吃管住,工资是她原来的三倍,她不在这儿上班,难道去帮老邓那个扣逼?”

周二蹲在小货车的货箱里,看着那个每天到点儿都会前往银行换零钱的女收银。

周志嘿嘿笑道:“成交!”回过头冲那些丢了魂的工人们招招手,“还不快给张老板装车,不想做生意了?”

周志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大跳,寻着声音看去,一个七八岁孩子蹲在溪水边,笑吟吟地看着周志。

周志将那封信攥在手里,拉开卧室的房门,门口站着的一个傻大个子看了看周志,再看了看床上已经断了气的男人,跟疯了一样冲到床前跪地嚎啕大哭。

周志将手中的东西先放下,然后从地上捡起砚台重新放回书桌,努力让自己笑得没有恶意,“陈先生日理万机,我的确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你!”

把手里的一些大包礼物放到了桌上,再朝那随时就要暴发的陈凯说道:“周家酒厂庙子小,放不下土地爷这种仙家,这几个月刚有点小成绩,只不过能养活几口人,如果断了大家的活路,还真不知道我们这些无父无母的孤儿能干出点什么事来!”

“你是在威胁我?”陈凯的笑比哭还难看。

周志懒得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走到落地窗前,把窗帘全部拉开,像在欣赏着什么。

陈凯面对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突然有点犯怵。首先,他体无完肤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本来就是个奇迹。其次,这小区的安保严密,能无声无息来到这里,叩开他家的大门,本来就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

面对周志的不配合,陈凯终于忍不住了,这小子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他的家里,于是掏出了电话,随时拨通个号码。

“刘队,是的,我是陈凯……不用客气……好好……同乐同乐……今天你在值班吗?正好……家里不知从哪儿来个了家伙,想要人敲诈,麻烦你来处理一下。”

挂断电话的陈凯,得意洋洋地走到周志的身边,他很想知道周志凭什么可以这么的自信,这么的从容不迫。

当他看到自己想要的原因时,脸色变得无比的难的难堪。从窗户朝下看去,一个傻不拉叽的大个子正冲他裂嘴傻笑,身边跪着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正用求救般的眼神看着陈凯,看来只剩一口气了。

千言万语化作咯噔一声在陈凯的心中响起,手指迅速编辑短信“等等”朝刚才拨出去的号码发了过去。

他郑重其事地问周志:“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想要干什么?周志也在问自己,当周二一个人冲到王肖那臭流、氓的老窝中,弄残了一大帮的混混,活捉了王肖的时候,周志想把陈凯的家给操了。可是周志大摇大摆地走进小区的时候,周志又觉得给陈凯两巴掌就能消气了。

而现在嘛,周志连动手的兴都没有,歪着头好奇地看了一眼这个强装镇定的男人,他凭什么配得上土地爷这个外号呢?

周志老练地拍了拍陈凯的肩,虽然后者有意地躲闪,不过还在在周志触到他的一瞬间,像根木桩子似的杵在了原地。

“陈先生,我爸死了,我恨不得把他从坟里拉出来问问他为什么只给我留下这么点家业,让我这么痛苦地跟人抢口饭吃。生活都这样艰难了,如果还被人整天打着主意,我真不知道自己能干点什么出格的事来。”周志指着那一脸死灰的王肖轻描淡写的说道,“这种人你最好别用,叫来公家的人也应该把他弄进去好好审审,也许对百姓是件大好事,你是土地爷,这邛县这地界上,你总不能只顾着花天酒地,不帮百姓干点实事吧?”

周志的每一个字出口的时候,陈凯的脸色就要难看一分。

王肖是个地头蛇,邛县的大小混混都会给他点面子。这些年陈凯许多不方便出面的做的事,都由他代劳。

这混蛋下手很黑,做事做得也很绝,就他犯的那些事儿,加起来枪毙十次都不够。

这也是周志敢让周二动手的真正原因。因为这种人早晚都是个死,周志只是充当了一个临时法官的角色,判了他的刑罢了。而且这一手顺道斩了陈凯的尾巴,让他要么忘着自己那无关痛痒的尾巴长嘘短叹,要么在仓遑逃窜之前,再把自己那条尾巴给剁碎了,让人无迹可寻。

周志虽然年轻,但做的老辣劲丝毫不下于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唯一不同的是,周志更懂得一个“度”。

陈凯挣扎了半天,伸手道:“请!”

局势并没到逆转的时候,周志只是为自己争取到一个公平的对话机会,既然这陈凯识相,那就不妨不话堆到桌面上来谈。

一个盘扔在桌子上,周志收回那根陈凯没接的烟点着,把先前捡起来的砚台当成了烟灰缸,弹了弹烟灰,“陈先生,仕是仕,商归商,商仕本来就是不同的道路,如果你一定要把它们连系在一起,那么比猫屎更难喝的咖啡就离你不远了……”

陈凯一定不会觉得周志是在玩绕口令,刚过完年,囤积的脂肪在这一刻像要全部燃烧光一样,明明怒心中烧,却出了一身冷汗。

周志从他带来的礼物当中,拿出了一个大大的红包,“今天我来只要两样东西,清静跟自由!我知道你在想着凭什么,盘里的东西你先看看,有十多个g,看完之后,给我来个电话,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平时不爱说话的周志今天突然说了很多话,有点累,口也很渴,站起身来,说了句,“和气才能生财,逢年过节我会来看你的,就不用送了”,然后静静地离开。

陈庭和目送客人离开,今天很奇怪,爸爸没有送送客人,而且很长时间,他都躲在书房中没有出来,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