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临近下班的时间,唐子倾准备着收拾东西换衣服,两天前升为组长的成薇却忽然通知她晚上值班,唐子倾只好气鼓囔囔的穿回才脱下的白大褂,挣扎着刚将手塞进袖子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越忙越乱,唐子倾心想着这会儿应该是顾一鸣,心里又憋着一团气,劈头盖脸吼了出来:“你也舍得回这个电话啊!!给你打这么多遍,你关什么机啊!?”

“院长。”

“你们也在啊,那个什么……太巧了……呵呵……我要去点菜,麻烦你……”顾盼身体微微一侧,示意让他们先过,可偏偏那枚帅哥却冷冷的撂下一句:“不让,路又不是你的。”

“你妈我没事,你爸和奶奶也没事,他们都睡下了,我只是来找你聊聊天的,回来这么多天我都没和你好好说上两句话。”李芳华坐到沙发上,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仪态尽显优雅高贵,这一系列的动作让齐韬挑了挑眉角,李芳华继续高贵着说到:“刚才看你拿着手机在笑,是谁啊?秦南霞?”

——睡了吗?今天一天没见你人,生病了?其实我就想试试这个号码是不是真的可以骚扰的?

“今天骨伤科一上午的活几乎就是我一个人干完的,你都不知道那些断胳膊断腿的有多难伺候,稍微动他们一下就呼天喊地的叫疼,骂爹骂娘的都有,气死我了!”顾盼两眼放着恶狠狠的光,猛的吮了一口汤,又呸的一声吐了出来,哇哇哇喊着烫死了。

“也因为这样,所以我妈才以为我一直单身,安排今晚的饭局,浪费了秦小姐的时间,真是过意不去。”齐韬补充。

————————————

唐子倾知道那是她素未谋面的亲生母亲刘梅,想唤她一声,却如鲠在喉没有发出声音。

“她回来了。”周均利向刘梅喊了一声,她也没什么反映,就是嗯了一声,继续着手中的活。周均利又转而向唐子倾说:“丽丽,你房间在二楼,一会儿让周辉领你上去。”

丽丽本父母给她取得名字,但因为当年的遗弃,唐子倾根本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存在,咋一叫这么她,一时还适应不来。而眼前的父亲像是在宣布主权一般的叫她丽丽,似乎是在告诉她,回了周家,你就是丽丽,再也不是唐子倾。

“哦。”唐子倾顿了一下,低声应道,却没有将手中的行李箱放下,只说:“不用等周辉回来,我自己把东西拎上去就行了。”

周均利没说什么,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两指夹着烟向另一个房间指了指,示意她楼梯在那里。

唐子倾拉着箱子,顺着窄小的楼梯好不容易才上了二楼,却怎么也早不到电灯的开关在哪里,只好借着从木窗外透进的阳光将东西放在了床边,还来不及收拾,就听到楼下在喊:“东西放好就下来,趁饭还没做好,先去你爷爷那里一趟,才是道理。”

————————

唐子倾跟着周均利走了几十分钟的路,进了在村尾一间木质的老房子,房里点着一站昏黄的灯,因为电压不稳而忽明忽暗。唐子倾看到灯下的一张藤椅上,坐着一个穿着深蓝色中山装,戴着一顶黑色线绒帽的瘦小老人,他身上盖着一床薄被,闭着眼睛似乎在睡觉。

“爸,我把丽丽给你领回来了。”周均利吸了一口烟说道。

老人缓缓睁开眼睛,因为太瘦,老人的眼睛凹了进去,与突出的颧骨相较,看上去活脱脱像个干尸。唐子倾对上老人浑浊的双眼,支吾了半天,还是没有叫出声。

“这个——是送走的哪一个?”老人粗哑的嗓子响起,唐子倾心里不禁一战。

“就是辉儿前面的那个丫头。”

“哦……”老人又闭上眼睛:“我老了,以前的事也记不住了,你送走的哪个是哪个我也搞不清楚,回来就回来了,不用和我说,你们的事我早就不管了。”

——————————

“喂?唐子倾!你没事吧?”电话那头,齐韬听唐子倾半天没有了声响,急急喊了起来。

“没事,就是刚才太紧张了,现在胃有些不舒服,而且还很饿。”唐子倾从回忆里抽离出来,用手抹掉了脸上的泪笑了笑。

“你快点去买点吃的填填肚子,你也知道胃病不好治的。”齐韬似是听出了唐子倾有意转移话题,也就顺着她的思路下去,不再多问。

“嗯。那我挂电话了……这次该我谢谢你了。”

“你帮我一次,我帮你一次,应该算是扯平了,可奈何我还撞过你,这债算是还没清呢,你谢什么。”齐韬那端语气柔软,唐子倾会心一笑。

“你还真会精打细算,不去做生意,做个医生可惜了。”

“那我就转行呗。”齐韬笑笑:“不说了,你快点去吃饭吧。”

“谢谢……再见。”唐子倾沉着嗓子低低说了最后一句,就将电话切断了。

——————————

这次值勤是夜班,经傍晚这么一折腾,唐子倾早就是魂不守舍。虽说答应了齐韬要去买点东西填五脏庙,但才准备出办公室的门就被张老师截住,耳提面命的训斥了一顿,因为她没有资格进行临床救护,唐子倾也知道这是规矩,不好反驳什么,只能静静的听眼前的男人发飙,期间有一通电话也被她摁掉了。

等张医生训斥完,唐子倾早就没了食欲,虚着脚步飘出了大楼,找了一块安静的坐下拿出手机,屏幕上果然显示的是顾一鸣的电话,唐子倾也没那个心情和他纠缠,删了记录,拨通了敏婧的电话。

“喂?出什么事了?”陆敏婧通了电话就焦急的问,仿佛能看到此刻唐子倾低沉的表情。

“怎么这么问?没事就不能给你打个电话吗?”

“诓谁呢?没什么事你是绝不会给我打电话的,发短信还差不多。说吧,发生什么事了?需不需要我组织一小队特勤组把我们的唐医生接回来啊?”陆敏婧一语道破了唐子倾的小九九,让唐子倾笑了起来。

的确是这样,只有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才会给陆敏婧打电话求安慰,只要听到电话那头陆敏婧的声音响起她的心情就会好了大半。陆敏婧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却一定会让她开心。

“没什么事,就是今天要值班,心里有点烦。”

“你们医院这叫剥削廉价劳动力,你上劳动局告他们去,我在精神上支持你,行动上掩护你,要是不成就去上访,要是不幸的死在车轮下,我会给你烧钱的,放心。”

“死丫头!就你不指望我好点!”唐子倾听着陆敏婧戏谑,开怀的骂她:“我要是死了,谁还能让你这么随心所欲的蹂躏啊?你个小没良心的,是谁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大的。”

“去去去,不就比我大三岁,老女人……”

“对啊,就你嫩,老娘这叫风韵犹存,懂不懂?”

“无男人无发言权。”

“难道你有了?”

“没有!”陆敏婧着急着否认,唐子倾听出了里面的诡异,贼贼的笑了起来:“否认的倒快,老实交代!”

“交代什么!?我忙着呢,挂了。”某只心虚了。

“好,你忙吧,只是千万不要被小野狼给叼走哦……”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