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帆奇怪地看了邵宁一眼,没说什么,两人吃完夜宵,许帆把碗筷泡着,拉着邵宁洗了个鸳鸯浴,上床睡觉。

秦秋香一脸谄媚地在门口迎接他,满脸的白粉扑簌簌往下掉,没掉的都挤在肥肉缝里了,眼袋肿到了两颊边,眼看着是又老了。

许帆:“啊哈哈哈哈!媳妇我爱你!”

收拾好一切,三个年轻人告辞,李素珊恋恋不舍地握着刘静的手,嘱咐她要常来看自己。刘静端庄笑答:“一定一定。”

刘静往后偏了偏身子,斜斜地倚靠在许帆身上,小声道:“我是邵总的人,邵总是你的人,所以我是你们俩的人。”

许帆转过头,看向邵宁,脑中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早上醒来,看到邵宁和自己坦诚相贴的那个瞬间,然后邵宁醒了,面无表情甚至是面带煞气地轻轻吻了自己。

费英强当即坐正身子,严肃道:“那可不一样,现在的合作关系要比以往亲密多了。”

方澄握紧拳,看了许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愤愤道:“让他去跟那些领导打交道,不是……不是丢我们公司的脸么!”

邵宁轻轻地从许帆手里抽走单子,当着他的面,将单据一条一条地撕了个粉碎。

许帆惊讶了:“呦!你也要上班啊?”

这点点微薄的薪水,要是放在以前,许帆一晚上就能折腾光。但是现在,他领了薪水,捏着工资卡,在自动柜员机上够着脑袋看余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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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帆歪着脑袋,思量,最后什么也不说,率先进了公墓。

五排五座,墓碑崭新,显然是常有人来打理,照片上的许盛名定格在了四十五岁的模样,严肃方正的一张脸,隐隐带着商人的精明。

可惜人死往事也飘散,无论他有什么样的过往,那都只是,也只能是曾经了。

这个时节来扫墓的人并不多,整个墓园只有许帆和顾友杰站着,空旷得几乎能听见回音。

许帆拎过来一只破烂的铁桶,沉默地点燃纸钱,黑色的蝴蝶在空中飞舞,许帆不间断地丢着锡箔,全程不发一言。

顾友杰毫不在意自己的华贵风衣被染上烟灰,蹲下身帮许帆一起烧纸钱。

许帆忽然停了动作,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刚刚在饭店餐厅叫的蛋挞,还热乎乎的冒着香气,许帆把油腻腻的蛋挞放到墓碑前,面无表情道:“慢慢吃,别骂我,我一直不知道您爱吃什么,这是我爱吃的,我省下来孝敬您,也算是一份心。”

顾友杰淡淡道:“许总喜欢吃青菜豆腐,红烧鳊鱼,海带汤。”

许帆转头,不无讽刺道:“很忠心的狗腿啊。”

顾友杰动作顿了一顿,继续烧纸钱。

许帆蹲在地上,透过浓烟看向顾友杰沧桑的面孔:“其实我知道,你没有泄露盛名策划案,我了解你,你不会做这种事。”

顾友杰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执着地看向许帆,这一瞬间所有压抑的感情都爆发了出来,他心脏猛跳,让他几乎有些不堪负荷。他想许帆原来是相信自己的!他又感动又心酸,猛地想起那一年流落在外的许帆,他又有些愧疚。

许帆面无表情道:“但是那个时候,你买了盛名,不是么?那是爸爸遗留下来的东西,你暗地里到底背着他做了多少事,才能这么顺利接管?”

顾友杰无奈道:“我说过了,我有野心,再让我选一次,我依然要这么做。”

许帆笑起来,眼角上翘,依稀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风情,“所以当年你看着我为了盛名走投无路,而你旁观我到处求人,同时买了我一直渴求的,最后那点点不值钱的股份。顾总你很高明,把我要的东西攥在了手里看我到处演戏,看我把尊严踩在脚底下。让我想想,那个时候,我最依赖的你,为什么没来帮我?怕公司有念旧情的老员工搬倒你,把我捧上去?怕我的出现,影响你在股东会的号召力?怕吞并盛名的那几家大鳄,对你起疑心?友杰哥,你敢告诉我么?”

许帆收敛起笑容,直视顾友杰的眼睛:“你敢告诉我么!”

许帆漠然道:“我很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一样。所以你该知道,当年你有多冷漠,现在我就有多无所谓,没错,对于你的存在,就是无所谓。刚刚那些话,这辈子只这一次,说干净了,我们就两清。”

顾友杰无法反驳。许帆说的没错,他再不是当年只会跟在自己身后屁颠屁颠的笨小子了,世态炎凉,人心不古,许帆看的清清楚楚,就连自己的所有心思,他也了解得清清楚楚。

灰色烟屑漫天飘散,风往顾友杰的方向吹,呛出了他满眼的泪意。

他年近四十,事业有成,不知多少人觊觎他,可是他生活的很寂寞,因为他再没有家人了。胜利没有人分享,苦痛没有人安慰。